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学艺 第二十三章 “指心成虎”

    这黑衣夜游神的洞府里果然有点东西，光仆从就有十来个。

    虽然里面大部分都是些看起来营养不良的野兽精怪，但至少还是在洞里跑着伺候的，夜游神一进来，岔开双腿，就已经被两个看起来稍微粗壮一点的羚羊精抬腿带人地“搬”到正位虎皮椅上去坐下，把王梓看了个目瞪口呆，他觉得有这进门法也算是一绝了，随后两只羚羊精又跑过来准备把王梓也照样“搬”过去，被王梓拒绝了，王梓给出的理由也很绝。

    羚羊精又没有手，硬梆梆的体验不好。

    但夜游神好像没有丝毫介意，他此时躺下来就不想动，也不想说话，他的两只腿早已被两只兔子精一边一个轻轻拿捏着，他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此时餐点还没准备好，王梓也不知道说啥，也不能往外面去——这夜游神的洞府外面也有几个他的仆从，只不过都是些年老的槐精柳鬼，平日里就一个个排成排，打着哈欠坐在大门口上抽大烟，吞云吐雾得昏天黑地。

    ——这真是外头呛，里面难，进退两难啊！

    在这种情况下，王梓只有硬着头皮问牛皮道长了：“你不说点啥？”。

    “等你们吃饱再说吧。”牛皮道长慢慢地说：“瞧他累成那样，都快虚脱了，现在问估计得让他搪塞，等下吃得差不多了再说。”

    看来只能等了。王梓想。

    其实他也没有等太久，因为饭菜果品点心很快就端上了，王梓看的满眼发光…

    王梓发现一件事，对面这位夜游神大人看起来斯文，其实吃饭的时候像头牛，野牛。

    一则是因为夜游神大人胃口可能真的很大，刚才他和本来就饿着的王梓二人如风卷残云，迅速扫荡了桌面上的所有菜品，并已经向仆从下达了摆第二桌的明确指令。

    二则是桌上的菜里基本没有肉，全是青得发黑、白的发亮的素菜，所以要想吃完这桌菜，就得有做牛做马的觉悟，很明显，夜游神大人就有这种特殊本领。

    ——可能夜游神大人自己也很无奈，毕竟他手下没有虎豹狼虫这样的猛兽，只有羚羊白兔这样的食草兽和槐精柳鬼这样的大烟鬼。

    随后我们的夜游神大人又在众目睽睽下喝了半坛子酒，竟然就拉着几个仆从绘声绘色地讲起刚才和狮身牛面鬼斗法的经历来，不时还在仆从的一片质疑眼神中不断地找王梓求证，反正就是搞出一副“本来就是这样子”的架势。

    “我说王道友（王梓和夜游神携手入洞前已经互通了姓名）。”夜游神讲着讲着突然转过头对王梓说：“我看刚才你出场的时候，气唱强大，那牛面鬼竟然当场都被你吓得下跪了，不知你使的是何神通？”

    王梓一听他说这话，心里就不知道怎么答，毕竟那哪里是什么神通，明明是“假大空”。

    但明着答总不好，王梓只有继续编：“黄道友（夜游神姓黄，名心陶），我这招叫‘指心成虎’。”

    这下夜游神大人，也就是黄心陶有点糊涂了：“麻烦王道友指点下，什么是‘指心成虎’？”

    靠，你还问！有完没完！还能不能多保持点距离和神秘感啊！王梓都快被问崩溃了。

    于是，他只能继续在原来的道理上继续加自己的设定：“这指心成虎…就是指着我的心，让他以为我是虎。”

    啊？还能这样的？黄心陶刚喝下去的一碗酒又吐了出来：“王道友，还有这样的功法？你变虎有什么用呢？”

    “你真笨！”王梓点着他的头说：“他牛面鬼只是头蠢牛，牛碰见虎，还不得跪下俯首称臣！”

    啊！原来是这样！黄心陶大笑着又喝了一碗酒，下面就没跟下去了，他就没往里再细想过，狮身牛面鬼根本就不是牛，也根本不怕虎——他还是太天真，再加上此时真的喝的有点多了。

    王梓擦了把冷汗，问话总算过去了！他心里竟然有一股自满的情绪在泛滥。

    但其实远还没完。

    “王道友啊！”黄心陶又来了：“不知道道友可肯当场展示一下这项神功？”

    哈？还来！王梓心里虚了，但此时屋里连着黄心陶一共大概十多双眼睛都看着自己，要是直接说“不行”，那可不好，看来必须得把某魂拉出来帮忙一下。

    “等下，让我聚神凝元…”王梓这时突然说话，并且闭上眼睛，显示出自己在聚集道行，其他人也就都不说话了，然后王梓就默默的开始和牛皮道长进行秘密对话。

    “喂！在不在？”王梓心里说。

    “不在！”牛皮道长回答。

    “帮忙！”王梓也没有跟他废话，干脆简单明了。

    “你想让我等下让他幻想出老虎？先说明，你得让他先产生老虎的形象，否则他可能幻想不出老虎，只怕会幻想出一片的鬼怪，然后就会有一群人骂你是骗子。”

