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最后一次选择

    宋光明见他跪在地上，穿着奇怪的长衫装，忍不住笑出声：“哈哈！你穿的什么玩意儿啊？”郑亦风皱着眉，不敢开口说话，一个劲儿对他使眼色。

    郑老太听到吵闹声，从一侧小屋走出来，微怒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二胖啊。”

    宋光明，指着周围的一切，道：“郑奶奶，你们这是干嘛呢？”

    “你不用管，”郑老太不冷不热的道，“到这来做什么？”

    宋光明一拍脑门道：“哎哟，我还差点忘了！我听到李叔说要带人过来闹！”

    听到李老头要找人过来闹事，郑老太冷笑着道：“哼，那让他来，我老婆子今天让他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郑老太刚一说完，李老头带着村里一群人浩浩荡荡，穿过稻田朝郑家而来，郑家人也不示弱，纷纷站起来挡在院门前，两伙人剑拔弩张，僵持在门外。

    李老头第一个冲到前头嚷嚷着：“乡亲们！你们难道还想看道当年的悲剧在现吗？你们真的想和邪魔鬼怪待在一起过吗？”

    “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郑老太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李老头啊！李老头！你的心怎么就那么黑呢你？你也不怕遭天谴吗？”

    李老头勃然大怒吼道：“天谴？我儿子小小年纪就被你家灾星害死了！是谁该天谴？我儿子有罪吗？乡亲们啊！我儿子那时候还不到六岁啊！就那么走了，你们都忘了吗？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啊，你们要给我做主啊......可怜我的儿啊~”李老头骂着，竟然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

    他带来的乡亲们估计是被他的“真情流露”所打动，李家的“正义之士”推倒郑老太硬是闯进来，郑老太不顾自己的腰伤，急道：“拦住他们！”

    郑家人连忙挡在大堂前，郑亦风想出来帮忙，却因双腿发麻而无法站立，情急之下正要喊出声，母亲连忙阻止：“不要说话！！”

    郑亦风抬头见母亲担忧的脸，只得咬紧牙，握住香炉的双手越来越紧，极力克制心中燃烧的怒火。

    两帮人互相推搡，院子内鸡飞狗跳，乱成一团，宋光明见状，赶紧跳道一张椅子上大声吼道：“都！停！手！”两帮人丝毫不理他，宋光明又喊了一声，“再闹！我就报警让警察都给抓起来！”

    听到这话，众人慌忙停手，目光惶恐，纷纷投向他，宋光明清了清嗓子，道：“李叔！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带人过来闹，万一打伤个人，你是要坐牢的，知道吗？”

    “你小子别唬我！”李老头跳骂着，“谁不知道跟郑家灾星感情好！你叔对你差吗？从小到他哪个时候不是把你当亲儿子看的？你小子有过感恩吗啊？胳膊肘竟外外拐！你气死我了你！”

    宋光明道：“李叔，我知道您带我不薄，但是，你要明白，当年的事情谁也说不明白，现在追究谁去啊？”

    李老头整个脖子气得通红，咆哮起来：“还要狡辩！跟我来的乡亲哪家孩子不是那个灾星害死的！”

    郑亦风静静听着，脑子转得飞快，努力回想他们之间的对话，而那段记忆，始终一片空白。

    母亲听到李老头这样骂郑亦风，忍无可忍骂道：“吃过屎是吧？满嘴巴喷粪！一大把年纪还为老不尊！”

    这一下如同火上浇油，两家人的怒意瞬间点燃，挥拳动脚，郑亦风再也忍不住，正要站起来，“碰！碰！”门窗全部自动关闭，巨大的声响吓坏了屋外的一群人，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众人抬头仰望骤变的天气，黑压压的云层中竟然出现一张模糊的脸，众人愣在原地默不作声，那张脸不停变化，逐渐变得狰狞。

    宋光明不禁感叹道：“天，奇观啊！”

    四周阴风阵阵，吹得人寒毛直竖，诡异的笑声若隐若现，吓得众人面如土色，双腿不停打颤，几名胆小的已经连滚带爬逃出了郑家，李老头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惊恐之余，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其他人见状，哪里还敢停留，一哄而散，院子里恢复了平静，现场一片狼藉。

    突如其来的一切吓得郑亦风心，他的提到了嗓子眼，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不敢乱动，小心翼翼的查看周围的一切，此刻的十殿阎罗看起来更加逼真；身边纸木舟内，那件白色长衫缓缓飘起，逐渐丰满，就像真的有人穿在身上一样，郑亦风倒吸一口冷气，紧张得冷汗渗透手心，白色长衫轻轻落到他身边，呈跪着的姿态。

    一个活人，一件衣服，彼此没有任何话语，世界静得出奇，郑亦风额上汗珠不停滴落，生怕这件衣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他本能的往旁边挪了挪，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香，即将烧尽，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吱呀~”大门悄悄打开，白色长衫安静的回到纸木舟上，直直的“躺”了进去，看得郑亦风目瞪口呆。

