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元皓 第470章释然

    他知道，不灭至人只是在给自己一个借口，而这个借口就是他人生中最后的支撑，是他道心中最后的倔强，所以，李韶阳要将之破灭！如果做到这个目的，那么他距离胜利就迈进了一大步。

    “自欺欺人？强者，要有强者的归宿！也要有强者的尊严！你若真的是我宿命的结局，那依旧是我败给了命，而非败给了你！”不灭至人依旧固守自己的道心，在他看来，他的道心已然无暇。

    李韶阳的言语、道音都不能将之打动，摧毁。

    他为至人，亦是古人，也是在这冯家意识界中苦熬数万年的强人！他的一切都已经非李韶阳所能动摇。可是最终他却以最虚弱的状态碰上了而今最强状态的李韶阳，这就是命数！

    “强者自知己命……你今天是要死的吧！你认命吧！”李韶阳神魂稳固，面前无数思维如同游龙惊凤，继续进行着一步步的消磨。

    “我自知身死！可是你又岂能知道你会不会死？我纵然死，也要拉你垫背！”不灭至人已然看出了李韶阳的意图，当即改变了策略。

    万分危机之下，从那不灭至人的意识团中冲出了一抹最为璀璨的绿光，那是不灭至人的最后真命。

    他自知若是两相消磨胜算不大，所以在这最后直接舍弃了一切思维，以一道真命而出，想要透过思维，直接将命寄存在李韶阳的神魂中，以自己的真命去灭杀李韶阳的真命，而后达到胜利的目的。

    在他真命出思维的瞬间，李韶阳的思维也开始了最激烈的抗争。直接消磨了十成的至人思维，自身也损耗变过八成有余。

    可是李韶阳并没有多高兴，因为他也在磨灭一切至人思维的时刻感受到了不灭至人的意图，这一刻，纵然李韶阳在大胆也要感觉到恐惧。

    要知道，从根本上来说，真命要永远比神魂更优秀。而李韶阳和不灭至人相比，更是捉襟见肘。

    而且，李韶阳的实力虽然和不灭至人差不多，可是从命的角度来看，他是不行的。因为至人之命，已经可以生出命之意识，而李韶阳的命却只是命，只是朦胧。所以，如果那至人真的以一缕真命来袭，胜败真的尚不可知。

    纵然只是一缕，可是从精纯度来说，却也是云泥之别。李韶阳把握不大。

    “哈哈哈……棋行险招，你险，可知，我比你更险？！狭路相逢勇者胜！本座终究还是胜你良多！”不灭至人以最后之命发出命音，此刻的他已经有了最终胜利者的嘴脸！不出意外，他真的要成功了，而李韶阳也真的是栽了。

    可是，意外无处不在，这是不灭至人的命数，也是李韶阳的运势。

    顷刻间，李韶阳眉心识海中，一棵神木应运而来！以世界虚空之力破开李韶阳肉身的封印，而后又以金光之势来到李韶阳神魂之顶，堪堪比那不灭至人真命速度要快一刹那。

    顷刻间，金光大盛，符文法则伟力直接在李韶阳神魂之侧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青金色光辉，直接将不灭至人之命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神木本体不变，可是异象却已经生成。菩提树和世界树的树影各占一半，巨树参天，撑起李韶阳肉身之内无尽空间。

    经卷伟力和世界威力同先，枝枝蔓蔓，交相辉映，叶叶交织！一时间，李韶阳宛若已经成了这树的主人，树的核心。

    原本中规中矩类似于蘑菇形状的一棵树此刻却又变得如同柳树一般万条垂下，仔细看去，却都是不可名状的道痕。

    “世界虚空树，菩提智慧树！看来当真是天要亡我！”此刻，不灭至人目睹祖树，最后之命又被截留在外，没有了任何凭借点，他已经成为了无薪之火，时日不多了。

    “当真是我败给了命……哈哈哈……这树中，让我感觉到了某些人的气息……败给他，也就不算败给你了。”不灭至人意志低沉，他有些释然了，败就是败了，哪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说法。

    最终，那最后真命在距离李韶阳近在咫尺之地彻底涣散，化作一种最精纯的命能，最终要散去，不过这里是李韶阳的肉身中，想当然也要被李韶阳所得。

    虽然只是最后之命，哪怕只是一缕，可是却也是最精华，最纯粹之处。如果被吸收，当然妙用无穷。

    想到这里，李韶阳会心一笑，他又要白嫖到什么好东西了。

    可是，不等李韶阳高兴，猛然间，那组合之树的万道垂条径直将所有的能量用树芽吸收走。神木异象散去，化作五尺之木，坐落在李韶阳身旁，一动不动。不过李韶阳还是察觉到，那命能被吸收的时刻，这棵树明显的震动了一下，就好像人的心脏在跳动一样。

