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那时的选择不是特立独行

    聊天对象丢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请您稍等片刻，关于这句‘记得今天千万千万不要出门’是什么意思？”言清澄急忙打出这句话，但是在他按下发送选项后，聊天窗口消失了，教学面板上出现了错误操作的提示，他急忙点开聊天记录寻找，但翻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刚才的对话。

    聊天记录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像是雪花被投入沸水中一样，消失得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之前一年内发生的怪事都没有最近这24小时内发生的多，言清澄无奈地感叹。不过他还是有些小高兴，毕竟自己的论文被自称很有资格的人做出了极高的评价，这让他找回了不久前丢失的信心。

    看来他的研究还是很有意义的，如果能够因此被某个科研机构看中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平平淡淡地做一辈子研究；现在的年轻人大都向往着繁华的、物质生活丰富的核心星区，很少有人像他一样憧憬平淡的日子。

    这是出生孤儿的经历带给他的启示，言清澄一直很感激政府和世界上所有富有爱心的人，是政府成立的福利机构让他没有在幼小的时候夭折，是许多陌生人的关怀让他能够保持住自己的本性不被幼稚的同龄人过分侵蚀。他过早地体会到了世界上的矛盾与不公，所以坚信平淡的生活才是最值得追求的。

    “如果温柔是人们编织的谎言，那我宁可永远陷入这温柔的谎言中。”言清澄倒在了床上。放松下来后，汹涌的倦意席卷了他。夜很深了，这忙碌的一天是该结束了。

    “没准明天早晨睁开眼睛，我就成为学院内的名人了；不过我可不喜欢出人头地，我最大的愿望只是能低调地做一辈子的科研啊，毕竟能够在这个世界上单纯地做一件单纯的事，最后单纯地活到终老，可是十分幸福的呢。”言清澄迷迷糊糊地关上卧室里的灯，脑海里涌起最后一个念头，“若是能有今天那个少女的陪伴，那么我的人生就彻底完美了……”

    他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合上双眼的那一刻，他的论文点击数从零变成了一。半个小时过去，网络上发布在外的所有有关言清澄的信息开始被改写，包括身份证明、学历学籍、星系通行证，以及一切留言、图片和影像等等；全星系中数万个数据库中对他的记录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死亡证明，死亡证明中注明的死因是1020年1月2日凌晨三点外出时发生交通事故，相关人失血过多当场死亡；有关他残存数据的访问权限被设置成绝密级，并且迅速收录在联合政府数据库的最底层；从这一刻开始，言清澄存活的证据被完全抹除，他在这个世界上被定义成了一个已经“死亡”的人。

    巨大的黑手缓缓逼近言清澄，但是他浑然不知，此时的他正被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缠绕着。

    “醒醒……”消瘦的人影背对强光面朝言清澄，发出急切的呼喊。

    又是这个梦么？言清澄相当无奈，它的出现毫无征兆，不管有多么疲倦，或者睡得多么安稳，它总会突如其然地出现，而且言清澄一直都没有寻找到主动从这个梦境中清醒过来的办法。

    “醒醒，快醒醒，……来了。”

    是什么来了，能不能不要给这么模糊的提示啊？

    不对，问题不在这，重点不是这个，梦中的人发出声音了！半年前开始在梦中纠缠言清澄的人影，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并开始凝神倾听。

    “他来了，他们就要来了！”

    片刻过后，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无比，直接将言清澄震离了睡梦状态。

    “哈，哈……”他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双手按住额头，身体不断颤抖着，“刚刚是什么情况，我被那个‘人’驱逐出了自己的梦境么？”

    言清澄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刻打断他的睡眠，以往平和的梦境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惊悚，那一句“他们来了”又是什么意思？有太多搞不清楚的问题，熬夜的弊端也出现了，他感觉自己头痛欲裂。

    言清澄扭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微弱的灯光显示当前时间为凌晨三点。

    “呼，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么？”他全身无力地躺回床上，喃喃自语道，“还好明天没有课，不然根本起不来……”

    正当言清澄犯着迷糊准备再次睡去之时，一种诡异的感觉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强行逼退了所有的睡意。

    人们把这种超越了正常感官的直觉统称为“第六感”，至今仍有许多科学家投身于对它的研究中，耗费了半生精力，但始终不能概括出一套完整的理论体系；它就像古老神话故事中的精灵一般，你没有办法主动寻求它，但它会在意料之外的时刻出现给予你帮助。

    言清澄的第六感告诉他公寓内有其他人！

    他迅速站了起来，心脏开始从睡眠状态中复苏，涌动的血液将力量传递至全身，洗去了操劳一天的疲倦。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卧室门，探头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陌生人，和言清澄的距离仅有一米！

    黑衣人戴着面具，面具以暗金为底，用朱红色的颜料绘着一张人脸，那张脸倦怠且悲伤，近距离看上去颜料似乎尚未干涸，在屋子内昏暗的应急照明灯下闪烁着不详的光芒。

    气氛是如此地阴森恐怖，但是言清澄并没有涌现出害怕的情绪。他感觉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不知道这种违背常理的想法是怎么产生的，他就是本能地这么认为。

    “你是？”言清澄正要开口，但黑衣人迅速抬起左手，手中握有一柄银白色的聚能枪，对准了言清澄的眉心。

    聚能枪是人类联合政府军队的标配，属于通过发射激光弹进行远程打击的能量武器，在那一次的大灾难前就被研制成功，并被迅速普及到军队中。它具有零后坐力、超远射程和精确瞄准等优点，同时可以额外装配便携能源系统，进一步提升载弹量；能量武器在数百年前就全面取代了动能武器作为维护星际治安的主要力量，并且其核心技术被联合政府牢牢把控；虽然联合政府并没有禁止聚能枪的买卖，但是能够流通在市面上的产品通常都是几十年前的旧货。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言清澄直挺挺地向后倒在地上，脸上仍残留着之前的疑惑；数秒钟后，鲜血缓缓地从眉心处烧焦的伤口内渗出，染红了他的额头。

    黑衣人并没有驻足欣赏言清澄的死亡过程，他将聚能枪收回腰间，转身离开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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