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心的空间

    在李老师的屋里吃着早点，不约而同地就提到了那个体育场男孩。小萌说：“我以为是哪个老师带来的孩子呢，谁知道并不是人啊！”

    “是人，是曾经的人，是一个孩子，他也不想这样呢。”眼镜儿说。

    “可下面咱们能做些什么呢？总不能让那个小孩子的魂魄就这样一直在这体育场里困住吧？”罗海微提到了重点。

    “当然不能，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要把事做圆满了，起码让自己的内心能够好受些。”李老师说这话的时候，我们的目光都投向了他，这是我们敬爱的李老师每到关键的时刻总能说出让我们激动和感动的话，这次依然。

    “可怎么去做这件事呢？”胖子吃着油条，既像是问大家，又像是问自己。

    “我看这样吧，咱们就利用这两天的假日，去那个学校找找线索，总是要找到事情的真实情况，才好去找办法啊。”我建议从孩子的学校开始查起。

    李老师也同意我的主意，就让我们吃过饭先去把作业做完了，然后在楼下集合，一起去孩子的学校看看。

    我们这个小分队是形影不离的，于是就在楼下找了个地方开始一起写起了作业。

    初三的作业一下子就比初二又多了一大块。这到了周末就更多了，我们几个边写边问眼镜儿题，这小子也别说，来者不拒，而且还能给你讲清这样做的道理，这样一来，我们的速度就快了许多。有时候我们都想，如果考试的时候要是也能让眼镜儿在旁边帮忙该多好啊。

    因为初三有了化学，所以有些作业是需要写下过程的，每到写过程的时候，都让我们很是头痛，怕写错了，又怕都写重了，这眼镜儿在旁边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呢。

    眼镜儿虽然还在教着我们，可他的作业却是第一个写完的，我们几个也陆续写完了，就剩下了胖子，我们就围在他身边看他写，这下可好了，越是围着他，他倒越是慢了起来，罗海微踢了他一脚说：“臭胖子，还不快点，都拉集体的成绩了。”

    胖子于是就加快了速度，可等到他写完，这时间都已经到了上午十点钟了。李老师已经早早地在楼下等我们呢，见我们这些人正在写作业，就没有打搅我们，而是自己在楼下找了个树荫小睡了起来，看来是昨晚睡得太晚的缘故吧？

    等我们都写完了，看李老师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打盹，就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他的身边，然后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把他吓了一跳，这一下女生们可乐了，这初中的生活啊，就在这每一个小小的玩笑中度过着。

    李老师揉揉眼，让大家各去骑自己的自行车，然后就在学校大门口集合，一起去找男孩子的学校。

    学校门口，大家带了些随身的东西，就各自骑上车，一起去光明小学。

    光明小学是我们区航模传统校，不管是飞机还是轮船，这个学校的航模基本上每次在大赛中都能得奖呢。

    因为这光明小学离体育场已经很近了，所以一举办运动会什么的，光明小学的师生都要到区体育场来活动。

    我们来到光明小学的时候，大门是锁着的，那时候还没有保安什么的，可这学校里是一定会有一个大爷给看大门的，于是我们就在门外面喊，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有些驼背的大爷拿着一串钥匙来到大门前，问过我们是干什么的，又问找谁，起先我们认为只要找到学校就好办了，可现在才想到，这是周末啊，哪还有老师呢。

    我们就说要找校领导有事，大爷就说：“今天是礼拜六，只有于主任在值班，其他人都放假了。”

    有人在就好啊，这一听说还是个主任，就让我们感到运气还不错，起码是找到了地方。

    大爷让我们把自行车推进校园，然后在前面给我们带路，就去找于主任。

    于主任是一个女老师，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写东西呢，见大爷带着一帮人来到她的办公室，就站了起来，然后就问我们找谁？

    我们说我们想了解一点光明小学的情况，请于主任给介绍一下。于主任也挺热心的，再加上李老师也在，一个初中老师带着一帮学生们来光明小学了解情况，这本身就让于认任很好奇，但口头上还是很客气地说有什么尽管问好了。

    李老师开门见山，一上来就提到了那个体育场上发生的事。

    于主任一听说是这个事情，脸就一下子沉了下来，并说没听说有这事啊。然后就是一副冷脸要送客的样子。胖子哪受过这委屈啊，就说了句：“现在这男孩子还在体育场里转呢，如果哪天你们再去办运动会，如果遇到事情可别怪我们没提醒啊。”

    说着，我们就准备走，可能是这句话刺激了于主任，她就马上换了副笑脸说：“我件事过去了太久了，要不是你们提醒，我还真忘记了，其实这孩子的确是我们学校的，而那件事也确实是在体育场上发生。”

    事实就像看体育场的大爷所说的那样，就因为一次航模的失控，所以就让一个孩子这样离开了，当时学校为这事受到了教育局的点名批评，学长还被调离了，航模组的老师也被扣了工资，即使这样，对一个家庭来说也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听于主任说，那孩子的家长当时就受不了了，在学校里哭了好几天，可也只能是赔了些钱，但这却是这个家庭永远的伤痛啊。据说从那以后，这个孩子的父母就突然离婚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学校也不知道。而如果那个孩子活着，现在也应该上初中了吧。

    香草问我：“队长，这孩子现在应该是上初中的年龄，为什么小萌她们看到的却还是个小孩子呢？”

    我给大家解释了一下，这孩子当时是在体育场里出的事，而这灵魂是不像活人一样可以自由生长的，也就是说这孩子的魂一直游离在那个时间里，只要没人度他，再过一百年，也还是当初的那个样子，所以说这种游魂是很可怜的。

