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过客匆匆（下）

    宋家山城位于郁水河流交汇处。

    群山萦绕，郁水环流，崎岖险阻。这是山城的真实写照。费三代人百余年时间，才算圆满建成。让杨坚也在山城下折戟。不得不捏着鼻子封宋缺为公爵。

    日头刚斜不远。方元踏水而登岸，顺盘山道缓步而上。

    此行他都未曾收敛境界，没有丝毫隐藏。进入岭南后，想必自己行踪早被宋阀掌握了吧。

    很快走到山道尽头。一座雄伟的山城出现在前面。

    此时吊桥放下，城门大开。果然，宋智、宋鲁、宋师道这宋阀的几位主要人物，均已在城门等候相迎。作为宋阀二号人物的宋智领头，见到方元身影一起迎上，宋智先行施礼道：见过方兄，阀主闻方兄南来消息，就命我等恭候多时了。还请方兄入城，到磨刀堂与阀主一会。

    方元淡然回礼，未曾多叙话，直接跟随几人入城。山城内部分九重环山而建，重重叠缀，间以花木，到最上方圆两里左右的大坪，是一片恢弘的主建筑群。

    一路走来，溪流花草，池塘亭台，极具江南园林风格。

    在走到主建筑区时，宋智突然对方元道：”方兄务必小心，大兄数月前就将方兄的名字刻在磨刀石最上层了。蓄养数月，一旦出手必惊天动地。”说到这稍停顿又压低声音道”如有可能，还请方兄留手一二。”

    后面半句宋智说的很艰难。

    虽然宋缺是岭南宋阀的核心，神话。精神象征。但宋智实在没有把握宋缺能战胜方元。主要方元斩杀毕玄的战绩太彪了。宋缺在厉害也最多和毕玄相差仿佛。大家此时更担心的其实是宋缺。

    在方元踏上宋阀核心区域时，宋缺就安排宋智等人迎接了。

    宋智等人都试探和劝过宋缺，但宋缺不置可否，众人也不知道宋缺是什么想法。而方元突然进入岭南，也让众人一阵心惊肉跳。无法左右宋缺的想法，宋智等人只能在方元这里稍作提点了。

    算是尽人事，听天命吧。全程宋鲁、宋师道都神情复杂，默默未语。

    一路无话，半刻钟后，一行走到山城最尽端，就是磨刀堂入口的院门前。

    宋智几人停下，未得宋缺允许他们也不敢擅自进入磨刀堂。方元则毫不迟疑就踏进院门。

    九曲回廊，满园花木。经过了两重院门，才进入最终的磨刀堂。

    一座宏伟的五开间大房子，牌匾上刻磨刀堂几个大字。出现在方元前面。缓步踏上台阶向内行去。大门在方元到达瞬间嘎吱开启。

    磨刀堂诺大空间，只有两边墙上，各挂了十多把造型各异的宝刀。向门的另一端靠墙位置有一方像石笋的黝黑大石。石高及人，上面许多刻痕，大多是刻下又被削去，只余淡痕。

    现在只余寥寥几个人的名字。方元两个深入大石寸许的大字，正刻在磨刀石顶端。入门一扫，磨刀堂情况已尽入眼底。

    这个大唐最有逼格的地方，在方元看来却稍显简单了。

    厅室简单，待在里面的人却不简单。方元抬眼对上的是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自然嵌在一张英俊到没有半点瑕疵的面庞里。

    眼神如雪亮刀锋刺出，直视门口。宋缺双手背负，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直逼元而来。宋缺从几个月前就开始蓄势，现在主场对付方元，天时地利人和齐备，在各方面看都似占据了上风。

    可惜方元不同与他预想中的任何一个对手。在宋缺的恢弘气势下，方元不紧不慢，从门口渡入。

    宋缺突然开口:用志不分，乃凝与神，神凝始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法，再从法人无法之境，始懂用刀。得刀而后忘刀，舍刀之外再无他物。

    竟然一口气把他学刀用刀乃至刀法的奥秘全部说了出来。

    方元轻轻一笑，空荡的磨刀堂里如同春暖花开。

    宋缺虽然晋入大宗师，刀意冥冥中离破碎也只差了半筹，不比覆雨翻云里面浪翻云最后阶段逊色多少。只是少了一个庞斑这样的对手给予刺激和压力，不能跨出哪一步。

    原著里最后被寇仲放弃弄的抱憾结局，始终未能成功脱出大唐这个小泥潭，委实可惜了。

    对于现在的方元来言，天下无有十招之敌，宋缺也不例外。是很难在当对手给予催化了。如果是刚修炼无限篇时的方元，还真是宋缺的好对手。

    只是那时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阴差阳错，现在两人已经不在一个界限了。

    只听宋缺有自语道：“方兄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是你不在中原称雄，而选择扬威域外。自晋时外族入侵，到杨坚代周一统，二百七十年间外族肆虐中原。只有方兄横扫域外，在域外每每自称汉人方元，初一听闻方兄事迹，就让某神往不已。惭愧！某困守山城，虽以汉统自居，却从未想过如方兄做出这等兴汉压胡的大事。”

