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小安（上）

    夜空中，一轮皓月高悬，洒下静谧的月光，时间也随之变慢了下来。清凉的山风吹过，树枝发出‘簌簌’的响声，远处还时不时传回一两声动物的嚎叫，像是在宣示着新占领的主权，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美好。

    “好久没看到这么美的夜空了！”

    柳依躺在驾驶座上，呆呆的望着天空中的点点星光出神。酒会最后演变成这样，众人也就不欢而散，柳依驾驶着自己的车子，不知不觉间飘到了城市外围，与刚才的热络繁闹相比，这里自然安静的环境让柳依感到安心。

    黑夜中，时间如流水般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柳依晃晃有些发昏的脑袋，开车向实验室驶去。远处城市，宛若一座空中之城，黑暗中只能看到上层的那些明亮房屋，而下层融入到了这无尽的黑暗。

    “救命啊！”

    在高楼间穿梭，恍惚间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求救声，柳依不确定的静静悬在半空。许久之后，又有几声求救声传来，虽然不太清晰但足够去确定声音的来源。

    “在下面！”

    车子缓缓地向地面驶去，愈是靠近地面，那声音愈是清晰。把车子停在路面，四周都是荒弃的旧楼房，支撑着那冲天而起的上层社会。循着声音，柳依来到一条阴暗的小巷路口，向里望去，只见一个姑娘蜷缩在潮湿的小巷墙角。

    “别喊了，都把你带到这地方了，你觉得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呸，畜生！”

    “你说当初你就安稳了答应多好，还省得我这样费劲，把生米煮成熟饭！”

    “你做梦，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我现在不就得逞了嘛···哈哈···”

    “救命啊！”

    站在姑娘面前，还有一个不算健壮的男子，距离太远看不太清楚，不过从他身上那体面的衣服也可以知道生活在上层社会。模糊的听到他俩人的对话，似乎听出一些端倪，不过以这样的手段柳依还真是看不上眼。

    “别挣扎了，你就从了我吧！”

    “畜生！”

    “哈哈哈···”

    “你···别过来···别过来···！”

    男子回身放下了什么东西，然后转身走到墙角边说边淫笑着欺身压了下去，姑娘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小巷中回荡。处在这样的社会，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恶人作恶得不到应有的惩戒，反而是好人活不长久。

    “住手！”

    看到男子那得意的模样，不自觉想到酒会上的市长，都是仗势欺人的一把好手，柳依连忙走进小巷大声的喊着。男子听到声音身子明显一怔，然后有些颤抖缓缓地转过头，当看到西装革履的柳依，竟然有些轻松地笑了起来。

    “呦，还以为谁呢，原来是鼎鼎大名的柳公子！”

    “你认识我？”

    “何止是认识，柳公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在下也实属正常，不过今天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还是，只是路过？”

    男子试探性的问出口，他不确定面前的柳依，来这里是为了姑娘还仅仅只是路过。柳依看着男子的脸，完全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反而是男子那有些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人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缩在墙角的姑娘，看见有人走过来像是看到救世主一般，趁他俩说话的空隙，起身窜到柳依身后躲了起来。

    “这，怎么回事？”柳依问。

    “哦，柳公子有所不知，她是我的未婚妻，只是在路上我们有所争吵，所以希望柳公子不要插手我们的家事！”

    “呸，谁是你未婚妻，用药灌醉把我带到这里，谁会对自己的未婚妻做这样的事？”姑娘说。

    “你！”

    “我什么，你就是个畜生！”

    男子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仍控制不住那愤怒的眼神，抬起头有些怨恨的看向柳依，仿佛在责怪他为什么突然出来破坏自己的好事。柳依看到那怨毒的眼神，模糊的想起几年前一个一块玩闹的小孩也这样看过自己，只不过模糊了那人的模样。

    “依我看，这件事发生的不明不白，咱们还是一起去趟警察局吧！”

    “柳公子，去警局就不必了吧，这毕竟是我们的家事，你还是不要管为好！”

    虽然记不起男子的来历，但可以肯定他出身自上层社会，尽管如今的警察局不管事情，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一旦在上层社会传开，那可是十分折辱自家门面，柳依之所以说出这句话，便是知道男子不敢去警察局丢人现眼。

    “既然遇上了，岂有不管的道理？”

    看到男子内心的抗拒，柳依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这样的事情是上不了明面的，更何况这样的事情被自己遇上了，没有不去管的道理，大丈夫不是用来欺负女人的名号。