    于主任一听这游魂，也感觉这事还真是挺严重的，毕竟是自己学校发生的失误，而自己能为这件事做些什么，也是一个老师应该做的。于是就下定决心配合我们把这孩子的游魂给超度了。

    我给于主任讲了要度这个孩子，首先要找到他最亲的人，从现在看也就是他的父母了。所以第一步还是要找到他的双亲，第二步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时候带他的父母去到那体育场里把他的魂给叫住，然后再利用一些天时和法术，让这孩子能够再入轮回。

    而这第一步就是一个难题，这么多年了，去哪找这孩子的父母呢？于主任说你们别急，我们家的是公安局的，我让他帮查查。于是我们就在于主任的办公室里坐着等她去联系找人。

    于主任的丈夫是我们当地派出所的户籍警，于主任就从学生学籍里找到了这个男孩父母的名字，又找到了他们家的住址，然后把这个信息传给他的丈夫，过了大约有半个多小时，那边来了消息，还真行，竟在这茫茫人海里找到了孩子的父母。

    原来那件事后，孩子的父母就真的离了婚，而妈妈就还在原来的地方住，孩子的父亲搬到了他父母的家里。既然有了地址，那也别耽误了，大家就一起准备去找这孩子的家长。

    一路上，于主任一直担心孩子的父母会不会接待，因为那件事对他们的打击是太大了，对学校也是有了仇，不知这时间能否磨平这个家庭的伤痛。

    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我们一行人就在于主任的带领下来到了那个很老的小区。小区里的楼道很黑，这孩子家在二楼，我们把自行车放在楼底下，然后我带胖子和罗海微跟着于主任和李老师上了楼，让小萌、香草、眼镜儿和于群在下面等着，去这么多人我也怕引起不好的效果。

    于主任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就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人家这一问，我们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还是李老师反应快，马上说道：“我们是做普查的，您开下门。”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把门开了一道缝，一个很小巧的女人从里面就探出头来，见这么多人也是一愣。

    李老师就说：“大姐，我们是做社会普查的，要了解点情况，能让我们进去了解一下您家的情况吗？”

    那个女人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把门开大了些，意思是让我们进去。

    进去后我们发现这是一个大小两居室的房子，估计有个五十多平米吧，我们被让进了大屋子，而那个小屋子则一直是关着的。

    那个女人让我们进了屋，正准备给我们倒水，突然看到了于主任，就像看到了什么让她惊讶的东西一样，手里的杯子就掉到了地上。

    “你，你是光明小学的于主任吧？怎么不当老师了？”随着女人一连串的提问，屋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我们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说是吧，怕引起她的激动，说不是吧，人家都已经看出来了，这样就太不厚道了。

    于主任见孩子的母亲已经认出了自己，就不再隐瞒了，而是大大方方地说：“大姐，没错我就是光明小学的于主任，当时孩子就是在我我们学校啊。可是太遗憾了，太可惜了，学校有责任啊，这些年苦您了。”

    沉默，长久的沉默，屋子里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过了很长时间，孩子的妈妈终于说了这样一句话，让我们大家的心情才算有了些安定。她说：“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不提了，时间太久了。”说这话的时候，女人的眼里含着泪光，这是一种母亲的泪光，让我们不忍直视。

    要不说什么是最大的空间呢，可能就是这心的空间吧，在受过伤以后，让时间充满了等待，让心的空间有了更广阔的承载。

    孩子的母亲说，哪有不想的，是天天想啊，这头发也白了，和他爸也离了，孩子的屋子我们不敢动，一直保持着过去的样子，说着，就把小屋的门打开了，这一幕让我们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为之一痛。那屋子里放着孩子的书包，放着铅笔橡皮、玩具，在写字台的正中，还摆着孩子最喜欢的一架纸飞机。

    女人说，孩子喜欢航模，所以一上学就参加了航模小组，可谁能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呢，每每都不敢从那里走过，这些年就像一天一样，又像好多年一样，我的人生啊，也在这时间里快磨没了。

    女人有时候说着，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平和，有时候又激动得像是刚发生的事一样，我想，这个母亲，已经在心灵上受了太多的伤，也只有让时间去温顺，磨平了。

    “对了，你们到底上我这来干什么呢？”孩子的母亲说了很长一段话后突然就问了这个问题。

    我见时机也差不多了，就把我们运动会上碰到的事和孩子的妈妈说了，并把见到的情形也说了，边说边看着这个母亲的表情。

    听到孩子的魂魄仍然在体育场里游荡的时候，孩子的母亲仰面而泣，说着：“他一定是在等我，孩子是在等见我们一面啊，我怎么就不敢面对呢！”说着，自己就揪起了自己的头发。这场面让跟进来的罗海微终于受不了了，和那个母亲就一起哭。

    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我就劝她们说，现在咱们就是要想办法让孩子不要在这样游荡了，早日找到轮回之路，也少受些苦啊，我们现在需要您的配合，我们还要找到孩子的父亲，要你们两个人配合，我才能试着让孩子的灵魂早日有所去处啊。

    一听说要找孩子的父亲，这女人就哭得更伤心了，我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互相看着，也纳闷他们两个人已经离婚了，为什么一提到孩子的父亲，她就如此激动呢？

    罗海微给孩子的母亲递过去手帕，然后就问：“您和叔叔还有联系吗？能再为了孩子联系一下吗，毕竟是你们两人的孩子呀，孩子的父亲就不想孩子吗？”

    一连串的问话后，就又是长时间的沉默，直到这女人突然像下定决心似地抬起了头，我们就知道这个母亲肯定做了一次自己心里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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