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五章【捉虫】

        彼得做了个梦，非常怪异的梦……怎么说才好呢, 就是很清楚自己现在是身处梦中，然后也知道梦是个没什么逻辑可言的幻境, 但是自己正在经历的未免也太跳跃性了。

    前一秒还在跟Suzy……不, 也许是SuQin……他不太能确定，因为只看到了背影，他试着喊了一声‘SuQin’, 但奔跑在他前方的那个身影没有丝毫停顿。

    彼得又换了另一个名字去呼唤，可依然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这让彼得有些焦躁起来, 加快了奔跑的步伐想要追上去, 结果却突然一脚踩空急速下坠，吓得他大叫, 然后当他感觉像是摔落在了绵软的弹簧床上，还没来得及自己坐起身, 就被谁踹了一脚滚到了一旁。

    彼得有些生气的撑着身体扭头冲踹他的人瞪眼，没想到他却看到了……SuQin？

    皱着眉头有些嫌恶的看着彼得的少女咂了下舌：“帕克，你真是懦夫。”

    彼得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少女，试探性的开口：“Suzy……？”

    “看来你脑子出了点问题。”Suzy嘲弄的看着他忽然笑了；“被打傻了？”

    彼得说不清什么感觉, 觉得羞愧，还有点无奈，更多地是茫然自己怎么会梦到了Suzy而不是SuQin，他一边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边思索着要说什么好，结果满身狼藉都清理完，却还是没能想到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讽刺完他的Suzy在沉默许久之后，忽然再次开口：“我要走了。”

    “哦。”彼得有些干巴巴的答应一声，还有些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Suzy却忽然靠近他，用手肘卡着他的脖子，将他用力推着后退好几步，背脊重重装上了树干，刺痛蹿遍整个后背，他又痛又错愕的看着Suzy，不知道她又突然发生么疯。

    而Suzy则恶狠狠的盯着他看着，整张清秀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狰狞：“我才是你的朋友！是我一次次把你从那群混蛋手里救出来的！而你就这样对我！？她是杀人凶手！她杀死我！你为什么不为我报仇！？”

    Suzy的情绪非常激动，她每质问他一句，就一手卡着他的脖子，一手抓着他的肩扣着他的身体，把他一下又一下的往树干上撞击，彼得都能感觉到树木被这撞击折腾的摇摇晃晃，似乎再撞一撞就会拦腰断掉。

    卡着脖子的力道也在不断加大，彼得呼吸都变得艰难，自然没法发出声音说话，而就算能发声，他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理智告诉他Suzy说的都是对的，谴责他对于这一切的偏心；情感却始终倾倒在SuQin那边，反驳着既然双方都有身体使用权，这就是注定的厮杀，胜者生存有什么不对……

    ‘彼得……醒醒……彼得！’

    “对不起……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他抓着什么不停的道歉，有泪水从他紧闭着的眼里流出来。

    苏秦只好轻轻拍他的脸颊试图把他叫醒：“嘿，醒醒，彼得！”

    泪眼朦胧的张开眼睛，彼得还有些恍惚没完全清醒，直到看到了苏秦有些憔悴的脸庞，他像是突然醍醐灌顶猛地就要坐起来：“SuQin！你回来了？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彼得一边紧张的询问一边仔细打量她，看她换了一身衣服，但是左边脸颊上贴着一小块胶布，心里顿时难受的不行：“你受伤了……我应该坚持让你陪我一起听演讲的……”

    苏秦缓缓深呼吸，尽量让自己胸口压着的浑浊能被驱散一些，她拍了下彼得抓着她胳膊的手：“放松点，你抓到我伤口了……”

    这让彼得跟弹簧一样跳了一下，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抱歉……还好吗，我看看……”他有些惊慌失措，松开的手反转了一下垫在了苏秦的手臂下边，但当他想把苏秦的长袖往上捋，苏秦却缩回了手臂。

    “没什么好看的，包着绷带，看不见的。”苏秦甚至挪了挪自己坐着的椅子，她往后退开了些许距离，然后才淡淡的看向彼得说：“我打你电话，结果接电话的是洛夫特先生……你怎么搞的，把自己脑袋磕了个大包，都轻度脑震荡了。”

    彼得有些尴尬于自己的手抓空了，别扭的摩挲着被套，有些莫名哀怨的看着苏秦说：“……我想出去把你带回大楼，但是那些士兵不放我出去，直接把我打晕了……”

    “……你的想法我很感动，但是你的行动……真的很智障。”苏秦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他，说的话简直把他的心都射成了筛子，彼得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刚要嘀咕‘我还不是担心你’，却听见苏秦有些温柔的声音：“但还是谢谢你。”

    彼得楞了一下，细小的愉悦从心底里想泡泡一样冒出来，最终啪嗒一下炸开，让他快活的满心欢喜，连连摇头：“不客气。”

