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姑婆

    郑老太拿出一件淡灰色的短袖衫，道：“奶奶上次去镇上，看到这件衣服很漂亮，就买下来了，不知道，合不合适你穿，来试试。”

    郑亦风见那衣服款式虽然老旧，但是面料摸上去却十分舒适，点点头拿过衣服笑道：“好。”郑亦风说着脱去了身上的衣衫露出那块温润的白玉，屋外的阳光穿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看上去就像白玉镀上一层金漆，郑老太看见这块玉，显得十分惶恐，不敢相信，他居然见到了他！

    郑亦风穿上郑老太买的这件衣服，感觉很合身，还挺舒服，笑起来：“奶奶这衣服很合身啊。”

    “不可能……不可能……”郑老太喃喃自语，强压制心内的波动，精神恍惚，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她慢慢退道墙角，嘴里喃喃念着:“这不是真的……难道真的是命吗……”

    郑亦风注意到她脸色不好看，忙上前担忧的问：“奶奶，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别过来！”郑老太忽然大喊。郑亦风吓得愣在原地一脸茫然，郑老太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慌忙调整心态和蔼的道，“没事，奶奶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她回头望着窗外，心事重重，轻声道，“阿风啊，陪奶奶去看看姑婆吧？”

    郑亦风搀扶着她，问：“姑婆？哪个姑婆？”

    “别问了，去院子门口等奶奶，我收拾一下。”郑老太说着将他推出了门，转身进厨房舀了一碗米拿了一个生鸡蛋，又从香火台下拿了两支白蜡，三支香和一沓纸钱，她双手颤抖着将这些东西放进竹篮里，用郑亦风换下的那件衣服将它们牢牢盖住。郑老太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紧张的情绪，她不敢相信这一天真的会到来，拉开门，见郑亦风站在屋檐下呆呆的望着她，郑老太干咳两声道：“走吧，一路上，别说话，谁和你打招呼都不要理，听到了吗？”

    “嗯。”郑亦风见她面色凝重，不敢多问为什么，老老实实跟在郑老太身后。两人一路朝着后山走去，弯弯曲曲的黄泥小路在半山腰蜿蜒曲折，几个身穿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乞丐在路口前你追我赶玩得非常开心。

    “阿风？阿风！”其中一个乞丐伸出一只胳膊冲着他招手示意他靠近，郑亦风抬起头，见那乞丐浑身是血，整个头扁的就像一层薄纸，根本看不清原貌只能用血肉模糊来形容，另一条胳膊吊在肩上摇摇欲坠仅仅靠着一点皮肉连接，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郑亦风倒吸一口冷气，心蹦到了嗓子眼，他紧张的发现这根本不是做梦，为什么自己会看见他们？这几个乞丐，还有黄衣女人……

    郑老太见他神情不太对，低声道：“嘘，别说话，跟我走。”

    郑老太说着大步上前拿出手里的一些纸币点燃抛撒向空中，道：“朋友让个路，上山有点急事，回来了，给你们再给一点……”那几个乞丐欢呼雀跃追着纸币到处跑，不！是飘~他们脚尖点地，没有一点点声音。郑老太回过头冲着郑亦风使了个眼色，郑亦风立马明白了她的一丝，跑到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上了山。

    不一会儿，来到半山腰，一座破旧的草房引入眼帘，浓厚的中药味扑面而来，郑亦风下意识皱紧了眉，他不喜欢这种刺鼻的味道。屋前，一位身材矮小，头裹青黑色头巾，穿着少数名族土布衣，脚穿一双布鞋的老人正在晒草药，还没等郑老太开口，那位老人淡淡说道：“来了。”

    “嗯。”郑老太答应一声道，“姑婆，这次有事要麻烦你了。”

    姑婆慢慢转过身，骨瘦嶙峋，皮肤蜡黄，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双目深邃，仿佛能直达你内心深处，青黑色的土布衣角上，红线绣着一朵绽放的红莲看上去格外醒目，她盯着郑亦风，阴沉沉说道：“来的正好，进屋来。”姑婆说着转身进屋。

    郑老太拉着郑亦风进了茅屋，虽然屋外艳阳高照，但屋内却异常昏暗，正中间摆放着一张黑色的八仙桌，上面空无一物。姑婆问：“东西带来了吗？”

    郑老太连忙将篮子递给她，恭敬的道：“都在里面，这是他的衣服，您看看，还缺点什么。”

    姑婆点点头接过篮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摆放在八仙桌上，点燃两只白色蜡烛各放在两旁，拿着生鸡蛋淡淡的道：“过来。”郑老太将郑亦风轻轻推了过去，郑亦风一脸问号来到姑婆跟前，姑婆点燃三支香，冲着面前密封的酒坛子拜了拜，说，“跪下，磕三个头。”