    说道这宋缺抬首叹息。神态怅惘。

    方元对宋缺的好感大多也是源自这里。后世一句话说的好，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所谓世界大同，和平，前提的是以自己民族所主导的。方元和宋缺都是坚定的皇汉主义者。

    “方某的一个兄弟起自平凡，如今已得佛道两教，鲁妙子等奇人相助。阀主有心或可以投注一二。”言毕方元负手渡步又道：“曾闻阀主一言，方某颇为赞赏。阀主曾云杨坚代周，十月功成，乃是趁了天下汉统复兴之大愿。如今隋虽二世而衰，实已为汉统复兴定下大好格局。”

    宋缺长笑一声，朗声道：“方兄实乃某平生知己，当浮一大白。惜乎此地无酒，且接某新悟一刀为之助兴。”

    说罢往墙上探手一按，一声清鸣，其中一把刀像活了过来，竟从鞘中弹出，如被绳索牵扯，飞入宋缺横伸的手中。

    接过刀宋缺整个人和之前似毫无变化，刀即是手，两者一体，浑然不觉他手中多了什么。

    方元微微一亮，之前手法并无出奇，唯长刀入手后，宋缺的境界才是方元感兴趣的。大唐三大宗师方元都见过，现在看来他们都不如宋缺在破碎路上走的远。

    刀即入手，神意凌厉。宋缺整个人如同一把阔大的神刀，无形锋锐之气笼罩方元周身。

    感受身上刀气刀意的精微玄妙之处，方元微微眯上眼睛。

    宋缺抚刀叹曰：刀名水仙，持此刀某自创“天刀八诀”晋入宗师之境，此后从未使完八刀便击败对手。自近来渐渐忘刀又得刀后。某化八刀为一刀，还从未有人见识过这一刀。今日平添一知己诚为可喜。方兄可为之品鉴一二。

    从方元进入磨刀堂后，就一点气势意境波动都没有。叙话之间，宋缺就不断的气势覆压试探，方元却毫无感觉一样，魏然不动。让宋缺难受至极。

    到现在宋缺已经压抑不住要出手了。在意境角度来言，宋缺守不住积蓄的大势，急于发泄出手，已经是输了。不过宋缺无敌数十年，不试一刀，是绝不会认输的。

    一点刀光如鸿蒙开辟，无中生有，一生二，二生三，一下弥漫整个磨刀堂。此刀汇聚天刀八诀八十刀为一体，更上一层，已经是入道之刀。

    刀光闪烁。其间那一点凝如实质，划开虚空，拉起一条细细的光线朝方元斩下。

    外界众人一脸严肃的看着磨刀堂方向一道精微神妙的刀意升起，知道里面开始了。心不由都悬到半空。

    从方元打败傅采林，击杀毕玄后。宋缺就刻下方元名字在最顶端，以方元磨砺己身。刀法更进一个新的绝颠。如果同原著里和宁道奇的对决再次发生，或许结局就会改写了。

    方元心头暗道：此时此刻的宋缺在积蓄几个月大势后，在见到自己的一刻，压力之下本身绝颠的刀法，更发挥出十二成威力。

    这一招已经接近破碎虚空的境界了。如果宋缺有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相互砥砺。蓄养一段时间，双方巅峰时来一场对决，一战升华，双双破碎的希望起码有七成。

    说时迟，那时快。在刀线斩至时，方元一拳击出，虚空扭曲破碎，一个漆黑大洞出现在磨刀堂内。一切光线物质都被虚空吞噬消亡，一股深沉浩渺的气息从黑洞隐隐透出，让人不由想一探究竟。

    方元一侧步让过虚空黑洞，一袖拂开宋缺斩到黑洞前的人和刀。

    黑洞吞噬了刀气刀意，宋缺一刀费尽全身精神，此时虚不受力，就被方元拂飞数丈。黑洞一闪又渐渐消弭。

    宋缺眼神亮如闪电：“这就是破碎虚空的境界？”大唐顶层都有耳闻破碎虚空，但修炼到他们这一步进无可进。而且不管多大力量，根本引起不了虚空反应，久之只当了前辈传说。

    此时亲眼见证，对宋缺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其实宋缺还是想歪了。正常的破碎虚空境界是无法做到方元这种举重若轻，随手破碎的。方元此时已经远远超拔了此界极限。