    “我是队长，你得帮我啊，而且，你的幻觉不是要点他一个。”王梓干脆豁出去了：“是要点这里面的所有人，否则大家都以为我在演戏！”

    “我们本来不就是在演戏吗？”牛皮道长戏谑地说。

    “这是在演戏，可这是为了面子在演戏！”王梓斩钉截铁！

    “好吧。”牛皮道长回答：“但是你得自己去编一段老虎经，就是你必须提示他们老虎的形象，这样我才好下手！”

    “好吧，让我想一想，但你要保证，等下我一旦让他们起了幻想，你就必须马上下手！“王梓说完后就暂停了对话。

    随后他忽然就睁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他。

    但是王梓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先环顾一周：“你们等下都能看见老虎。“

    包括黄心陶在内的所有人和妖：“好啊好啊！“

    “嗯，等我做法…“王梓又来老一套，最后一个字拉的老长，以准备接下来的随机应变。

    他人外面看着王梓外表稳如老狗，其实王梓内心里早就开了锅：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让他们联想老虎？难道要我唱一首《两只老虎》吗？里面也只说了两只老虎跑得快，有只没尾巴，有只有尾巴啊。头疼啊头疼！

    话说王梓正在思考怎么引起众人联想老虎，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来，王梓瞬间就如拨云见日，醍醐灌顶。

    因为那是一只猫的叫声！

    “喵！“

    在场的众人众妖本来都聚精会神看着王梓，这时候猫叫了起来，他们瞬间就分了神。

    “哪里来的野猫！“

    “给我赶出去！“

    …

    “等等！“王梓这时候发话了，众人又瞬间安静了。

    然后王梓默默地走过去将猫抱起来，他发现这只猫的眼睛很奇特，竟然泛着蓝光，他微微一笑，就已经有了接下来的剧本。

    “你们看，这只猫的眼睛是不是很奇怪？“王梓笑嘻嘻地问。

    大家一眼就看出来这只猫眼睛和其他猫不同，是纯蓝色的，立即就表示了同意。

    “好，接下来你们看到的老虎，和这只猫的眼睛颜色一样！是蓝色。“王梓郑重地说：”大家现在想一想，有这样眼珠的老虎是什么样子的！等下就可以和我给大家看的老虎是不是一样的！”

    大家都随后想象了一下有蓝色眼珠的老虎，这时候他们脑子里就基本有个形象了——虎头虎脑，虎身虎脚，只是眼睛是蓝色。

    而王梓要的就是这个！

    他随后郑重地指着自己的心，然后高声说：“我准备施法了！大家准备看蓝眼珠的老虎！“

    大家都睁大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牛皮道长出手了…

    于是，屋里除了王梓外的几乎（为什么是几乎，等下就见分晓）所有人在自己的思想里都看到了一只老虎——当然是一只蓝眼珠的老虎。

    他们震惊了，这法术居然是真的！于是很快洞府里一阵欢腾，大家都为王梓的神奇法术表示赞叹，但他们没有人去质疑为什么王梓给他们看到的和他们之前联想到的一摸一样。

    “神了！“除了王梓之外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惊呼。

    王梓笑了——成功了！

    但他没高兴很久，很快在人群中就有一个声音高叫起来：“不对，不是老虎！“

    这时候其他人都震惊了，呆呆地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或者妖，结果发现那边是一个羚羊精。

    “不对，我没看见老虎！只看见一只蓝色眼睛的狼！“羚羊精继续说。

    怎么还有失灵的？牛皮道长失手了吗？王梓奇怪了，这时候牛皮道长突然说话了：“他可能没见过老虎”。

    哦，原来如此！于是王梓就问起他来：“你见过老虎吗？”

    “没…没有见过，我只见过狼，所以我就只想着狼。”羚羊精回答。

    那就是了，它没见过老虎，自然不知道长着蓝色眼珠的老虎是什么样子，刚才提示他想象的时候他也是想的蓝眼睛的狼，自然等幻象出现的时候也肯定不是老虎！而是狼！王梓这时候明白了。

    但王梓此时正不知道怎么继续接下去，也不知道怎么圆场。

    然后这时候他就听见屋里突然有一只灰兔精对着刚才说话的羚羊精冷冷地说起话来：“你没见过老虎怎么知道你看到的不是老虎，难道我们看到的老虎都是假的？”

    屋里的其他鬼怪听了这句话，都沉默了下来，一起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刚才那只没见过老虎的羚羊精，他们或许也发现了什么，但是他们是大多数。

    ——于是在这样密集的眼光下，那只没见过老虎的羚羊精竟然当场吓得全身颤抖，随后只有点着头战战兢兢地说：“都是我见识浅薄，那应该就是只老虎，一定是我错了…饶命！”

    但随后其他妖都只冷冷地看着他，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和它保持了距离，而黄心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继续喝酒打着哈哈。

    看见剧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王梓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发冷，冷得他突然想打自己一百个巴掌，冷得他不愿意以后再用这种方式来投机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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