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折磨茗风华生不如死

    颜峻远听到玉凌如此说，脸上毫无怒色，只是笑道：“本王这三年推改革，分良田，增税收，一心为民，全凭政绩说话，谁又敢妄加评论？”

    颜峻远这话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也含沙射影暗指玉凌胡乱指责，倒也很会辩驳。

    玉凌也是面带笑意，她直直转向了颜羽，拱手说道：“陛下，玉凌这次回来也是为百姓，为大凌。所以微臣也会以政绩说话，因此请陛下给予一定职权，让微臣施展抱负。”

    大臣当面问皇帝要权利，这倒还是大凌朝堂头一朝，但是玉凌也是顺着颜峻远的话说下去，顺水推舟，所以也不显突兀。

    颜羽如斯聪明，当然知道玉凌意思，于是一甩手道：“也好，朕近日身子还是有些不爽利，怕是顾全不周。玉爱卿要做什么事，可以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

    好大的权利！

    众人皆惊，就连颜峻远此时也寒了脸，但是却又不适宜再出声阻止，只能静默不语，眼中厉光隐晦，全部隐在他那张削薄脸皮之下。

    “谢陛下。”玉凌跪拜，心中一松，头上凤凰大人似乎也是极为高兴，蹦蹦跳跳起来。

    如此这般，那她就可以按计划进行了！

    启程心中暗哭，谁说四年后陛下就对玉凌无情，这先斩后奏的权利可是极重，若不是有其它目的，陛下怎么能够如此允诺？

    但是令启程又很是疑惑的是，颜羽在退朝之后，连看都没看玉凌一眼，仿若及其困乏，打着哈欠就出了议政大殿，这哪里有像有情？

    启程迷茫了，困惑了，不解了，他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颇多时日也找不到答案。

    玉凌对颜羽冷淡的态度倒是颇为理解，她苦笑摇摇头，这天下哪有长情之人？

    茗风华陪伴六栽都是假情假意，而她与颜羽不过接触数月，哪有什么深情难移？

    四年的岁月，可以改变一切，当然也能扼杀当初那一点点萌芽的情丝。

    也许那时的颜羽仅仅是对她有些兴趣，仅是兴趣，贵为天子的他，可以坐拥三宫六院，想必那一丁点的兴趣早就被莺莺燕燕给湮灭。

    这样，也好。

    退朝之后，玉凌本想去后宫见见小土豆，但是却碍于大臣身份，还是忍了下来，直直出了皇宫，直奔户部府邸。

    她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而且这事她等了足足四年！

    帝都玄立城南边此刻爆竹声响，喧闹不已，一顶红色的喜轿子被迎进一座奢华宽大的宅院，周围挤满了前来领喜糖的百姓，酒宾客也络绎不绝，高朋满座，很是热闹。

    今天是茗风华和绿萝大喜成婚的日子。

    此刻茗风华身着一袭金丝玉绣喜袍，头戴红色玲珑玉冠，整个人显得喜气也贵气，当年儒雅的男子现在染上不少戾气，有些与以前不同。

    茗风华脸色深沉，不露喜色，他掀开轿帘，将遮着盖头的绿萝牵了出来，顿时周围一片锣鼓喧天，人们喜笑颜开，鞭炮声声，渲染着喜庆气氛。

    而远处宅院屋檐之上，玉凌身着暗红色官袍，正蹲在屋檐之上，啃着甘蔗，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

    她此刻眼神无波无澜的看着那一片浓郁的喜色，看着茗风华将绿萝牵进前厅，看着两人双手相牵，迈向拜堂之处，心底奇妙的并无波澜。

    四年之前，她幻想过很多次很跟茗风华走进喜堂的画面，幻想过跟他同牵一根红绸，幻想茗风华为她掀开盖头，两两对望，互相对笑的画面。

    可是如此，茗风华身边那人不是自己，心里却没有一丝难过，嫉妒也没有愤恨。

    平静，平静得就如见到一个陌生人成婚大喜般的感觉。

    这份平静连自己都觉得诧异，就算他当初刺自己一剑，可是曾经对他那么深的情难道全都因为那一剑烟消云散？

    亦或者，她对茗风华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另外一种因为长久陪伴而产生的依赖之感？

    玉凌嘲讽而笑，她摇了摇头，也不想再理自己对他什么情，将手中甘蔗一扔，沉声对下面一群士兵说道：“兄弟们，开工了！”

