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我可以做到

    凯文是个孤儿，在一个雨天被姐姐捡了回去。

    他只是个佣人，在巴尔曼庄园干着重活。

    姐姐是一位善良的女人，她与凯文姐弟相称。

    在老巴尔曼死亡后，他便是姐姐身边唯一信任的人。

    但是过了不久，那个男人，博兰卡，他出现了。

    博兰卡敦厚老实，他所做的一切都表现的十分笨拙。

    但正是这种敦厚的笨拙，成功让姐姐交付了她的信任。

    博兰卡为了救姐姐差点儿被一群乞丐打死，也因此，姐姐被他的真情打动了。

    婚后的那段日子很幸福。

    博兰卡虽然没有经商的天赋，但是很好学，朝九晚五，都在商店里面努力工作。

    有了丈夫的姐姐开始忽略凯文，她将手里的商店逐渐交给了博兰卡。

    以前，是凯文想尽办法逗姐姐开心，但是现在，姐姐有了丈夫，她不再需要自己。

    十二岁男孩每天都感到了失落，但是没关系，姐姐开心就好。

    后来姐姐怀孕了，博兰卡便按捺不住了。

    他开始偷偷在商店里与年轻貌美的女孩们调情，他用情话哄骗一个又一个女孩，就像当初哄骗了姐姐一样。

    凯文无意中撞见了那一幕，他想要告诉姐姐，却被博兰卡拦住了。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姐姐伤心？”博兰卡道：“我亲爱的妻子，她承受不了，她还怀着孕，要是情绪一激动，流产了怎么办？！所以我请求你，凯文，请不要告诉她！”

    十二岁的凯文，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心智，但面对这根老油条，他还是敌不过。

    为了姐姐能够顺利生下孩子，他闭了嘴，但同时他也警告博兰卡，“不准再背着姐姐做这些事情。否则——”他眼底浮现着冷意：“我不会放过你！”

    博兰卡答应了，他声泪俱下，感谢着凯文。

    后来姐姐生下了一个女儿。

    她给她取名莎娜。

    莎娜很像姐姐，除了刚生下来时像只皱巴巴小猴子。

    博兰卡不是个守信的人，他依旧背着姐姐和凯文在外面玩女人，有了地位，有了钱，他的本来面目也逐渐暴露。

    他贪婪成性，他花天酒地。

    借口在店铺里工作这件事，和不同的女人上床。

    姐姐并不知情，她依旧坚持认为博兰卡是一个敦厚老实的男人。

    然而一次偶然的外出，将她所有的幸福全部打碎了。

    她看见博兰卡与几个女人睡在一起，就在店铺的休息室里。

    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她依旧接受不了这个刺激。

    她的精神开始出现问题，却始终坚信着博兰卡会变好。

    但一次次的希望，都变成了失望，到最后的绝望。

    三年。

    姐姐抑郁了三年。

    她从没发过火，她永远都是温婉善良的性格。

    令凯文气愤的是，都这样了，她却始终不愿与博兰卡离婚！

    他劝过无数次，可每次，换来的都只是一句话——

    “谢谢你凯文，但，你还小，你不懂。”

    不懂？

    他不懂什么？！

    他什么都懂！

    没有什么感情是抛不掉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割舍的！

    他第一次气到摔门而出。

    在庄园的花圃里。

    外甥女莎娜正在无忧无虑的玩耍着。

    凯文看着那个小孩，心中是止不住的妒忌。

    凭什么她可以什么都不懂的玩耍？

    凭什么她可以这般懵懂天真？！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外甥女。

    眼底的妒忌要将他吞噬了。

    三岁的小莎娜有着一头漂亮的短头发，眼睛漆黑，大大的，十分好看。

    面前的一朵小花被一只脚踩住了。

    小孩子无法将它扶起来。

    她仰起头，看着这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看了半响，突然，她伸出手，对着少年露出了童稚纯洁的笑容，还道出了吐露不清楚的牙牙语——

    “舅舅……抱……”

    舅舅。

    这是凯文从莎娜口里第一次听见了这个词。

    她叫他舅舅。

    这个庄园，只有姐姐把他当做弟弟。

    其他人，实际上还是把他看做佣人，即便，他冠上了巴尔曼的姓氏。

    “你叫我什么？”少年蹲下身，声音微微颤抖地问。

    小莎娜笑道：“舅舅！”