    “释然了……这是一个人最好的结局吧！当死之时，心中无憾，于白驹过隙中回忆一生，无憾，无恨，已是释然。”李韶阳神魂怔怔的看着那散去的所有，看着这逝者离去时的情态，恍惚中，他貌似有了某种不可描述的感悟，可是退出恍惚，却又什么都不曾在心中留下。

    “ 散了吧，散了吧！”李韶阳神魂归识海，祖树亦随之而去，肉身中一切归于原状。

    意识界深处，李韶阳猛然睁眼，肉身和神合一，他最终活着回来了。

    入眼，却也不是粉红色的建筑，而是另一种光明——朦胧的光明。

    李韶阳刚刚看到就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因为他感觉的出，这个朦胧光明是活的。至少是有意识的……

    “你是何人！”李韶阳斥声大问，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出于气愤，他还是要这样去问。

    “呵呵呵……你明知我是谁，却还要问，难道不觉得无趣吗？我以为，你不是那种无趣的人，可是你确实就是这种人。”那朦胧光明中，一道声音传出，赫然有些嘲笑李韶阳的意思。

    “缩头乌龟！”李韶阳没有再争论什么，只是口中唾弃了一口涂抹，而后说出了一种神奇的动物。

    “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总不能千里送人头吧！能者多劳，而你就是能者！”那光团中的声音有些尴尬，开始为自己找借口。

    “哼！心有余而力不足，你现在是什么状态？竟然有脸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古者强人吗？”李韶阳丝毫不慌，丝毫不怕，他有绝对的勇气去质问这一切，不管身前的人是谁？反正他必然是有错的。

    “怎么？很气？有些怨恨我？那就让你看看老夫的真容吧！”光团渐渐失光，其中的朦胧也不再出现，一个约莫有四十岁模样的男子出现在李韶阳面前，神高丈许，面容中规中矩，只是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他很朦胧，很虚幻，虚幻到让人难以置信，比之不灭至人的一缕真命，一身思维，面前这个人的虚幻就好像随时会消失，又好像刚刚才形成。

    李韶阳为他的状态动容，他感应的到，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实力甚至只有二流尊神的水平，又怎么能插手那样危险，那种强度的斗争呢？所以，李韶阳在见他真容之时就已经原谅了对方见死不救的态度。

    “你是一直这样还是刚刚才成型？”李韶阳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一种惭愧，他感觉自己才是真正错的人……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去冒险呢？他本就已经将散。

    “我一直都在，也一直都不在……他在我就不在，他不在了我就在。你想的明白吗？”这人开口，说了一句十分玄乎的话。这人口中的他自然就是不灭至人了。

    “我知道了，以身化界，以死缚生。宛若阴阳，生存死灭，死存生灭。特殊手法罢了，只为永恒困住不灭至人吧！”李韶阳点了点头，他对于某些东西还是知道的挺清楚的。

    “差不多，差不多！”冯家先人笑了笑，没有肯定什么，也没有否定什么，只是说差不多。

    “你……是冯家的开家始祖吧？还有生机可存吗？”李韶阳话峰一转，当即问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他想确定这个人的身份，也想看看这个人是否能够救回来。一个可以近乎和不灭至人同归于尽的强者，其实力绝对非同小可。

    “我……不是冯家始祖，只是他们把我当做了始祖……他们的祖上曾经追随于我，最终都跟了我的姓氏！自认为是我之后人。可是归根究底，我们没有半分血缘关系。”冯家先人开口，李韶阳这才知道所谓的冯家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顿了顿，那虚幻的冯某人继续说道：“至于生机，你觉得我还能有生机吗？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出现了！而今的我，只是执念，甚至连思维都算不上，只能是死前不甘的一念罢了。若非他死，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了……”说道死，冯家先人却丝毫没有半分的悲意，生死他已经看透，而今能够看到李韶阳寂灭了自己寂灭不了的人，他的最后执念也该散去了。

    “只是执念吗？”李韶阳转过身，背对这虚幻的身影，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执念确实是必然要消散的，生机不存，宛若人无命，树无根。

    “何必如此呢？其实数万年前，我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现在的我已经死去了几万年了…不过彻底消散前，能够让我遇到你这么杰出的后辈，也算是绝好了！此刻，心中将再无挂念。”冯家先人摇了摇头，他看得出李韶阳对自己的怜悯，可是他却不觉得彻底消失是多么可怜。而且，他遇到了李韶阳，这让他觉得最是高兴，堪称虽死无憾。

    “遇到我又如何？东原道门的东西我也会，而你出自道门，又能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呢？万道我都会，功法也不缺，你还是留着这些给自己做棺材本吧？”李韶阳确实不想要这些东西，一来他成长的太快，一些东西已经不必要学习了。另一方面，他觉得人的一生还是留点遗憾的好，或许呢？执念强大了，他也就不会死的太快了。

