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论人道，知兴替

    之前紫微大帝和天蓬元帅之间的那些对话，王梓他们自然听得非常清楚。

    王梓本身对于天蓬元帅的堕落之道还存在一些想法和疑问，如今看了这一切，倒是觉得，如今自己是不用却特意去做些什么，这天蓬元帅就随时要处于墙倒众人推的地步。

    只是他想不通的时，紫微大帝为何要在这么一通开会和“操作”之后单单留下他，然后带着他一起去紫微宫呢？

    想这紫微宫是大帝圣宫，平日里都是少有人至，他王梓何德何能可以和堂堂的四御之首紫微帝君面对面说话呢？

    此时在北辰星照耀之下，在九天之上的紫微宫殿，大开大合，里面的大殿摆设也是按照七星流转而来，虽然不怎么规则，但却有一种夺人心神的秩序之感。

    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以此造化。

    王梓紧紧地跟随着紫微大帝步入宫中，倒不是他害怕跟不上，而是紫微大帝此时在前方无声而行，根本没有丝毫要说话的意思，他也是一阵谨慎，不敢随意开口。

    不久之后，紫微大殿中的正门轰隆一声，就此关上，紫微大帝坐在上首正位，王梓则是坐在下首，随时等着紫微大帝发话。

    等了半天，茶都喝了快有一壶了，此时紫微大帝才清了清嗓子，对着王梓说道：

    “今天天蓬做的事，你都看到了吧，你怎么看？”

    王梓自然看得很清楚，白天天蓬元帅出战炎日大阵，紫微大帝黑脸一整场，而后面的整个大会以天蓬发话请嫦娥起始，却又以天蓬发懵结束。

    整个就是一次“官场落魄记”。

    不过王梓也没有那么多想要落井下石的意思，于是他思考了一下，然后再和牛皮道长讨论了一下之后再回答紫微大帝：

    “臣不好说他人之事，望帝君原谅…”

    紫微大帝貌似也是早就猜到王梓不会胡乱表态，于是就笑了一下说：

    “其实我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太过直接了…换了我，猛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俗话都说：‘君子不言他人之恶’，但是我看惯了世间兴替，知道万物都是爱美厌丑，旁人也都是言美弃丑，但是如此以来，该说的事却反而变成了不合时宜，如此想来，铮臣难得，就是此理…”

    王梓自然明白紫微大帝所说，于是就笑了一笑，然后回答：

    “帝君，也不是我和大元帅有什么仇怨，只是我认为大元帅略有些不行大事了…”

    紫微大帝听见王梓说起真心话来，于是也是点头说：

    “看来你倒明白，如今你可明白我为何要将佑圣真君拉入我同盟之中？”

    王梓算是看明白了，紫微大帝这是要暗中搞一些人事安排啊…

    于是他就对着紫微大帝说：

    “帝君明眼，应该早就看出来他们之间的优劣来了…你的安排自然也会妥当…”

    紫微大帝看着王梓笑了一笑，然后说：

    “想必你也知道，当年十日灼空，后羿射日之后，文皇黯然下位，让位于玉皇大天尊，大天尊当时根基浅薄，故此让我们四御听封号令，各镇一处，当中我母亲斗姆元君是远古神灵，地位尊贵，而后大天尊就封我长兄为勾陈大帝，为星辰之主，于四御之中成首，镇西方，而我则是坐镇北极，位列四圣之末，掌人间气运…”

    “而后突有妖物自北方而起，故此大天尊将我与我长兄共为星辰之主，但是由于我北方多攻多杀，到底还是我这里调派的星辰将领们多些，而后大天尊亲封四神将，他们各有神通，来我北极做我副帅，即你现在所知道的四圣之位…”

    此时王梓才明白，原来这北极四圣还是玉皇大帝给紫微大帝立的…

    看起来是恩宠，其实内里…。

    王梓只能以心里“呵呵”一声作为结束。

    那边紫微大帝明白他心里清楚，于是就继续说道：

    “我手下这四圣，各有神通，天蓬原也有些本事，本身也可成事，只可惜爱色贪财，未免伤了他的根基，天猷则是心机深沉，见势而去，翊圣最喜居中调和，却也不善杀伐之事，玄水…哎，他算是四圣之中唯一还算踏实肯干的，只可惜略中庸了一些…”

    王梓见看惯人间气运的紫微大帝猛然跟他说起这些，竟然也有些听得津津有味。

    紫微大帝瞧在眼里，于是继续说：

    “现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请到了佑圣真君来我北洲，当真也是千难万难…想我们当时请奏时，大天尊居于上阕，脸色却是苍白之色…”

    王梓知道这凌霄宝殿里是有龙凤环绕和玉石金砖交相辉映，按说起来怎么都是金碧辉煌，玉皇大帝的脸上必然也是金玉交加，但是按照紫微大帝的描述，人家脸上当时竟然是苍白的。

    可见当时玉皇大帝有多不喜欢这个奏议了…

    于是王梓也是衷心地说了一句：

    “帝君，你们是真不容易啊…”

    紫微大帝微微一笑，并不多说，而是问他：

    “我问你，若以你所想，你觉得佑圣真君可能做四圣之首？”

