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烈酒的诞生

    就在辰甲等人日夜兼程地赶回扶风城时，一座夯土筑成小作坊也在渭水南岸悄然落成。

    说是作坊，其实也就是一间普通的院落，比起长安城中公输瑜的匠作坊也大不到哪里，如今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一口巨大的铁锅，这是这些天公输瑜锻造那些燃烧弹铁壳时应方翎的请求特意打造的，铁锅直径八尺，可以盛装数百斤液体，而此刻公输瑜就坐在小院中的石凳上眼巴巴地看着方翎将一坛坛酒水倒进锅中，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

    眼看着方翎倒完了几坛白酒又点燃了下面的柴灶，公输瑜轻声问道：“你让我打造这么一口大锅就是为了蒸酒？”

    “可以这么说。”见公输瑜的眉头渐渐挑了起来，方翎连忙解释道：“你也知道，酿造的粮食酒顶了天不过二十度上下，不管是自己喝还是用作其他用途都不怎么尽如人意……”

    “其他用途？”

    “比如说消毒，你应该还记得上回我们打败北岸的回鹘人造成的伤兵吧。”

    公输瑜面色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上次同北岸回鹘人的战斗中，参战的五百名扶风城士卒几乎人人带伤，所幸方翎手中的金疮药储量充足，这才让伤兵们坚持到了雁门关的军医赶来，只是即便如此依然有十多人因为伤口大面积感染，死在了病床上。

    “那是从你那借来的食品点数都被我拿去买酒了，只是这些低度酒的消毒作用，只能说聊胜于无吧。”方翎苦笑一声：“相比之下我觉得那些伤兵能挺过来还是要归功于他们听闻酒精杀毒产生的心理作用。”

    “而那时气温不高，伤口感染的状况还不算太严重，但现在我们已经身穿单衣，等那沙驼部杀到恐怕已经到了盛夏时节，而到了那时，一旦伤口发炎，扶风城中的那些军医恐怕只能用截肢之类的法子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所以如果我们今天能弄出些高纯度酒精，说不定就能救下不少条性命。”

    公输瑜默然点头，从旁边取来一只锅盖，这锅盖上面按照方翎的要求接了一根丈许长的铜管，等到锅中的白酒煮开，水蒸气顺着铜管排出，在内壁上冷凝为液，流进铜管尽头的一只瓷盆中，高度数的蒸馏酒就算是酿出来了。

    说起来，酿酒工艺不算复杂，但这些步骤还是方翎前世时无意间从网上看到的，只是那时起他就没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如今随着记忆渐渐模糊，他也不确定能否一举功成，不过扶风城中不缺酒水，如今距离那沙驼部来袭也还有段时间，不论是材料还是时间都还算充裕。

    眼看随着酒液沸腾，那口大锅的锅盖渐渐被蒸汽顶起，方翎连忙跑出作坊，从墙根处搬回了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块，回来时就看到公输瑜正努力压着铁锅的锅盖，方翎连忙上前压上石块，又找来湿毛巾封死了锅盖的边缝，这才松了口气，重新领着公输瑜坐回小院旁的石凳上。

    看着垂到身边的铜管中一滴滴清澈的酒液滴落，公输瑜笑着问道：“如今辰甲他们弄走了沙驼部的上千匹战马，你觉得这仗还能打得起来？”

    “肯定是打得起来的，原先沙驼部恐怕只是想把我们赶回渭水南岸了事，但现在他和我们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上千匹战马啊，上回我们剿灭了十二个部落弄到的战马也就那么多，呼延甲他们把沙驼部族长的老婆抢回来恐怕也没这么大的仇。”

    轻轻瞪了方翎一眼，公输瑜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那这么说来，这一战还是无可避免？”

    “自然是无可避免，不过如今我们的胜算却被呼延甲他们生生拔高了两成，回鹘人丢了战马虽然还不至于任人宰割，但少说也会被削去五成的战斗力，同时那晚沙驼部的营地被那数千惊马几乎踏成了平地，族人，牛羊，物资的损失也将直接削弱沙驼部的战斗力，总之我们要面对的压力是大大减轻了。”

    “能少损失些人就是好事。”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公输瑜见酒液一滴一滴地顺着铜管流入瓷盆，凑过去轻轻一嗅，顿时皱了皱眉：“这味道比我们上回吃火锅的时候喝得酒好像要烈得多啊。”

    方翎一笑，那天他们俩喝得三勒浆恐怕只能算是酒精型果汁饮料，而这蒸馏酒少说也有五十度，凑到那瓷盆边，一阵有些刺鼻的酒味让方翎不由眉头一挑，这熟悉的味道……好像是从前喝过的72度闷倒驴啊。

    那种酒头通常需要经过勾兑，储存到地下一段时间去除燥气之后才能直接饮用，不过用来作为给伤口消毒的医用酒精倒是刚刚好。

    用酒杯舀了一小杯，纠结了半晌方翎还是没敢喝下去，他的身体如今才不过十四五岁，万一喝傻了可就麻烦了，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公输瑜，后者像是害怕被毒死一样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碰这种东西，这下倒是让方翎不由有些犯难，新酿的酒总归要有人尝尝啊。

    就在方翎准备以神农尝百草的决心意思意思的时候，酿酒作坊的房门被人“咣咣”敲响，辛甲那极具辨识性的大嗓门在木门外响起：“大人，辰甲他们已经到渭水边了，还带回了起码上千匹战马！”

    及时雨来了！

    方翎同公输瑜对视一眼，大声道：“这事我知道了，上回说起的新酒酿好了，辛甲你要不要进来尝尝？”

    “这多不好意思。”酒坊的木门被一把推开，辛甲腼腆地笑着冲了进来，抢一样地从方翎手中拿过那酒杯。

    举杯一饮而尽，辛甲整个人都一阵呆怔，连呼吸都屏住了，一旁的方翎和公输瑜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张黝黑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潮。

    闭上眼睛，辛甲抿着嘴唇回味了许久，方才长出一口浓烈的酒气：“好酒！又香又辣，喝下去和咽刀子一样，不过进了肚子就感觉浑身都是暖的，好！”

    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方翎一眼，见他点了点头，又就着铜管连接三杯，杯到杯干后，辛甲已经处于迷醉的状态，说话时舌头也大了起来，摇摇晃晃地一头栽在地上昏睡了过去。

    如今辛甲已经是超凡九品的实力，四杯加起来不过二两酒就把他放倒了？

    轻轻拍了拍脑门，看来这蒸馏酒不仅能用来消毒还可以用来麻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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