    被姐姐忽略已久的少年，在听见这个陌生的称呼的后，终于在这一刻，有了一丝存在的意义。

    他是巴尔曼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某一天，他却被一个女孩放在了心上。

    莎娜没了舅舅会哭，她整天粘着他。

    姐姐在屋内伤心，博兰卡在外面寻欢，往日热闹非凡的巴尔曼庄园如今就像一座荒废的地皮。

    凯文一个人，他十分孤独。

    直到那天在花圃，他第一次听见莎娜的呼唤。

    这是他的外甥女。

    他的莎娜。

    “我一定……会下地狱。”

    这是临死前凯文说过的话。

    “我对不起莎娜，我对不起姐姐……”

    “我没能保护好她们。”

    “莎娜被我宠坏了，我知道那样不对，但我还是愿意满足她的一切要求，将她当做我唯一的公主。”

    “我对不起她。”

    “是我害了她。”

    凯文娇惯着莎娜，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呵斥和批评，他为她收拾一切烂摊子，即便双手染上鲜血。

    于是，莎娜成了现在的模样。

    她骄纵傲慢，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凯文知道自己是一个失败的舅舅，他的溺爱让莎娜无法无天，但他却没办法拒绝。

    没办法拒绝莎娜的一切愿望。

    看见女孩流泪的瞬间，他的心都要碎了。

    曾经他认为，没有什么割舍不掉。

    他恨过姐姐，恨她那般不争气。

    然而爱上莎娜以后，他却终于明白了。

    他也终究不能幸免。

    ——对不起，请原谅我。

    这是他对莎娜最后的话语。

    *

    马车疾驰在小路上，震动将周围的树叶都震落了些。

    这辆马车的轮子有许多子弹划过的痕迹，虽然磕磕绊绊，却也还能继续行驶。

    博兰卡一边策马，一边谩骂着：“该死的凯文，还有那个莎娜！两个混蛋，真够恶心人的！”

    不过凯文这家伙肯定活不成了。

    想到这里，博兰卡心情好了一些。

    他嘴角裂开了微笑，笑得狰狞，肿胀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都是昨天被凯文打的。

    虽然这次没能把莎娜带走，但是没关系，只要再找一个女孩，把她当做莎娜给奥斯特家的小少爷送过去就行了。

    反正那人也没见过莎娜，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只要拿到了权力，等级再上一级，再用巴尔曼家族的姓氏回来，他不愁得不到整个巴尔曼庄园和所有的钱！

    博兰卡心中算盘打得噼啪响，现在得赶紧去与欧文约定的汇合点去！

    丽雅死了，他失去了一位魔法师，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欧文还在。

    这家伙还有一个哥哥叫做卢罗德，可惜瞎掉了眼睛，欧文认为是因为凯文委托的事情，才害哥哥失去了双眼，所以才会答应与博兰卡合作，背叛凯文。

    既然这个莎娜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么博兰卡也不用将她当作女儿去看待。

    凯文死后，肯定会将一切都交给她，一个丫头片子，他还能制服不了？！

    “等着吧……”博兰卡狞笑着，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既然已经决定再找一个女孩去代替莎娜了，那么现在在凯文身边这个……

    他眼底泛出些许阴光，“十四岁，刚好是……可以成为真正女人的年纪了……看腻了那些十五六岁和二十岁的，十四岁，刚成年的，我还没试过呢。”

    “是么？”

    博兰卡点头，对于忽然出现的声音，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当然。”

    话落，他突然一顿！

    那对细眼猛地瞪大，难以置信地盯视着前方！

    他感觉一双手抵在了自己后背，稍微用力，就能穿透他的心脏，要了性命。

    那里传来了刺骨的寒意。

    *

    不知何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十分安静。

    面前霎时出现的那些暗紫色的黑雾如同一头凶狠的狂暴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吞噬！

    博兰卡惊呼出声，吓得丢掉了手里的缰绳，想要跳下马车赶紧逃走！

    然而后背的手却死死抵在了心脏的位置，稍有动作，就会被直接贯穿心脏！

    博兰卡怕死，他神色惊恐，牙齿不断哆嗦，脸色苍白，唇无血色。

    他好像被马车带入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里！

    空洞是一片黑暗，放佛隔断了一切声音！

    他害怕的呼吸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他的恐惧不断滋生，博兰卡因此屏住呼吸，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汗从额前滑落，滴答滴答，滴落在地上，如同水滴落进平静的湖面中。