    茗风华这边，已经按部就班的拜完天地，等到最后一声“送入洞房”响起的时候，门外突然涌进一大堆穿着铠甲的士兵，每人手持长剑，鱼贯而入，直直冲到挤满人的拜堂之处。

    茗风华微微皱眉，眼色深沉的看到那些士兵，却没有出声。

    四年之中，他越来越沉得住气。

    颜峻远说过，成大事者，必须沉心静气，方能登顶。

    士兵们将周围宾客赶的赶，推的推，有些甚至还踢翻周围喜庆的烛台摆设，叮叮当当，一下就将这喜堂弄得乱七八糟，混乱一片。

    就在人们七嘴八舌的骂着这些粗鲁闯入的士兵的时候，一人缓步而入，所有士兵分列两排，等待那人最终的走入。

    当茗风华见到那一抹纤细的身影的时候，双目紧紧的凝锁在她身上，想要确认自己是否看错，是否是幻觉，浑身血液如凝固冰封，只能冻住呆立，连旁边的绿萝扯了扯他的袖子他都没有发觉。

    身为新娘子的绿萝本就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士兵而有些焦躁，再加上见茗风华根本没有反应，于是微微掀开盖头一角，想要看看这到底来了些什么人。

    只是当她看清来者，也是一愣，撩起盖头的手因为惊慌，不自觉的将盖头扯了下来，大红喜盖跌落在地，让她露出了美艳的容颜。

    玉凌！

    玉凌！

    怎么可能是他！

    他明明被茗大哥刺穿心脏，那样的伤势，怎么可能还活着！

    绿萝气得浑身颤抖，眼神狠厉的看着玉凌，但是茗风华没有出声，她也不好先说什么，只能静立原地。

    而周围也有一部分镜楼的老成员，是认得当年的镜楼楼主玉凌的，见到她出现，皆是呆若木鸡的模样。

    玉凌不慌不忙走进来，环顾四周，浅笑拱手道：“恭喜镜楼楼主喜结伉俪、佳偶天成。”

    玉凌说得诚恳，看得周围人也是一头雾水。

    倘若你来贺喜的话，为何带如此多来势汹汹的士兵？

    玉凌这一声道贺，听在茗风华耳中，就如一根针般刺穿他的耳膜，刺入他的脑，贯入心口！

    他以为她已经死了，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现在玉凌就这样安然站在自己面前，心头仿若万马奔腾，却也苦涩无言。

    喜结伉俪，佳偶天成，真是嘲讽！

    倘若不是已经认定她与他阴阳两隔，他怎么会娶绿萝！

    这四年之内，他又何曾快活过一天！

    茗风华只是看着玉凌不语，这让旁边的绿萝有些急了，她再也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玉凌一笑，拿出一叠纸质公文，声音雌雄莫辩的道：“虽然今天是你们大喜日子，但是本官也给足了你们时间拜堂，这婚也算成了。只是，接下来怕是你们入不了洞房了。”

    此话一出，绿萝顿时脸色一沉，厉声道：“你是成心而为！”

    玉凌一听，有些想笑。

    成心而为？

    绿萝这话的意思是她来抢亲的？

    真是笑话，她如果真是来抢亲，根本不会让他们拜完堂！

    相反，她就是要这婚给成了，然后茗风华后半辈子就更是痛苦。

    娶了绿萝这样的女人，以后宅院定是鸡飞狗跳，她乐见其成。

    只要，你茗风华还有后半辈子可言……

    但是其实绿萝也说对了一半，玉凌也却是成心而为。

    “非也非也。这是镜楼这一年以来的税收明文，但是本官查阅一番，发现这税收账目跟实际镜楼产业大有出入，少了很多。大凌例律明文规定，所有商铺皆按利润缴税，这是公然违法，茗楼主，可否解释解释？”

    玉凌眉梢一挑，脸有威严，将手中税收账目一扬，那些账目脱手而出，纷纷扬扬洒向天空，飘向茗风华，最后如枯枝落叶般，坠落地上，与一室的红色鞭炮碎屑参合在一起，白与红撞击，显示出今天也是喜事与祸事的交替。

    绿萝和镜楼其余人一听，顿时有些惊骇。

    颜峻远这几年在推行税制改革，提高其它商铺税目，但是镜楼却仗着颜峻远的权利关系开始减税，从而大赚一笔。

    这事在镜楼几位堂主都心知肚明，如今被玉凌公然点破，让很多知情人士心中胆寒。

    而且玉凌乃原镜楼楼主，虽然没有具体的镜楼利润账薄，但是她熟悉镜楼一切，只要稍微查看，就能发现猫腻。

    茗风华眼神直视今天的玉凌，声音有些沙哑，终于开了口道：“那请问玉侍郎打算如何处置？”

