第九十一章 “小压虎”

    其实我们应该能猜到的，李老师是吃海货的行家，所以这回也不例外，买来的是鱿鱼和海蛤，这两样东西是海里的鲜品，这是生在海边的人都知道的，但这两样东西做起来却废了点劲儿。

    先说这鱿鱼，那是滑腻腻的，所以要用盐水拔一下，并且每个部分适合怎么吃也有说法。而这海蛤呢，因为生长在海砂里，所以一肚子的砂子，要先用水溯一溯，砂粒投一下，才能吃，但这些东西却是富含蛋白质，所以不能吃太多，不好消化。

    李老师把鱿鱼爪用刀剁下后与蒜苔一起炒算一个菜，又把这鱿鱼身子在热水里抄一下，加上拌料，这就又是一个菜，把这海蛤照常往水里抄，可不能太老了，然后捞出，蘸上三合油，这就是第三道菜，以李老师的意思，还要做第四道，于群赶快把他妈妈做的鱼端上来，说这就是第四道，胖子一看，也拿出自己的罐头，说这是第五道，我就想得凑个双啊，我就拿出两袋锅巴，说这就算第六道吧，正好六个菜，六六大顺，多吉利。

    几个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地就把菜做好了，很快，这晚上六点就到了，我们从窗户里看到门卫那正在做着交接，关师傅下班了，而刘师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卫室里。

    眼看关师傅走远了，在李老师的带领下，我们几个人就端着菜来到了门卫室。

    刘师傅一看，跟着李老师来的是一群学生，就有些惊讶，李老师说：“刘师傅，咱们先趁热一起吃饭吧，您也别不信，我这学生可都有本领啊，您这屋里的妖还非得他们来，才能捉住呢。”

    刘师傅长的是一个大高个，很壮，说话的声音也足，就说：“好啊，欢迎欢迎，那这事就拜托给孩子们了。”

    于是我们进屋，刘师傅把小桌子支上，我们就把菜放到桌子上了，刘师傅一看，还真丰盛，就一个劲儿地说不好意思，让李老师破废了的话。

    刘师傅从床下掏出一瓶白酒来，非要和李老师喝两杯，因为是寒假，所以李老师也同意了，两人就各自把酒斟上了，这人啊，就是这样，小酒一入肚，这话就渐多，尤其是刘师傅，就和我们说了他很多年轻时的小故事，我们才发现，这刘师傅在年轻的时候还真是一个爱玩的人哪，他给我们讲了怎么养鸟，怎么逮鱼，怎么摆弄花，怎么斗蛐蛐，反正都是我们感兴趣的事。

    大家吃得正热闹的时候，刘师傅话头一转说：“我这辈子也没做过坏事，也不知得罪了谁，这东西怎么就魔上我了呢？”说完，大家就都沉默了。

    我问他：“刘爷爷，您是怎么就觉得那一定是有东西在魔着您呢？”

    刘师傅说：“这屋子里啊，一到后半夜，就有几个小压虎飞到我这屋里，就蹲在我胸口上，我就喘不上气来了，总这么折腾我，人家关大爷就没事，所以我说也不知道自己是得罪谁了呢。”

    从他的讲述中，我们倒也分析不出这其中的原因，不过他提到的小压虎倒是挺有意思的，我就问：“这小压虎倒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刘师傅就说：“孩子们啊，你们是有所不知啊，过去的农村，有一种鬼怪，就专爱在人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压在人的身上，有老人就说是来吸人的精气来了，因为长得虎头虎脑的，所以就都叫小压虎了。”

    这样的解释，我也能理解，很多具体的形象都是在老百姓的口口相传过程中才得以保留下来的，所以啊，我们今天晚上就要看看这小压虎的真实面目了。

    因为喝了点酒，刘师傅的脸就红扑扑的，然后问我们，需要他做些什么。我告诉他什么都不要做，平常怎么做今天就怎么做，一切都在我们的观察之下，顺其自然就好。

    这一桌子菜，我们一直吃到晚上九点多，上岁数的人就不爱浪费东西，刘师傅把剩下的鱼都吃了，我们也把剩下的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吃了，这下可好，收拾起来倒方便了。我们便把这空碟子拿到水房去洗涮。