    跟着彼得揉了揉鼻子，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他收住笑容抬起头张望了一下：“克拉克呢，跟其他人在一起吗？”

    苏秦的眼神凝结了一瞬，过了几秒才恢复平淡，或者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情平淡，她将感知张开，冷漠的看着存在着房间某处的针孔摄像头，还有假装只是在门外跟护士聊天的记者藏于手中的手机镜头。

    苏秦缓缓吸气吐气，看着彼得的铬绿色眼眸微微的颤抖，她似乎是想微笑，可嘴角两边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拉扯着，始终不能顺利的向上扬起，她有些挫败的自嘲叹了一声，目光看向了她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手机，手机上挂着一个迷你许愿瓶，里头装着百日菊的干花：“……他走了。”

    “什么？”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但彼得由于没能看到全部的事情发展，所以并不理解苏秦这句回答的含义；“走了？回家了？”

    苏秦却像是听到了极具杀伤力的词汇，那双眼眸惶惶睁大几分，却依然不能承载那极快蓄积满载的泪水：“回家……？不，彼得……”苏秦能感觉泪水从眼眶里倾泻流下脸庞，视线都变得模糊的她声音颤抖着说：“克拉克再也回不了家了……”

    彼得愣愣的看着苏秦忽然泪如雨下的模样，他感觉心脏像被人用手攥紧了，绞痛而又酸涩，几乎是下意识的掀了被子跳下病床，他一个跨步就占到了苏秦身旁，把苏秦抱在自己怀里，低下头把脸颊贴在苏秦的发顶。

    苏秦没有拒绝彼得的拥抱，她只是颤抖着继续诉说着：“我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他从小就和别人不太一样，也因此处处受到别人的恶意奚落，甚至是欺负，但我的哥哥没有一次主动反击，即便他知道自己有能力反击，可他却正因为知道自己有能力，反而认为自己不能那样做，他不想伤害到别人，他认为只要自己温柔对待每一个人，也一定可以收获温柔……”

    你们想听是吗，那你们就给她听好了——

    苏秦流着眼泪充满无助的，带着悲痛还有对那些人的质问诉说着：“他曾对我说，没有人是坏人，只是每个人都想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所以对于超出理解范围的事情感到恐惧，其实他也是这样，因为害怕别人厌恶他，不想被他人当怪物看，所以他才会努力伪装自己，想要向身边人一样活得平凡生活……”

    “没有人不想平平安安的生活，可是所有人都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力，我的哥哥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我们也想自己不特殊，然而生而如此，于是我们只好认了。”

    “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呢？我们不偷不抢，没有杀人放火，只是努力过自己的生活，珍惜每一个认识的人，热爱每一天，只是这样平凡的活着……”

    “因为我们的基因，所以我们就必须失去这一切吗？无可选择的基因是我们的罪吗？即使我们对这个世界温柔友好，我们像所有人一样简单生活，甚至我们期待能够长大成才为自己生活的国家奉献自己的微薄之力，可因为无法选择的出生，我们就不配拥有平凡生活，因为那不可抗力的基因，我们就不配称之为人，丧失人权，只能接受监管甚至不停被研究再研究……”

    她抓紧着彼得的手臂留着热泪想这个世界质问：“共同生于这世上，仅因为我们有所天生的基因变化，就否定我们所有一切，究竟是因为你们嫉妒我们天生的与众不同，还是你们贪婪想要也拥有那些特殊能力，才会对我们步步紧逼！？”

    “我只想要和我的家人能平稳的过完一生，为什么对你们而言就像呼吸一样理所应当的事情，我们却要为之付出生命也得不到，生而不平？可又是谁给了你们全力处置我们？”

    “因为变种人大多具有攻击性？那为什么不把杀人犯全家一起处决甚至现在还开始主张废除死刑？于是又要说因为我们是变种人？变种人有多少人的父母不是普通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们也会哭会笑会愤怒会恐惧！我们受伤也会流血也会痛！究竟是什么给了谁权力来说人和变种人之间必须敌对必须战斗！？”

    彼得紧紧地抱着因愤怒而浑身颤抖的苏秦，感受着她的悲伤她的绝望还有不甘，无法制止的浑身战栗，哽咽到视线模糊一片。

    “我不想他走……彼得，我不想失去他……”苏秦哭的声音都变了，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流窜着的愤怒还有不甘心，似乎随时都要失控从每一个毛孔喷涌而出，她的本能在咆哮着想要吞噬一切，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进行压制；“我们一家人……我们应该要在一起快乐的生活……”

    托尼有些怔怔的看着屏幕里和少年相拥着的少女，目光复杂，带着几分同情：“……哇哦，真难得有人能说到我都心酸……”

