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真的吗？月儿，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一定是很好吃的了，对不对？”宁儿紧紧地盯着那盒子点心，她那双幽黑的眸子更显得光彩夺目，她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口水了。

    “当然是真的了，小姐，你瞧宁儿这只馋猫，一讲到吃的，你瞧她馋成个什么样儿了。”月儿手捧着正在刺绣的花样儿，笑得连针都拿不稳了。

    “要你管！”宁儿红着小脸儿，瞪了一眼月儿道。

    “你们俩既然那么赏脸，就将那食盒中的点心吃了得了，别拿来我的面前晃了，晃得我的头都快晕了。”雪莲儿无奈地望着两个斗嘴的丫头道。

    “可是人家侍卫大哥讲了，这是公子专门给小姐预定的呢！”宁儿撅嘴道。

    “行了！行了！小姐都让你吃了，你就吃吧！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月儿走上前，打开食盒上的盖子，端出了好几个精致的小盘儿来。

    “小姐，你快过来尝尝呀！快别看书了，这里有好多种点心呢！我和月儿两个人恐怕也吃不了那么多。”宁儿走到睡塌前，将雪莲儿手中的那本书从她的手中抽出，往塌旁的小几上一放，便将她扶了起来。

    “都躺了一天了，我出去透透气儿，你们自己吃吧！”雪莲儿自顾自地披了一件外套，穿上鞋子就向外走去。月儿无奈地向着宁儿耸了耸肩，直接递给了宁儿一块儿点心，自己的口中也放进了一块儿，脸上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点心果然是名不虚传呢！好好吃呀！”宁儿双手捧着一块儿水晶糕，对着月儿笑嘻嘻地道。

    雪莲儿一步步的来到了后院的花园中，在亭中的栏杆旁坐了下来。望着满目的疮痍，夏日园中的繁华如今已经不复见了，只剩下满园子的枯叶、光秃秃的枝干上散落着几朵已经枯黄的干花在风中轻轻地摇晃着，不停地发出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来。乌蒙蒙的天空阴翳地使人感觉到了一种无奈的压抑，空中低低的掠过了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它们奋力地拍打着翅膀擦着房顶不高的地方飞过，只留下了一阵‘嗡嗡’声，逐渐向着远方飞了过去，变成了几个小小的黑点儿远远地消失在了远处的山峦之中。

    晚秋季节中阴翳的天空显得更是是阴冷，雪莲儿望着昔日繁华，如今已是繁华尽处的一片萧索之意的园子，紧了紧自己的外衣，心生无限的孤独与悲凉，无垠的惆怅在心中一直在涌动、翻滚。她无奈地走出了亭子，从园中摘下一朵干花，将它轻轻地捧在手中，一片片的摘下它枯黄的花瓣将它一片片地又揉碎了撒向空中，看着它们的碎片飘摇着落在了干黄的泥土之中。一个人的心是否也会这么轻易地会被另外一个人揉碎呢？雪莲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在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她突然勾起唇角轻轻地嘲笑起自己的无聊来。唉！这晚秋的季节可真是一个让人胡思乱想的季节。她收起了胡思乱想的心绪，又向着自己卧房的方向踩着一地的枯黄慢慢地原路返回，这两个馋嘴的丫头，为了一盒子点心，竟然连自己都不顾了！真是可恶的紧的！心中竟有点儿对那盒子点心吃起味儿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又不得不在心中对自己傻笑。

    “小姐，你回来了，外面好像要下雨了。小姐身子不舒服还出去，快点儿上塌上再歇息一会儿吧！”月儿迎上前来赶紧扶着雪莲儿的手臂将她向睡塌旁走了过去。宁儿正在收拾桌上的一堆空盘子，收拾好了便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月儿，你还是帮我磨点儿墨，我想看看书，写写字。一直躺着也是怪闷得慌。”雪莲儿改变了主意，又向着窗户旁边的书桌走去。

    “是！小姐！”月儿便拿起了桌上砚台上的一块儿乌黑的墨锭，一只手扶着衣袖，一只手轻轻地将墨块砚台中磨了起来。

    雪莲儿稳稳地落坐在了桌旁，拿起笔架中的毛笔仔细地沾了点墨，抚平桌上的一小摞白纸写道：

    黄叶无风自落

    秋云不雨长阴

    天若有情天亦老

    遥遥幽恨难禁

    惆怅旧欢如梦

    觉来无处追寻

    雪莲儿的心中突然想到了这么半阙词（1）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把它写出来。她看着自己无意识地临摹出的这首诗正在发呆，却发现本来正在用心磨墨的月儿，突然将手中的墨块儿一丢，双手不停地在脸上一个劲儿地挠着。

    “怎么了月儿？”雪莲儿赶紧将手中的毛笔一丢，绕过桌角来到了月儿的身旁，紧紧地盯着月儿那张被她自己已经挠出血丝的小脸儿上，渐渐地出现了一个个针尖儿大的小红点儿来，并且还在不断的扩散之中。“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雪莲儿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小姐，月儿的脸好烫、好痒啊！”月儿还在不停地用双手使劲儿地抓挠着一张通红、挂满血丝的小脸儿。

    “不！月儿不要再挠了···乖月儿，你先不要挠了，咱们先想想办法。”雪莲儿紧张地围着月儿走了几圈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又停下了，赶紧到净面的木盆旁，拿起一块净面用的棉布，沾了一点儿木盆中准备的凉水轻轻地沾向月儿的小脸儿。

    “可是小姐，真的好痒啊！”月儿还是不停地将手伸向脸上。

    “小姐，宁儿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好烫、好痒啊！”宁儿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双手也如同月儿那般疯狂地抓向自己亦是满布血丝儿的小脸儿。

    “宁儿，你这是···”月儿吃惊地瞪着宁儿那张，布满抓痕、红彤彤的小脸儿问道。

    “月儿，你？···”宁儿一边儿挠着脸，一边儿紧盯着月儿已经被挠的不成样子的脸儿，她心中的疑问与吃惊不亚于月儿。

    “宁儿，不要再挠了，宁儿···”雪莲儿的眼中充满了湿意，心疼地又拿起了另外一块儿棉布，沾了点儿凉水又轻轻地沾了沾宁儿的脸。她心痛地看着这两个丫头难受的样子，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月儿她们两个变成了这个样子，而自己却好好儿的，自己的脸上连一点儿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雪莲儿的双眉紧紧地戚着。

    ****************************************************************************************** （1）选自宋·孙洙《何满子·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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