    刘师傅和李老师在屋里说着话，这刘师傅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听收音机，所以身边就总是吱吱呀呀地有声音在作响，而每天要听那评书是他一直以来保持的习惯。

    我们把东西收拾好放回李老师的屋后，也回到了门卫室，这时候，李老师正和刘师傅边喝茶，边听着收音机里的评书呢。其实那个时候，不光是老人和大人，小孩子们也喜欢听评书，那时的电视本就没几个节目，网络更是没有了，那时的电脑还是苹果机呢。而这广播却搞得是如火如荼，各种形式，各种节目可谓是琳琅满目。

    现在刘师傅听的这段正是《三侠五义》，其实我也挺喜欢这个的，就一起听了起来，正讲到“大破铜网阵”呢。这段也是这个书的最精彩的地方。我们三个人就坐在床上也一起听，就这样，又耗到了晚上十点半，李老师就说：“刘师傅，我们也不打扰您休息了，快睡觉吧，今天您就踏踏实实地睡，我们负责在外面巡逻，到底要看看这小压虎是怎么来折磨您的。”

    这老人啊，就是这样，刚才还精气神挺足的呢，一快到十一点，就有些困了，说：“好吧，好吧，那我就谢谢你们了，我也不锁门了，你们可以随时进屋来看看，可是你们也要注意休息啊。”

    于是我们在李老师的带领下离开了刘师傅的屋，来到李老师屋里后，李老师又沏了一壶新茶，很浓，说：“今晚，咱们就熬一宿吧，你们也喝点茶，防困呢。”说着，又拿出一袋瓜子来，让我们消磨时间用。

    一看有瓜子，胖子可来劲儿了，他就喜欢吃这东西，要不说爱吃高热量的东西就会长胖呢，这还真不假。

    李老师说：“咱们也不能这么傻等，这样，咱们呢，分为两组，我和于群负责外围巡逻，亮子你和何大壮就负责盯好那门卫室，盯紧了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每隔十五分钟就碰一次面，互相报一下信，这样布置你们看行吗？”

    因为我们这几次的行动都是李老师负责分组，而且每次都成功地完成了任务，所以我们对他的布置是绝对服从的。

    眼看就要到晚上十二点了，李老师一声令下，我们的行动就开始了。我们两人一组分别在两个地方做着巡逻。胖子和我每人先喝了一大口茶，然后每人又揣了一口袋瓜子，开始到门卫去观察情况。而李老师和于群也一样，两人也是装了些瓜子，然后就去校园里巡逻了。

    我们来到门卫室的时候，从窗户里发现这刘师傅已经睡着了，身边还放着小收音机呢，我们为了不打扰他，就在外面一前一后观察着里面的动静。过了十二点了，也没见里面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啊，胖子跑过来问：“老大，你说这老头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睡得这么香还说有东西魔着他。”

    我也感到有些奇怪，这种睡眠情况，不像是精神衰弱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会出现幻觉，可怎么就说晚上有东西出现呢？

    过了十五分钟后，李老师和于群就过来了，问情况怎么样？我们说正常，胖子就问李老师那里如何，他们说也很正常，大家就相视一笑，李老师说：“不管怎么样，辛苦你们了，不过这刘师傅上了岁数又来值班很不容易啊，其实在学校里挣得也不多，他能来这做门卫也是出于对教育的热爱呢。所以咱们得帮他啊，你们明白吧？”

    我们点点头，才知道为什么李老师对这刘师傅的心病如此重视呢。

    大家再次分开，李老师和于群继续去巡逻。我和胖子仍旧一前一后盯着那门卫室里，就这样，连续一个小时过后，并没有什么情况发生，等李老师再次来和我们汇合后，我就问李老师：“看来，今天比较安定，不如大家都在这守着吧，如果有事情也是在这门卫室里发生，不如咱们就集中精力盯着这屋里吧。”