    “啊？”郑亦风一脸懵逼，慌忙望向一旁的郑老太，郑老太打着手势，示意他按照姑婆说的做。

    姑婆冷冷的道：“怎么？拜拜自己的祖宗有什么问题吗？”

    “没……”郑亦风慌忙躲过姑婆那犀利的眼神跪下给酒坛子磕了三个头。

    姑婆满意的将鸡蛋放到他眼前，道：“哈三口气。”

    郑亦风跪在地上，百般不愿意，又没办法只好照做。姑婆拿着三炷香绕了鸡蛋三圈，又将鸡蛋放在八仙桌下的火盆里，接着把那碗米摆在正中央，将香插在上面。姑婆拿着那沓纸钱掂量着，递给郑亦风道：“拿着，把它两张两张点燃，扔进火盆里。”郑亦风看着眼前的一切，似曾相似……姑婆见他发呆，重重的咳了一声，道，“等什么呢？”

    “噢！”郑亦风回过神，按照姑婆的吩咐去做，姑婆拿着他换下的衣服，在香上饶了三圈放在一旁。眼前，青烟缭绕而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姑婆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和什么人对话，就在郑亦风烧完最后两张纸钱的时候，火盆中的鸡蛋“砰！”的一声炸了！吓得郑亦风打了个激灵。

    姑婆却不以为然，伸出那只瘦如枯枝的手去拿起火盆中的鸡蛋，轻轻拨开蛋壳，只见那蛋白黑得发亮，根本不像烟熏，就像一棵黑色的弹珠，透出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姑婆双手颤抖脸色非常难看，郑老太惊得下意识捂住嘴巴，郑亦风慢慢站起来，他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烧出来的鸡蛋黑得像煤块似的？

    姑婆不敢掰开去看蛋黄里面是什么样子，从她惊恐的目光中，郑老太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低声问：“姑婆，情况是不是不好？”

    姑婆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掰开发黑的蛋白，只见里面的蛋黄变成了血红色，凹陷的部位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张人脸，这人脸闭着眼睛，菱角分明，就像睡着了一样。“啊！”姑婆惊叫起来吓得面如土色，身体抖若筛糠，慌忙将那鸡蛋扔回火盆中。

    “姑婆！”郑老太连忙上前扶住她，泪眼婆娑。

    姑婆摇摇头，泪流满面，哭嚎起来：“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真是天意啊！”郑亦风见两个老太太抱做一团哭了起来，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愣在原地。

    郑老太将姑婆扶到稻草编制的圆凳上，姑婆缓和片刻，对着郑亦风道：“你过来，坐下。”说着，将身边一个稻草凳推到郑亦风面前，郑亦风奇怪的看着她坐在凳子上。姑婆颤抖的双手捧着他的脸，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喃喃自语：“没错，已经打开了……当年给他封印的阴眼，已经打开了，完了……完了……”姑婆说着，双手无力的垂下。

    郑亦风听得云里雾里，满脸疑惑，郑老太擦去眼角的泪水道：“阿风，你出去等我，我和姑婆说几句话。”郑亦风点点头，走出屋外。郑老太见他离开，慌忙关上门，问：“姑婆，没有解决办法了吗？”

    姑婆慢慢站起来，道：“没有办法了，他一定去过阴间，也一定再次见过那个人……”

    “怎么办？！请你救救他！”郑老太哭出声哀求道。

    姑婆闭着眼道：“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既然他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来到了你家，必是和你家有缘，但当缘尽，一切又强求不得啊……”

    “姑婆，我大孙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定有办法救他啊！”

    姑婆看着窗外，缓缓的道：“他，贵不可言……”

    郑老太听完，无力的斜靠在墙面，捂着心口问：“那么……是时候交给他了吗？”

    姑婆道：“不可，他现在还处在朦胧阶段，未到时候。”

    郑老太深吸一口气道：“可我看到，他脖子上挂着另一块令牌！那块白色的令牌……”

    “什么？！”姑婆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瘫倒在地上，面如死灰无力的道，“天门的令牌……有人谋划？一定是这样！不然绝对不会……难道……”姑婆没有再往下说，她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猜到了那个人是谁，还有那个传说，她摆摆手，道，“一切，听天由命吧。”

    郑老太抹去眼角的泪花道：“谢谢姑婆。”说完退出屋子。郑亦风见她出来了，连忙上去搀扶住她，

    郑老太笑了笑，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嗯！”郑亦风看得出她心事重重没有多问。

    姑婆借着微弱的灯光，打开一只陈旧的暗红色木箱，从里面取出一块红布包裹的东西，那块红布因年代久远褪色严重，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张木质鬼脸面具出现在她眼前，这鬼脸红如血，狰狞的表情让人不寒而立，面具上插着两根长长的孔雀羽，姑婆轻轻拿起这张面具，重重的叹了口气，面具之下，一只铜铃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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