    “Sir，基因检测最后一重分解完毕，您需要现在看总结报告吗？”

    托尼把视频关掉，一蹬腿，万向轮智能椅便自行滑行把他只送到了他的工作台前：“来吧，让我看看这神奇的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OK，Sir。”贾维斯把全部检验项目以全息模式投放出来，莹蓝的图像中夹杂着荧光红的基因链图像，而他则一组组数据开始解说：“根据我能搜索得到的基因代码，以及分析出Suzy的基因链组含的基因进行对比，却发现能够高度吻合Suzy基因链组的源基因有三种以上……”

    “她居然没崩坏成肉块……哦我的天！”托尼的眼睛无可避免的亮了起来，这种比奇迹更奇迹的产物，难怪那群该死的政客愿意如此不顾一切！

    “Suzy的基因源高度吻合的有查尔斯·弗朗西斯·泽维尔……”贾维斯贴心的把查尔斯的个人资料页面弹了出来；“埃里克·兰谢尔，詹姆斯·罗根·豪利特，以及……”

    “以及什么，继续贾维斯，不得不说我完全兴奋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那么多人的基因，按理说如果是一男一女的两种基因，能获得成功并不意外，这几个全是男□□，就算是变种人……难道就因为是变种人吗？”托尼的声音里带着激动，他将那几个人的资料分成几个页面拉开了看，脸上是属于科研者的那种兴奋。

    贾维斯于是将最后一人的页面弹出，挡在所有页面最前方的全息投影出现的是托尼每日都能在镜子里看见的人，而贾维斯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地说道：“托尼·斯塔克，基因源吻合度高达38%，补充说明的是，Suzy的身体稳定性在逐渐上升，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我将她的各项数据按您的要求做了细胞勘察，发现她的身体里停滞了超过43%的衰退细胞，模拟细胞死亡时间后，得知这具身体应该在今年五月份就会因为急性衰老崩坏死亡……”

    “不，不对贾维斯……”托尼在贾维斯毫无间断的报告中像是被突然惊醒，他的表情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双眼睛都瞪得浑圆的看着属于自己的资料全息投影；“你是突然学会了讲冷笑话吗？38%的吻合度怎么能证明我跟她有基因联系？”

    “这就是我说Suzy的身体稳定性奇怪现象，用于细胞勘查的血液里检查出，每一滴血液中衰退细胞的比例是6.88百万比1.6亿细胞，也就是说她全身有43%属于衰退细胞，再把衰退程度进行时间推算，这具身体正常而言应该在五月就全面进入急性衰老，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细胞都晨现处在恢复生机的模样，只是原本已经出现的崩坏没能修复完整，基因链也是一样的情况，我把分裂断开的基因链进行了单独的配型搜索，最后得到的结果是——查尔斯与Suzy基因吻合度39%，埃里克吻合度有26%，詹姆斯吻合度47%，而先生您的是38%，最后还有50%的高度吻合人属于魔形女瑞文·达克霍姆。”

    托尼理解了贾维斯的分析方向——Suzy的基因链比正常人的要构造奇特一些，普通人的基因是单层螺旋，可是Suzy的是双重螺旋！所以她的基因组配型数据是200%，并因为是有多人的基因组合成的人造人，只要吻合度达到平衡数据，就能证明两者之间的密切关系！

    “上帝啊……”托尼感觉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而此时贾维斯检测到了什么，立刻发声警告：“Sir，请保持冷静，血液流速加快会影响到钯能量板的耗损速度。”

    托尼根本无法冷静，他倒不是又激动有了个孩子，而是气愤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被盗取了自己的基因，会是什么时候，会不会还有存在用他基因创造出来的人造人，诸多对于政府的质疑在此时此刻决堤一样的翻涌起来。

    伴随着大脑思考他的目光也在转动，某一瞬间他看到了最侧边的全息投影，影像暂停在少女泪流满面的面部特写上，那双深夜湖泊般的眼眸满是悲恸，托尼的脑海里响起了少女带着哭泣鼻音的声音——【我只想要和我的家人能平稳的过完一生，为什么对你们而言就像呼吸一样理所应当的事情，我们却要为之付出生命也得不到，生而不平？可又是谁给了你们全力处置我们？】

    托尼甚至想起了刚和小姑娘遇见的时候，他在脑海里回味着当时女孩看到自己的绅士目光，得知彼此之间联系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所以……其实那孩子早就知道他是谁？

    ——也许他该考虑发明一下时光机，再回到那一刻他绝对不会那么轻佻……

    等等，他当时还跟她说了什么！？

    【“女孩你真是刻薄，这样犀利的口舌可不多见，你父母能教育出你这样厉害的孩子一定很骄傲吧？”】

    ……见鬼！他对一个小孩子较真什么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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