    方元在拂退宋缺后，两人都没有了出手之意。方元也因为这次出手，在也压制不住大道珠回归的意愿。

    遂对宋缺道：“邪王不久会重复境界，阀主或可拟邪王为敌友，相互砥砺到此境界也不难。方某压制良久，已无法继续停留此界。希望来日能再见阀主风采。”

    一句说完，方元全身收敛的境界勃发。在宋缺眼中如同整个世界离自己远去，方元虽在身前，却遥如隔世。一阵扭曲变幻，整个身影消失无踪。

    在宋缺刀意湮灭时，外面众人就急切向磨刀堂冲来。也顾不得宋缺的禁令了。刚进磨刀堂就见宋缺带着一脸怅然又向往的复杂表情，负手望天。方元已经消失不见了。

    众人见宋缺无事，一时惊喜交加。

    “大兄，此战如何？”宋智最先先回复激动，遂开口问道。

    众人一时没有去追究为什么只见宋缺一人，不见方元影踪的事情。

    宋缺嗟道“此战我败了，方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众人不解，为什么宋缺败了，反而方元离开了这个世界？嗯，离开这个世界是什么说法，难道方元战死了？众人侧目搜寻，除了宋缺，磨刀堂丝毫不见其他半点痕迹，连破坏都一点也无。

    宋缺没有理会众人的好奇。背手走到窗前沉声道：“向江湖发布消息。方兄与某一战破碎虚空而去了。某也将闭关三月，约战邪王石之轩与洛水之上。另外，宋阀从今日起全力支持寇仲。”

    一连串的指令发出后，不提众人被其中信息所冲击而产生的震惊。宋缺直接不耐烦的将众人挥退。

    方元破碎虚空的消息很快传遍江湖，成为了一个新的神话传奇。很多宗师高手在听到消息后，都放弃了参杂俗物，重拾武道之心。

    与方元交集颇深的一群人也各有所感不提。另一方面，宋缺和石之轩的约战也引起所有人重视。或许这是方元破碎之外最火爆的一个消息吧。

    大唐世界的格局即将成为定局。但也被方元的乱入，未来已经奔向了未知的支流。

    不过，这一切已经和方元无关了。

    时空扭转，方元又重新回味了一番大唐经历。一路行程，积累在记忆长河里，化作诸天路上的风景图。

    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现代时空别墅二楼的书房。

    还是穿越前的样子，宣纸上写一半的一首陋室铭墨迹新鲜未干。方元稍一打量，记忆如潮翻涌一瞬，已经记起离去的场景。

    微一动作，现实世界时空牢固，在也没有了那种随时一动就破碎虚空的感觉。

    四年，方元的两鬓微微斑白。也使他超凡脱俗。拥有三百寿算，可以坐看一个王朝的兴衰。

    这次回归，方元没有了上次的窘迫。

    现实的时间线并没有出现流动，方元换了身衣服，长发依然保留，只是两鬓微霜稍有怪异。不过现代时空很多艺术家、艺人各种装扮已不稀奇，丝毫不会引人注目。

    接下来时间方元除每日恶补各种小说，还有论坛上查看各类穿越话题的脑洞，琢磨下一次穿越什么世界。

    平静的日子一去三月，其间方元偶尔关注下公司情况，有专业团队处理，一切如常。在就时常联系下父母，诸天陌生的世界一去多年，让方元的心态发生了很大改变。

    曾经稍稍冷漠的性子，现在变得温煦阳光了许多。父母亲人在心目中变得更加亲近。

    方元分析了下各个世界情况，下个世界想选择阳神的世界，他的体系最契合阳神的路子。

    每天都会花一些时间在大道珠前观想阳神世界，回忆阳神的剧情。同时也继续上次回归做的事情，搜寻现实世界的情况。

    方元现在的境界一夜来去千里毫不费力。整个南方都被他这段时间搜索了一遍，现实世界还是一无所获，任何超凡力量都不存在。

    即使那些所谓兵王拳王，最多也只是拥有明劲的力量，还没有高明的运转方法。一些超自然传说的地方，还有佛道宗教地盘，方元都去查看过，不是假的谣传，就是装神弄鬼之流。不见任何超凡的影子。

    而这次回归他发现，在现实世界，他的拳意根本无法影响外界。只有肉体力量契合现实世界的物理规则，并没有削减。

    实验了下，在现实世界，自己依然能修炼，增长。方元隐约猜测，或许这是大道珠与自己一体的作用吧。大道珠那丝超脱的气息免疫一切，才让自己在这个物理规则紧密，无法诞生超凡力量的世界，保持独特。

    刚好三个月的时候，大道珠再次异动。

    有了前两次经验，这次方元早早跌坐床上准备着。被大道珠席卷进时空乱流时，方元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落空了。进入世界的最后一刻，方元清楚的看到，一卷书卷模样的虚影在虚空徐徐展开，继而化作一个真切的世界。在展开的书影扉页上是两个大字：“诛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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