    这一句话问得王梓有点猝不及防，他没想到紫微大帝竟然会这么直接，直接就问起他这个事情来。

    通过他自己在后世所能知道的信息，他知道在西游来临之时，佑圣真君就已经是镇守武当山的真武大帝了，而且当时真武大帝是“镇守北天门”，但是以真武之名，是不可能只是和多闻天王一样守卫北天门的门神而已…

    王梓瞬间就觉得有一股悲凉气息涌起。

    看来历史回去改变很多人…

    此时紫微大帝在上面等着王梓回答，却一直不见着王梓搭茬，不知其何。

    于是他就又问了王梓一遍。

    王梓此时才反应过来，于是对着紫微大帝笑了一下说：

    “帝君这个问题问得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想他佑圣真君格局、来历都是不凡，想必也有一番才能，而至于他能不能做四圣之首，还得要帝君你说了才好…”

    紫微大帝看王梓如此，竟然也是笑了一笑说：

    “你是不敢暨越，还是不好直接对我说？当年举荐佑圣真君的，还是你呢…”

    王梓抓着后头皮，假装说：

    “当时只是心血来潮而已，没想到如今却成了真了…”

    紫微大帝看了一眼王梓，见王梓脸上三分认真，五分玩笑，两分恐惧，也就不再问他，而是自顾自地说起来：

    “其实当时你提出让我去找佑圣真君之前，我已早是看出佑圣真君有格具之才，只是如果我找上他，就不免要和玉皇大天尊谈些缘由，说些因果才行，所以总有顾虑，后来你一说，我又幡然领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于是才历经十年，又是请道祖，又是请各位天尊求情，才能让佑圣下凡，成真武之名…”

    王梓听到这里，当即就是明白当时自己和牛皮道长没有猜错，果然当时紫微大帝即已经瞧上了佑圣真君，只是还没有完全定下来而已。

    看来佑圣真君下凡，也是必然。

    虽然看起来，这中间略有些曲折，但是万物总有因果，紫微大帝的坚持无疑是其中因缘之中最重要的部分。

    于是王梓就拜道：“帝君心思深沉，且又坚持不懈，终于才有这样的成就…”

    “说是这么说。”紫微大帝到这里又是顿了一下：“可我总不免要想，佑圣如此实力心性，为何如今又屈居于我北极四圣之末，到时候于他、于我、于大天尊都是不利…这也就是‘强下弱上，必有倾覆’…”

    王梓看紫微大帝说得唏嘘，当即也是安慰他道：

    “帝君休要这么说，想必日后佑圣真君一定能够成就大道，自有其法…”

    他说完这话之后，紫微大帝就突然上下看了他一遍，然后笑着说：

    “你怎么知道他以后一定能成就大道？想你也没像我一样阅尽千古上下，能知王朝兴替…”

    王梓笑了一笑，并不说话，但是他心里却说：我知道未来就行了啊…

    可紫微大帝自然不知道他想什么，于是就突然话锋一转，对着王梓说起话来：

    “王大圣啊…我一直在想，若是以后我突然烦累，不愿再做这帝君，你又当跟谁呢？”

    王梓猛然间听见紫微大帝问这样的问题，竟然是当场愣了一下！

    他呆呆地看着紫微大帝，心里都是奇怪：今天怎么大帝要问这样的问题？

    那边的紫微大帝见王梓直愣愣的张着嘴巴，于是突然笑了一下说：

    “哎，看来我今天问得太是唐突了…现在也还早，根本轮不到问这个问题，不过我今日既然问了你，改天你若是愿意，再回答我吧…”

    从紫微大帝那里出来之后，王梓就一直都在一路思考。

    此时他体内的某魂也不禁出来立在他的肩头，和他一起沉思。

    王梓于是问他：“你说，紫微大帝怎么突然和我说其兴替的事情了？而且还扯上文皇，北极四圣，佑圣真君啥的，这你应该更清楚啊…”

    牛皮道长看了一下王梓，然后说：“你应该有所猜测啊…”

    王梓沉默了一下，然后说：“紫微大帝说了，文皇之后是玉皇大帝上位，分封四御，本来的四御之首是勾陈大帝，后来才是他应运而起…而如今佑圣真君又是从天而降，在紫微大帝手下，而且日后…日后还会成为你的主公，镇守武当山和北俱芦洲，那么紫微大帝…”

    他讲到这里就突然沉默了下来，下面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说了。

    毕竟本来镇守北俱芦洲的，就是他如今的领导紫微大帝。

    “紫微大帝也是个好领导，你跟了他，也挺不错…”牛皮道长突然悠悠的说气话来：“不过就像帝君自己说的，论人道，知兴替，想必他阅尽历史，也已经想好了关于日后的所有事情…”

    王梓突然觉得有点不安，于是他慌张之间看向了牛皮道长。

    但是牛皮道长却好像已经知道他在急着知道什么，于是就对着他说：

    “你放心，紫微大帝后来还在，我以后还随着我家主公去面见了他几面，那时我家主公还对着大帝三百九叩，称他为‘主君’，大帝也是坦然受之…”

    王梓听到这里，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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