    然而当男人低下头，看见的，却是一片血淋淋的池水！

    池水里，骷髅们正在狂舞，恶鬼们正在吞噬。

    那些肉块飞舞，它们像是饿了很久的兽群，不断蚕食着一切食物！

    恶鬼的声音干瘪可怖，骷髅敲击着自己的骨架，发出清脆的响声，它们似乎在奏乐，可惜这乐曲并不好听！

    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音，它就像梦魇一般一遍遍地撕咬着博兰卡的大脑！

    地狱火山，群骸遍布。

    岩浆翻滚，瘴气弥漫。

    “不……”

    当恶鬼们嗅到生人味道，齐刷刷看向博兰卡所在的方向时。

    这个臃肿的男人在着刹那间猛地感觉到了从脊背传递到全身的冰冷和寒芒！

    他的腿发软，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脑子告诉他，要赶紧逃，但——

    他后背贴着一扇门，大门紧闭。

    他无处可逃。

    恐惧如同漆黑恶心的臭虫一般爬满了他的身体！

    “不要……”他终于找回了失去的声音，突然发疯一般地敲击着大门，惊恐地嘶吼尖叫：“不要！我不要死！求求你！求求你！！救命！欧文！欧文？！你在哪里！？丽雅！救我啊！！”

    大门被拍的有了一丝松动，博兰卡心中一喜，他激动地一脚踹开门，前面的光让他好像看见了生的希望！

    然而——

    面前没有出口。

    也没有任何能够救他的人。

    有的，只是一面镜子，一面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如何被恶鬼和骷髅们步步啃噬的镜子。

    给人希望，再予以打破。

    他彻底绝望了。

    恶鬼撕咬上他的血肉，他痛的惊叫，可他无力反抗！

    恍惚间，男子好像看见了那些被他玩弄过的少女们顶着一张张血腥恐怖的脸，朝他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而在恶鬼们的身后。

    站着一位少年。

    少年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和碧色的眼瞳。

    他很俊美，模样精致，白皙的脸上，展露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淡淡。平淡。

    他温柔的看着自己。

    可是博兰卡知道。

    那不是温柔。

    不是平静。

    而是高居不下之神，积累了数亿万年的冷漠。

    周身的光明，如同降临世间的神祇。

    他是未来的神明，他是永恒的公正。

    公正，赐予好人幸福，降予坏人惩罚。

    于是，那一刻，博兰卡知道。

    ——他的报应来了。

    男子已经没了气息。

    他的胸口被贯穿。

    眼耳口鼻，全部流出了血液。

    他狰狞着瞳孔，在死前，他的精神承受了巨大的刺激。

    碧色眼瞳无悲无喜地看着男人，少年轻轻挥手，身边那个暗紫色的人影便消散无踪。

    “滚下地狱去吧。”少年淡淡道：“上帝不会接纳你进入天堂。”

    *

    问题来了，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要如何将一名成年男人送到森林的中央呢？

    苏菲坐在草地上，她的怀里，抱着凯文，脑子里正苦恼着。

    凯文还是温热的，他俊美的脸上带着微笑。

    苏菲凝视着男人的脸，抱着他，不舍得放开。

    这是个很好的人。

    可她没有办法去拯救他。

    “十二……”苏菲叹了口气道：“真的不能再预支积分了吗？”

    S12摇头：【不能。而且……】

    “而且什么？”

    S12道：【你的任务失败了，被土著认出，这是所有任务者都非常忌讳的一点。】

    系统空间里的双马尾萝莉敲打着自己的键盘，继续道：【世界意志判定你失败，不会支付任何积分。】

    【所有的世界都有规定，世界意志支付的积分必须和完成的任务对等，这是时空管理局定下的，为的就是让宿主不要懈怠任务。之前它给你预支过一次，已经是极限了。】

    苏菲抿着唇，静坐在那里，一时间，脑子有些混沌。

    被认出来了。

    但她不知道到底是哪点儿被凯文舅舅发现的。

    也许是自己的性格真不适合玩角色扮演。

    但是——

    “只是被发现并非原主，而不是被发现，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S12一顿：【额……是这样的。】

    “所以，”苏菲道：“跟世界意志爸爸说，我的任务不算失败，只是被当做了亡灵而已。”

    休息了一会儿，苏菲站起身。

    她看着凯文，看了几秒，最后，还是拉起了男人的双手，拼尽全力背起他。

    【宿主大大，你要做什么？】S12惊讶道。

    苏菲咬着下唇，脸色绷紧，十分吃力道：“把凯文舅舅……送到莎娜小姐身边去。”

    【你背得动吗？！】

    苏菲道：“我可以。”

    她一字一句，虽然难受，却依旧神色坚定道：“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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