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幻境启示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银刀驸马字数:2072更新时间:24/09/25 01:25:54
“梦境始于一座建筑,建筑本身坚硬厚,实没有丝毫活物气息,位于建筑中央的竖井如深渊般深不见底,一座铁质旋梯将楼层间架连起来。旋梯之上,我提着黑缎长裙拾阶而下,裙摆曳地。每个楼层都只有一扇铁门,门上有扇木窗。启开,便有一张脸向我倾诉一个故事,而我默默倾听。直到某个时刻,每当竖井深处传来窸窣声响,有东西的触手开始从黑暗深处向上蔓延,我便匆匆上楼。那扇属于我的木门始终开启,迎接我,守候我。苏醒之后,我将房客的故事当作梦境贩卖给陌生人。只有这次例外。”女孩已开始在茶伦耳边叙说她的故事。茶伦听着,默契地摘下发中的金钏,放入她手心。
“只有这次,例外。但凡例外,却为致命。”她继续述说,“那是一扇别无二致的铁门,打开木窗,没有人脸,却为一片湛蓝,如碧空般令人心碎。我禁不住满心好奇,推开了铁门。我本不该推开铁门的。门后空无一人,长长的甬道通往另一栋建筑,那里也有一座别无二致的铁质旋梯,旋架于每个楼层,竖井深不见底。每个楼层亦有且只有一扇铁门,铁门上一扇木窗。那一片湛蓝,绽现在旋梯深处某扇打开的木窗里。”
“我提起长裙疾行。可旋梯何其漫长,看似接近,实则无休无止。”
“越往下走,就越接近竖井深处的浓重黑暗,那些窸窣响声便愈发令我恐惧,那一方湛蓝亦越发明亮透澈。我终于赶到,迎着蓝光奋力推开铁门,门后同为长长的甬道,通往另一栋雷同的建筑。那里,旋梯深处湛蓝绽放。隐匿于表象的恐惧充斥了双眼,如这漫长的夜,无休无止地蔓延。”
梦境陷入循环。她合上眼睛,沉默下来。
“从此。再也没有新的梦境?”茶伦象是猜到了什么,问道。
“是。”她空洞地凝视前方,好像我便是门后未知却已知的世界。”
“现在,我走在一座永远也无法走出的旋梯。而以往,每个梦境的面孔尽不同。我的梦境陷入重复,犹如永夜,无法苏醒。”
“我想。或许你所需要的,只是纵身一跃的勇气。”茶伦说得轻描淡写。“那些最令你恐惧的表象,往往只是内心涟漪的波峰,无法真正伤害到你。”
“我害怕那些窸窣的声响,我害怕如影随形的黑暗。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恐惧总在未知的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或许你可以视黑暗为你的保护色。那里,没有什么能找得着你,没有什么能发现你。”
“你对黑暗的了解太少,太少。”女孩说道,“你对隐匿于其后的未知世界一无所知。”
茶伦点了点头,“因此我才有穷究黑暗的勇气。”
女孩陷入沉思。她垂下睫毛思索的样子很美。锁骨深陷,抑郁遍布周身如同阴影。
“你说得对。”她缓缓开口,“想象力是我与生俱来的顽疾,她将这座世界的险恶夸大十倍来禁锢我,使我几乎丧掉自己的勇气。”
“想象力也是你最大的财富。”茶伦回应着,脑海里掠过把女孩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她并不愿意看到她的想象力被这低贱无聊的工作消耗殆尽,亦不愿看到她为生计而日渐消瘦。我给她一枚刻有蒙古文字的铜钱。若她在这里无法讨得生计,找到自己,便可找到食物。“跟我走。你的想象力将得到器重,而非娱乐。”
她缓缓摆首,起身走出酒肆,随即消失在城市的风尘之中。
茶伦想要追上她,却不知怎么,来到了火山脚下。
火涛奔腾,燃烬纷下。
就在这火山之下,隐士们身披黑斗篷,将面目遮蔽去,手提水烟袋聚落在一起。
一人说:至夜,未知的船队会在城市街道间缓慢航行,舰桥饱满而高耸,两弦轻微刮擦沉睡者的窗玻璃。
一人说:静坐在宫殿之中,欣赏一整支乐队演奏时,常听到动物们焦躁不安的喘吁,发自幕后的深黑角落。
一人说:他我尝试修理人的身体,并医除了病症,倘若给予充裕的时间与精力,他自愿免费为人们服务。同时在角落里,有人厉声喝止他研习人体的行为。
一人说:只需用绳子将八只蛾子栓捆在一起,他便可触碰到火山口的表面。
一人说:水中有细微之物。他会尝试将冰块研磨至合适的形状,从而可观察这细微之物,如同巨人观察我们。
一人说:他已决心启程穿越这座广袤的城市,一窥边缘的风尘与异象。他再也没有回来。
一人说:暴雨季节曾有一名路人被陨落的巨石砸中身亡,他亲眼所见。他另听说,巨塔的地下室中遍布孔洞,稍不留神跌落其中便有去无回。
一人说:那些散落在清晨街道上的佚名果实是不可食用的,因为你并不知吃食了之后,你会变成什么。
另有人什么也没有说。自顾自划亮火花,一枚接一枚,众人影子在他面前反复扩大反复消陨。最后一枚火柴熄灭,众重归于黑暗,于是人们各自散去。
茶伦不知怎么,回到了街市。夜幕降临之后,多数人熄灯入眠,少数人不舍将全部的夜晚时光耗费在睡眠,当多数广场和屋宇没入夜幕之后,夜市在几条狭**仄的巷子中缓缓苏醒,灯火被逐一点亮,人流涌动,粮食、各种果实以至于奇珍异宝皆可被寻觅到。路边的酒肆也一间间点亮或艳丽或昏暗的招牌,人们在此用金钱换取几乎一切东西,没有任何律法没有任何风俗作为限制。夜行人表达欲望的方式更为直截了当,表达观点的方式亦具有更多棱角,而茶伦将其看做真实的那一面。
深夜站立在人流渐褪去的街道上,夜风割划在脖颈耳际,无比清醒而绝望,便是如此凌厉冰冷的气味。而这两者实质的区别仅在于前者是一种内心状态,而后者,是这种内心状态掺杂了欲望。欲望是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之一。茶伦时常远离人群独处,因为这让她保持独立思考的清醒,然而当内心陷入荒芜寂寞难耐,她亦万分渴求倾听到人群的声音,如渴求饮水。彼时,即便夜市中的嘈杂声以及擦身而过的触碰亦令她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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