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狂流之夜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契约·若铭（四）

    轰——

    唐浩宇前面的金色承重柱被砸碎了一侧，他抬头看向金色碎片散落处，楚子阳缓缓起身，不是自己站起来，而是在那些气息的支撑下前倾起身，就像背后长了几对蜘蛛触手一样。

    楚子阳双手握着太子刀，这一次撞击下，太子刀刀身的金光淡化了一些，然而只是一瞬，那些金光便恢复了，楚子阳没有立即进攻，他目视前方，灰尘里，幽黄气息渐渐明了。

    殇窿之丘从里面漂浮出来，与之相随的不只是幽黄，还有幽紫，如同火焰一样耀耀燃烧的紫，这幽紫在灰尘里轻轻一挥，所有的灰尘离它而去。

    唐浩宇愣住了，就在殇窿之丘的麟爪中，一柄由幽紫气息凝练而成的镰刀散发着残暴气息，那幽紫中还有一双眼睛，眼球左右观察着四周，不在同一个方位，唐浩宇战战兢兢地咽了口口水，带着喉咙里的灰尘一并吞进了胃里。

    楚子阳横挥太子刀，刚才他就是被这柄镰刀击飞了，也是轻轻一挥，然而那一挥他肯定没看清镰刀的攻击轨迹，他只是将太子刀横握胸前，顿时胸口感觉到一股冲力，就像普通人站在坦克炮筒面前一样，他整个人被甩了出去，如果不是金光护住了他的身体，恐怕这一击他整个身体都会被粉碎。

    “不够，还不够，还要提升！”

    殇窿之丘的声音从四周靠拢，声声呖呖，充满了不满，既是在提醒楚子阳，又是在刺激楚子阳。

    楚子阳依然是面无表情，但周身的气息明显有了变化，这些气息更加浓烈，沿着楚子阳的身体扶摇而上，本舞动自如的金色气息突然僵硬了起来，它们直直指向殇窿之丘，像是被楚子阳强行下达了指令，太子刀不断发出金属嗡鸣声。

    不用殇窿之丘刺激，楚子阳也清楚现在的力量还不足够击败殇窿之丘，如果殇窿之丘的力量是10，他现在顶多在6与7之间，如果剪断最后的抑制，想必最多也就达到8吧。

    毕竟，面前这个男人是神。

    他只是在拖时间，拖到路美什进来为止，可现在看来，他好像坚持不到那时候了，现在的他能感觉到殇窿之丘的契约领域和路美什的契约领域，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路美什好像根本没有要非要进入这里的意思，路美什的契约领域从开始时就一直没有高涨，一直在一个水平上上下波动。

    是因为已经知道自己的弟弟阿修罗死了吗？

    唐浩宇看着楚子阳和殇窿之丘对峙着，都没有要立即攻击的意思，他每看楚子阳一次，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抓捏着，身体一直在催促着他放下大姐冲出去，意识却告诉他冲出去只会是徒劳。

    如此大的力量差距，唐浩宇知道楚子阳已经做到了极致，再这样下去恐怕坚持不到路美什进来，楚子阳就会被殇窿之丘击溃，他能感觉到这份力量消散之后楚子阳将面临怎样的痛苦，这种力量下，楚子阳越表现得毫无痛苦，越是在堆积痛苦，到那时候再该怎么办唐浩宇却想不到。

    他再看向殇窿之丘，现在他只觉得那张精致面孔实在丑陋，上面充满了兴致和满足，完全就是在戏耍楚子阳，他真想冲上去狠狠在殇窿之丘的脸上留下他的拳印。

    看到楚子阳的变化，殇窿之丘再次扬起嘴角，流淌在楚子阳身体里的金色气息更加茂盛了，能见的流淌速度也快了一些，楚子阳一直将这些气息抑制到脚尖，好让自己不至于失控，同时，殇窿之丘也清楚脚尖就是楚子阳的破绽。

    尽管楚子阳很努力地用气息遮掩住脚尖，外表上看确实看不出来什么，但在绝对力量面前，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破绽。

    殇窿之丘也一直都有控制自己的力量，他需要试探楚子阳身上的力量，如果一不小心伤到楚子阳的脚尖就功亏一篑了，他想知道离人身体能够将这股力量发挥到何种程度。

    如果结果让他满意，今天他要带走的就不是唐浩宇守着的大姐了，而是楚子阳，与这份力量相比，宋芸汐不值一提，只要他掌握了这股力量，到那时，就没什么能够阻挡他的了，主神都不行，何况死对头伊多瑞斯和克丽丝塔。

    想到这里，殇窿之丘忽然掩面仰笑了起来，这笑声邪恶又狰狞，恐怖如斯，在整个空间里回响。

    唐浩宇咬牙看着殇窿之丘此时的模样，尘灰在胃里捣鼓，他差一点吐了出来，这次算是知道为什么殇窿之丘一直都是闭嘴说话了，因为他没有腮，看似合在一起的脸庞其实是两张皮连在了一起，掩面下，这两张皮分开了，内无一物，无齿，无舌，漆黑一片。