    玉凌扯嘴冷笑，说道：“公事公办，来人，将茗风华带走，关入天牢，带本官彻查镜楼所有账目，再交由刑部判刑！”

    茗风华一听，嘴中苦涩。

    她做得如此绝情，怕是还怨他四年前对她所为吧。

    而且她要彻查镜楼账目，那这四年内镜楼与颜峻远所有勾当全部都会被玉凌知晓，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会崩塌，义父那边将会非常被动！

    玉凌带来的士兵听命之后，纷纷移步，将茗风华围拢，绿萝踏前一步，护住自己的丈夫，眼神凌厉的道：“放肆！你们就凭一人猜测就要拿人，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那自然是当今陛下给本官的御令，先斩后奏。”玉凌眼神微眯，嘴角含笑。

    “你……”绿萝又被堵得哑口无言，可是她知道，今天茗风华不能被捕，否则入了天牢，就算之后被颜峻远救出，也会吃不少苦头，而且茗风华不在，玉凌乘虚而入，回归镜楼，那伯父颜峻远的计划就会出现破绽，届时空亏一溃，满盘皆输！

    “来人，拿下！”玉凌身姿如松，立于最中间，声沉如水，带着必定捉拿的决心。

    那边绿萝和茗风华纷纷退了两步，已经身形微移，两位士兵一触碰到茗风华，绿萝就出了手，一掌击在其中一位士兵胸口，顿时让那士兵口吐鲜血。

    “好大胆子，违抗圣意，罪加一等！”玉凌嘴上虽然严厉，心中却一片欢呼。

    好你绿萝先出手，接下来她就有正当理由大开杀戒了！

    其余士兵见自己人被伤，而且对方先动的手，于是就如早就期待这一幕般，纷纷拔了剑，直接厮喊着冲向了茗风华和绿萝！

    茗风华和绿萝哪会如此容易被捉拿，也运起内力，与这士兵们动起手来。

    而一些宾客见开始动手打斗，纷纷混乱的朝门外跑，

    茗风华的手下们见他被围攻，纷纷卷起袖子，呼啸着加入战斗

    原本好好的一场喜事，瞬间就变成了斗殴场所，红烛被人撞倒，喜台被人推翻，桌椅全部横七竖八的倒地翻滚，就连最后一张案几上的摆台上的喜糖眼看着就要被一个跄踉的镜楼之人给撞翻，一双纤细的手稳稳接住了那盘喜糖，眼睁睁的见到镜楼之人豁然倒地，哎呦直叫。

    玉凌手捧喜糖，在混乱当中也不惧，反而捡起高堂位置的凳子，大咧咧的坐了上去，翘起二郎腿，捏起盘中瓜子，一边欣赏这混乱场面，一边悠然磕着瓜子。

    绿萝见玉凌如此模样，简直气炸，但是自己被十几个士兵缠斗，脱不开身，正想破口大骂的时候，就见到茗风华摆脱士兵，飞身而出，直扑玉凌所在位置。

    玉凌见茗风华脱身，她也早有准备，将手中喜盘一甩手，就扔向茗风华。

    茗风华乃须臾阁顶级杀手，身手了得，稳稳的接了玉凌扔出的盘子，而且瓜子未洒落一粒。

    见到此，玉凌脸色微沉。

    看来茗风华的身手极好，怕是要远在她之上。

    茗风华再次瞬间移步，来到玉凌身前，玉凌根本不给茗风华靠近，立刻出掌，直击茗风华胸口。

    茗风华有一瞬间的微楞，他知道以前的玉凌有些三角猫的功夫，可是如今从玉凌出掌夹带的内力看来，她的武功大涨，绝对可以列于须臾阁杀手顶级之位！

    茗风华反应很快，一个侧身，险险避开了玉凌的掌风，但是下一秒钟，手臂就被触不及防的划破一条口子，他偏头看去，玉凌林坤刀在手，刀刃鲜血淋漓。

    好快的身手！

    茗风华不得不心中暗叹，后退几步，趁着这一瞬间，他出声道：“小凌，你是不是还怨你茗大哥？”

    玉凌一听，露出一抹极为嘲讽的笑。

    小凌？

    他还是这般仿若一切未发生过的称呼她？

    这一声叫出差点让玉凌起了鸡皮疙瘩，甚至感觉有些恶心。

    “不怨。现在我只是为镜楼一千二百个被烧死的冤魂报仇！他们在梦中告诉我，定要将你折磨得生不如死，他们这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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