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最后的赌注

    在一番忙碌之后，奥兰终于重新浑身瘫软地坐下来，不断地喘着粗气。看得出，这位身份尊贵的公爵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恐慌，但是身体却出卖了他。

    “也就是说……如果接受了净化，我的灵魂将会随着身体消失？”

    对他来说，死亡早已经变成了一个非常遥远的词汇。他曾想过忍受着病痛生活下去，想过转生，甚至想过将灵魂交给魔鬼役使，但是从没想过让整个灵魂灰飞烟灭。

    彻底消失，和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的瓜葛，成为本源力量中一粒微尘。

    不过仔细想想，这似乎也算是一个比现在好的结局，起码不再有痛苦。

    就在奥兰终于肯正视自己即将永远和这个世界告别的事实时――

    “不过我们倒是有一个办法，如果你不在意其中的风险的话，可以试一下。”

    奥兰公爵惊愕地转过头。几乎已经做好死亡准备的他，在心灵即将抛下最后那点执念的时候，被安妮的这句话突然拉了回来。

    一旁的皮杰不得不承认，这小妮子说话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先让一个兴奋到极点的人体验一把如坠冰窖的感觉，然后在对方冻得半死的时候再给拉上来，弄个暖炉热烘烘地烤一下。

    爱丽丝不知哪根神经突然松动了，低声叨咕道：“我们这个方法，就是把你的灵魂喂狗！”

    这话只有皮杰听见。得知自己还有机会活下来的奥兰双唇翕动，像是渴望着水的鱼，迫切地等待着安妮继续说下去。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这位曾经的大法师听到了一个让他难以理解的方法。这个方法利用空间法则、食魂妖的属性和魔鬼契约上的漏洞共同完成，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为了让奥兰相信自己所说的这些，安妮又将这些内容在“惊奇百科”上一一指出来。

    “你确定这样可行？”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奥兰还是忍不住地这样提问道：“我们真的还能回到阿特兰提斯？”

    “我也只是尝试一下，在理论上完全可行，但是实际操作却并不一定。”安妮仿佛对此并不十分上心，将昨天奥兰给她的题目完美地抛了回去，“你可以再好好地想一想，我们今天就不打扰了。”

    就在一行人准备出门的时候，奥兰突然在后面把他们叫住了。

    安妮回过头，看见老头那张显得异常沧桑的脸上多了一些垂暮之人才有的神态。

    “先坐下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如果可以的话，今天我们就可以将这个仪式完成。――在原初位面生活了这么多年，或许我真的应该再回到阿特兰提斯了。”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这老头竟然这么快就做了决定。在他们看来，安妮提出的方法的确是一场冒险，如果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的话，奥兰依然会成为魔鬼的奴隶，直到末日也无法翻身。

    在为这种杀伐决断的气魄感到由衷赞叹的同时，皮杰也看穿了眼前这男人的本性：依然贪恋着这个世界，入戏太深无法自拔。

    人嘛，还能超脱到哪儿去？

    在连续喝了若干杯咖啡之后，奥兰才终于拿着几张纸片走了出来。

    “这些是我在欧陆帝国积攒了几百年财产的百分之七十，现在交给你们来处理。”

    安妮想说这些东西很快对他们就没什么用处了，然而爱丽丝却毫不客气地拿过了合约，一看上面的数字，不禁咋舌。

    说这老头富可敌国一点儿都不为过，现在却住在这么一栋简单的房子里面，而且身边只有这几个仆人，和他的财富比起来简直寒酸到抠门的程度。

    几人不知道的是，这两个看上去近乎机械的男仆几乎到达全能的程度，智力高于常人，而且掌握了各种技能；两个充当按摩师和女仆的性感尤物，实际上均是奥兰老头花大价钱从小培养出来的，一百多名候选人只有这两个佼佼者，都曾在帝国最高学府深造，而且据说是两个贵族的女儿，在这个老变态的调教下变得既有风情又有才情。

    甚至连怎么看怎么不像有什么本事的地精胖子达斯科・波波夫，都是一个不凡的存在。这家伙在阿特兰提斯的时候曾是某公国负责财政的要员，因为不满薪资携款潜逃，后来为了洗白身份才加入到地精冒险小队，在里面也是主要负责收入和日常开销的打理，很少参与战斗。

    对这几个人，奥兰完全不和他们隐藏什么，主仆之间早已经形成了良好的默契。当然，服务的报酬也是出奇地高，每个人在他的手下干一年的收入，几乎可以抵得上欧陆帝国的小贵族们半辈子收上去的赋税。

    现在，包括地精达斯科在内，公爵的仆人们都拿着最后那笔让他们足以让他们享用一生的金钱，匆匆地离开了这个终日笼罩在不祥气息中的阴森之地。

    再一次来到地下室，皮杰看着眼前这个黑雾缭绕的东西，不禁觉得有些心疼。

    圣域级法师制出的灵魂法珠，一次性能够容纳几千人的高端货啊。在不识货的人眼里，这就是一个特大号的玻璃珠子，但是能够在附魔物品力量减半的原初位面容纳这么多的灵魂冲撞，可见圣域法师的水平和法器的材质不是盖的。

    可惜的是，这玩意儿马上就要被秩序之力压碎了。

    仰面向上，奥兰公爵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双臂缓缓张开，像是一个向神圣祈祷的信徒。然而，他面对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魔鬼。

    “我，h・奥兰，在本源力量的见证下，向建约者……魔王撒旦和他的使徒们交付自己的灵魂……愿永远成为他们的奴隶……”

    这几句话费了很长时间才终于读完。不仅是将今后的命运作为了赌注的奥兰，即便旁边这些人也感到异常压抑，因为事情的成败同样关乎着他们的命运。

    不管结果如何，今后在这个位面，h・奥兰这个人将会永远消失，他的名字也将定格在几百年前，随着那些开国者的雕像成为历史。

    在黄炎城生活的人们，如果在这个时间还清醒着的话，会发现某种奇怪的变化。

    某种阴冷的气息开始在这个温暖的季节里四散蔓延，原本开在夜里的花朵悄悄地合拢起来，或者干脆枯萎凋落。原本金黄的月亮被一层薄薄的血雾隔开，空气中弥漫一股血腥的气息。

    整个天地似乎都在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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