    “来啊，别停啊，快让我享受这份力量，最好……最好……最好用它打死我……哈哈哈……”殇窿之丘突然放下面孔朝楚子阳吼道，狰狞面孔诡异的像个怪物。

    唐浩宇只觉整个人被殇窿之丘的变化绝杀了，恐怕这才是殇窿之丘的真实面目吧。

    人类世界里的心理扭曲，殇窿之丘是个重症患者，他高举着镰刀，铮铮指向楚子阳，那一对眼睛发出怵怵红光，目光一致地盯向楚子阳，幽黄气息从殇窿之丘的手心流出，落在地上发出沸腾声响，上面还不断冒着气泡，这哪是气息，根本就是沼泽。

    殇窿之丘的契约气息向四周漫开，所过之处的一切东西都被腐蚀。

    唐浩宇看着那些冒着气泡的气息向他淌来，他刚想抱起大姐远离这里，一道金光在他眼前晃过，跟着距离他几米的前方被劈出一道裂谷，殇窿之丘的气息流进了裂谷里。

    他转头看向楚子阳，然而还没看到楚子阳的身影，楚子阳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还没等他看向殇窿之丘，刺耳的打斗声再一次打击着他的耳膜，刺激远比之前还要强烈，令他不得不将头埋进大姐的胸膛，他用手紧紧捂着大姐的耳朵，害怕这些声音对大姐的身体造成伤害。

    也不知道人在昏迷的时候，能不能听到外面这些刺激的声音。

    金色气息配合着太子刀击向殇窿之丘，金与紫的相交，不断在对方身上留下伤痕，又在瞬间几乎同时恢复，殇窿之丘双手握镰，在空中舞出一曲优美的华尔兹舞蹈，神情亢奋又享受。

    面对楚子阳的攻击，殇窿之丘依然是后退着防御，楚子阳的攻击紧密无缝，他的防御也是毫无破绽，表面上看上去像是他在根据楚子阳的攻击采取防御，实际上是楚子阳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因为殇窿之丘的防御太过严实，令楚子阳不得不跟着殇窿之丘的脚步走。

    被殇窿之丘化解掉的攻击散落在周边的建筑上，整个车站所剩建筑并不多，连接上层的电梯已经断裂，原本还是巨大的碎石，在楚子阳的攻击下再次破碎，侧翻的列车被太子刀的刀锋分割，如果不是靠着那些金色光柱，这一层绝对是要坍塌的。

    时间所剩不多，尽管有路美什的结界，要不了多久就会到第一班列车的运作时间，就算外面的恶劣天气，仍然有一些工作者是要上班的，如果到时候他们发现地铁站有异端，就会引来更多的人类。

    那时候，路美什设下的结界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不够！不够！还需要提升！提升！管他什么失控不失控，权与力就是绝对，没什么能比这更让人兴奋的了。”殇窿之丘高昂地喊叫着，无腮脸颊一张一合，实在想象不出这样的声音会从这样一张嘴里传出。

    唐浩宇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却能听到殇窿之丘恶心的声音，一滴血滴在了大姐的衣服上，唐浩宇眨了眨眼睛立即用衣袖擦了一下鼻子，铺有一层灰尘的衣袖上划出一道不连贯的鲜血，他立即躺下去仰着头，手还是捂着大姐的耳朵，却没有那么紧了，身体忽然无力了起来，视线也跟着开始聚焦。

    能感觉到鲜血从鼻尖流出，颈部两侧也有一股热流滑过，到达肩上时又成了冰冷。

    残缺不全的护壁里，唐浩宇只能看到光影的交替，带着尘埃四起，他想站起身却没有力气，再这样躺下去，他就真的起不来了。

    满足殇窿之丘的欲望，金色气息在楚子阳的身体里膨胀，回路下，气息从太子刀身上溢出，金属嗡鸣声越来频繁，太子刀也忍受不了金色气息的吞噬，刀身上的裂纹更多了，欲要破碎一般。

    这份金色气息与蓝色气息并不相通，决然不同的两份力量，一个在抗拒，一个要占据。

    在楚子阳提升力量下，逃窜在金色气息里的蓝色气息更浅了，而且若有若无，没人知道失色的暗金瞳孔里，楚子阳所看到的世界是怎样的，那还能不能称为世界。

    殇窿之丘尤为兴奋，楚子阳身体里的金色气息又向深处蔓延了，楚子阳现在已经掉入了深渊，只不过掉到一半被空中的枝桠接住了。

    等到枝桠断了的时候，这份力量就会达到极致，那时候，楚子阳才是真正地遗忘全世界，彻底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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