    李老师也同意了我的观点，就和于群负责盯着前面的一间屋，我和胖子盯着刘师傅睡觉的那间屋。

    快两点的时候，我就发现刘师傅在床上转了个身，睡觉的姿势就变了，两只手就放到了前胸，而紧接着就看他睡觉的表情就越来越痛苦，直至还说起了梦话。我让胖子也看看，胖子说好像有情况，于是我们就跑到前面，和李老师一起悄悄地就进了屋，到来后面的休息室，发现这刘师傅正说梦话呢，说着什么打你，快躲开的什么话。

    可我们再看这屋里屋外，并没有什么情况，更没有刘师傅说的那些个小压虎了，不过我分析这刘师傅面露痛苦之色是从他变了睡觉姿势之后才有的，所以很可能他所说的有小压虎压在他的胸口是因为他把手放到自己胸前造成的，于是我们轻轻地把他的手又放到了两侧，也别说，过了一会，他就又平稳地打起了呼噜。

    我们悄悄地来到外面，这下我们大概也都知道这事情的原因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李老师还是让我用罗盘测一测。我掏出罗盘，屋里屋外地测了测，并没有什么异常，说明这就是睡姿造成的幻觉。

    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再守下去了，于是又都回到李老师的管理室，这时才发现自己也困得很哪，我们就凑合着在李老师的屋里找沙发睡了会觉。

    因为是寒假期间，学校食堂也关了，早点我们是到外面吃的，又是李老师请的早点，然后我们就一起来到那门卫室，胖子就问刘师傅：“刘师傅，昨天晚上怎么样？有小压虎来吗？”

    刘师傅挠了挠头说：“来是来了，可这回怪了，被我大叫几声后，又飞走了，昨晚上睡得还行，对了，你们在外面巡逻没看到吗？”

    我们就都笑了。李老师把刘师傅叫到一边说：“昨天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您所说的小压虎其实就您自己的双手啊，您把双手压在胸上，所以就喘不上气来，我们把手给您放回去，您就又睡得香了，所以说并没有什么小压虎，而是您睡姿造成的呢，以后自己可要多注意啊！”

    这样一来，刘师傅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所以后来就再没听他说有什么小压虎来打扰他休息的事了。从这件事以及那滑冰场上的塑料模特的事件来看，这人啊，有时候就是爱往邪处想，所以越想起怕，其实这世界上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一股正气在占领着尘世间的，所以练好自己的正气，修行好自己的德行是很重要的呢。

    话说这寒假就越来离开学越近了，可还有一个重要的庆典就是春节也要来临了，对于中学生来说，又是毕业班，我们知道这个春节对于我们的意义，因为下半个学期的学习情况将直接影响到我们人生的重要转折，因此，这个春节也是一个让我们难忘的春节。

    春节历来是中国人的团圆节，一般情况下都是一大家子一起过的，我和爸妈在除夕的晚上骑车去农村过年，而这农村的年又比城市要热闹上许多呢。

    从我们这个城市骑车到近郊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也要经过我们的学校，所以我就当了个小向导，我在前面骑着车，看着万家灯火的样子，不禁想到这年对于中国人的意义也真是重大啊。街道两边的行人手上准是大包小包的东西，而那些骑着自行车晚归的人们，想必是在这一天还在忙碌于工作呢，而像我们一家这样去农村那过年的也不在少数。这一路上很少有汽车，因为那时的汽车都是单位用车，没有私家车，连出租车都还没出现呢，而公交车又下班早，所以马路上都是自行车，不过这也好，形成了城市里的一道独特的风景，我边骑边哼着曲，而心里却想着胖子他们是否现在也在路上呢？正想着，我们就经过了我们的校园，这时的校园里是一片漆黑的，只有门卫室里还有一点灯光，想必不是刘师傅就是关师傅在里面值班呢。

    不过也就是在我经过学校后面宿舍的时候，猛然间发现，这女生宿舍的四楼那个靠边的用作库房的屋子里果然有亮光出现呢，这大过年的，谁会在那里呢，可转念一想，那个传说就又在脑海里浮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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