    屋外恢复了平静，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人们还未从刚刚那骇人的一幕中清醒过来，郑亦风机械的扭过头，见屋外夜幕降临，而自己一天滴水未进，实在是饿的心里难受。

    父亲摇摇头，回过神，忙问：“几点了？”

    宋光明下意识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道：“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他们的对话将母亲与郑老太的思绪拉了回来，郑老太道：“哎哟，是时候了，快去请姑婆过来。”

    母亲答应一声，正要往外走，却被宋光明一把拦住：“阿姨我去，我骑着电驴子跑得快！”宋光明说完，整理了一下衣着，骑上电驴子走远。

    郑亦风不明白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不安和恐惧，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身体在微微颤动，他没有注意到，十殿阎罗与黑白无常的目光纷纷投在自己身上，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许久之后，姑婆进了院子，见到满目狼藉，已经猜到了些许，吩咐道：“准备一只大公鸡，银针一支，瓷碗一个，米酒一壶交给我。”

    院子里的人不敢怠慢，按姑婆交代的全部拿了过来，姑婆点燃六支香，站在大堂门口恭敬的拜了拜，将香分为三支一组，分别插在门口两侧问：“时辰够了吗？”

    郑老太答：“够了，也都按照姑婆交代的去做了。”

    姑婆点点头，道：“好，请长辈父母跟在我身后，把东西全部拿好，不要讲话，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交代完毕，大家跟着姑婆进了大堂。

    郑亦风听到动静，回过头，见宋光明斜靠在门边，好奇的朝里观望，而在他身后，院落内占满了“人”，这些人坡头散发，脸色青白，低头默不作声，有的浑身是血，面目狰狞可怕，鬼气森森，吓得郑亦风瞪大双眼，姑婆注意到他的变化，安慰道：“没关系，就当看不见好了。”郑亦风慌忙将头转过来，努力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

    姑婆示意郑老太和父母站在角落，点燃十二支香，在郑亦风头顶饶了三圈，分别在十殿阎罗香炉上插上一支，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话，最后“黑白无常”手中各插一支，完毕后，恭谨的拜了拜，指了指父亲道：“把鸡拿过来，在阿风面前三步远的地方杀了。”姑婆说着，往白瓷碗里倒了半碗米酒，一根银针浸泡在其中。

    父亲从腰间摸出一把尖刀，对准公鸡脖子轻轻一抹，郑亦风心里暗惊，血顺着刀口慢慢朝郑亦风滑来，说也奇怪，这血竟然滑到一半分成了三股，每一股好像经过准确计算与测量似得，刚好在距离郑亦风半步的距离前停下，父亲将公鸡的尸体小心放下，回到角落内。

    姑婆面无表情，端着浸泡银针的半碗米酒冷冷的道：“选择一条属于你的路吧。”

    属于我的路？郑亦风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三股血痕，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在他犹豫不决时，忽然想到了爷爷曾对他说的话：“你的人生也许很长，也许很短，但是，总会遇到选择的时候，在选择的同时，不要因为自己的任意妄为而让那些在意你的人难过。”

    爷爷指的选择，是这个吗？他闭上眼睛，眼前都是一幅幅充满疑惑的画面。大家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他的思绪。郑亦风犹豫再三，最终指向了右边第一条“路”。

    姑婆叹了口气道：“你最终，还是选择回到那个地方，是吗？天、人、地、再次给了你三条路，当年，你选择了地，有个男人为了你强行逆天，将你送回了人，而如今，你还是选择了地，哎，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姑婆语气不高，这句话却深深刺痛了母亲的心，母亲已经泣不成声，父亲面色凝重忍不住将头侧到一旁。郑亦风虽然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但可以感觉到事情严重性，姑婆口中的那个男人是谁？

    姑婆道：“父母长辈过来，该做鉴别了。”

    郑老太强忍住泪水，深吸一口气，拿起簸箕中的一朵纸莲花，递到他眼前，郑亦风心里疼痛万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姑婆抓取他的一只手，银针刺破指尖，疼得他连忙咬紧牙关，一滴血珠冒了出来，姑婆示意他将血点进纸莲花的中心，郑亦风忍着痛照做，神奇的是，就在他点进去的瞬间，白色纸莲花竟变成了赤色血莲！看得门口的宋光明目瞪口呆。

    做完这些，姑婆已经显得很累了，几次差点晕厥，她示意郑亦风脱去上衣，郑亦风照做，整个后背光溜溜的呈现在他们眼前，没人注意到胸前那块玉牌。姑婆点燃纸钱，在郑亦风后背绕圈，嘴里念着什么，火苗接触到皮肤有些灼痛，不一会，一朵巨大血莲从他皮肤之下浮现出来，铺满整个后背，红得妖艳夺目，惊煞了众人。姑婆脸色惨白，强忍住内心的恐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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