    “看不上我的东西吗？哈哈哈……出自道门，难道我就要和道门一样吗？那你知道为何冯家是我的冯家，而不是道门的冯家吗？”冯家的先人开口，直接质问起了李韶阳。无论如何，他都是要把自己的一身所学留下去的，而李韶阳就是最好的传播者。

    听到对方的话，李韶阳也有了一丝兴趣。对啊，这人和道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为何只是个弃子？既然是弃子，又为何有至人之能？这期间种种都不可思议，不能猜测。

    可是，李韶阳还是有两种猜测的，一来，是这人有了和道门那位相当的实力，而后自立门户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从这个弃子的“弃”字上来认定了。如果真的有如此大的能力，又为何会被遗弃呢？那唯有一种可能了，他冯某人和道门理念相悖论了。所以不能被太上至人所容。

    不过想来，李韶阳刚相信自己后一种说法，弃子，不是主动离去，而是被动被弃。所以，被逐出家门的可能最大。

    “我为何要知道这些？哼哼！！我不选你你非要让我选你……可笑了！”李韶阳虽然好奇，可是却依旧强硬。他怎能看不出，这老家伙是想传衣钵，可是他真的不想要，因为在他看来，道门的东西不说真的太鸡肋了。只是不太适合他李韶阳的修行方向，既然如此，那要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换一个角度来看，纵然李韶阳真的要了他的衣钵，而且这种衣钵真的和道门不同。将来如果真的被从李韶阳手中发扬光大，如果被世人认出，那岂不是要和道门结怨吗？所以从大势上来说，李韶阳就不愿意接受这些。

    “当真不愿意吗？当真就要看着我抱憾而死吗？当真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天啊！天啊！悠悠苍天，何薄于我啊？”此刻，这位冯某人有些无助，他的身影越发涣散，或许将要不久于世了吧！

    彻底消失，彻底寂灭，不存世间。

    “当真不愿！”李韶阳冷冷的说道，啃老族也啃够了，已经不是什么事都要啃的了。这是李韶阳的意愿，他不愿意让这些不适合自己修行的东西跟随在自己身旁。

    “可曾记得，那冥冥中的感觉？”最终，越发涣散的冯某人开口，说了一种有头无尾的话。

    “怎么？难道那种感召不是不灭至人发出的吗？”李韶阳心惊的问道。他原本以为那种冥冥中的感应是不灭至人为了吸引他而发出的，却不曾想这冯某人竟然多了另一种说法。

    “非也，是他，也是我！”冯某人某种爆发出一种极为有精神的精光，直接来到了李韶阳面前，仿佛是要让李韶阳回心转意。

    他真的越发涣散了，已经有了回光返照的感觉了。

    “既然冥冥中有感，那就给我吧！将来有可能，我帮你传出去，帮你在道门正名定分！脱下弃子的帽子……”李韶阳最终妥协了，他于心不忍，终究还是太心软了一些。

    “好好好……好啊！”冯某人喜形于色，他原本绝望了，却不曾想李韶阳却回心转意了。

    此刻，他的心中肯定是无憾的………

    苍天不曾薄于他！

    当即，冯家先人将一股最后的衣钵传入了李韶阳的脑中，最终他本人也将要散去，不过最终他却笑了。

    “还有什么遗憾吗？我帮你做……”李韶阳最后又问了一句，他看的出来，执念要散去了。

    “毁灭此界，让那些意识也尘归尘土归土吧！他们不应该如此煎熬的……都是我的错……”此刻，冯某人直接开口，说出了一种让李韶阳惊恐不已的条件。

    “真的吗？可是这样做的话，势必会要引起当世冯家人的不满，而且突然性的让某种力量消失，恐怕冯家实力也会大损……所以，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当今东原，有两大至人虎视眈眈，有五大家族勾心斗角，有蛮族想要卷土重来。如果真的突然变弱，冯家极有可能出于劣势，甚至灭亡。”

    “虽然他们只是你追随者的后代，而不是你的后代，可是你也要符合时代条件，替他们想一想啊！”

    李韶阳开口，说出了一种可能，说出了时代大势，说出了冯家人的主观因素。所以他不愿意这样做，因为他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

    而且冯家一切的传承知识都在这些意识体的思维中，如果此界毁灭，那对于冯家的打击肯定不止是当代，还要涉及日后数辈人，乃至后世数十辈人都要因这一决定而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基于此，李韶阳才要让他三思而行。如此才有可行性。

    “是吗？那就缓一缓吧！给他们一些时间让它们将知识留下，然后在撤去此界，让它们得以安息。”冯某人有气无力的说道，甚至他的声音已经接近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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