    “柳依，不要太过分，我跟那姑娘有婚约在身，你怎么说也都是个外人！”

    说话间，男子突然伸出手，想要把躲在柳依身后的姑娘拉回去，被抓住手臂的姑娘惊慌大喊，然后紧紧的抱住了柳依的身体。这突然的举动也把柳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立马伸手把男子的胳膊打落，然后挡在他俩之间。

    “哎，别动手啊，有没有婚约，这也不是你一张嘴说了算的，咱们一起去警察局坐下慢慢聊，那样岂不是比在这阴暗的小巷子里争吵要好，不然还会被别人以为是有人在强抢少女，你说是吧？”

    “呵，柳依，你还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吗？”

    看着面前男子濒临崩溃的模样，以及他眼神中流露出那渐渐压抑不住的怨恨，柳依对这个男子的感觉越来越熟悉，可愈是到了这种关头就愈是记不起来。不过面对那怨毒的眼神，柳依倒没什么害怕，一直在锻炼的身体对打倒面前这个男子很有信心。

    “你敢不敢把我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晚你不能把这个姑娘怎么样！”

    “行，你行！”

    男子边摇头边往后退，刚以为要放弃的时候他的拳头就如雨点般打来，突如其来的向柳依脑门落去。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发起攻击，柳依准备不足只好先护住脑袋，然后看准他出拳的空隙，一个右勾拳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胸口。

    日复一日的锻炼身体，使柳依拥有很好的体力，这一拳重击立马让男子倒在地上，双手抱住胸口蜷在地上呼吸有些困难。

    “真是不自量力！”

    柳依瞥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匆忙之下被锤的几拳让胳膊开始有些红肿，这使他感到十分恼火，本来就对这男子的行为感到丢人，没想到打起架来还只会搞偷袭，真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揉揉胳膊，身后的姑娘被刚才的打斗吓得哆哆嗦嗦，柳依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姑娘身上，然后开口询问起姑娘的住址，这么晚了还在地面溜达是很危险的。

    “没事了，我不是什么坏人，你住哪我现在把你送回家，虽然现在周围没人可是这里还是很危险的！”

    “呜呜呜···”

    似乎没有听见柳依的话，姑娘没回答只是抱着柳依抽泣，仿佛这样能找到很大的安全感，精致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看到那晶莹着实让人感到心疼。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姑娘，柳依只好静静地站在那里让她抱着，时间滴答滴不知过了多久，等姑娘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柳依再轻轻拍着姑娘那娇弱的肩膀又一次询问。

    “我送你回家吧！”

    “嗯！”

    这一次姑娘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领着柳依向阴暗的巷子外走去，就在他们将要走出小巷的时候，倒在地上的男子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艰难的站稳后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怨恨的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

    “这样就想走？”男子说。

    “怎么，难道还想再被打一顿··”

    刚走到巷子口，身后便传来男子恶狠狠的声音，柳依有些不耐烦地转回头说着。可是刚转过头，便看到男子手中拿着一把左轮手枪，手枪那黑洞的的枪口正指着自己的脑门，身体不由得一下怔在了原地，倒是那姑娘反应比较迅速，一个转身挡在了柳依的面前。

    “魏洪，你冷静一点，不要做傻事！”姑娘说。

    “你特么滚开，现在没你事，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看着站在柳依面前的姑娘，男子有些恼羞成怒的大声吼着，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被别人羞辱，而且事后未婚妻还乖乖的跟着那人走，这些都让男子变得恼怒起来，眼神恶狠狠的盯着柳依，然后对着柳依的脑袋晃了晃手中的枪示意他过去。

    “柳依，来，过来给我道个歉！”

    深呼吸一口，男子尽量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想笑一下可表情到了脸上却显得十分狰狞。当姑娘说出他的名字时，柳依一下想起来小时候那个叫魏洪的玩伴，那是自家仆人的小孩，由于年龄差不多便时常一起玩，只不过后来突然失去了消息。

    “嘭！”

    “我让你过来！”

    “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看柳依站在那一动不动，魏洪身体压抑不住地颤抖起来，‘嘭’的一声向他们的脚下开了一枪。子弹打入潮湿的地面只留下黑洞洞的弹痕，他那癫狂的表情吓得姑娘身体畏惧的颤抖，但是她仍然倔强的挡在他们之间，以防止陈洪做出什么过激的傻事。

    “不能激动，要冷静！”

    柳依心里念叨着，生活教给我们愈是这样的情景愈要镇静，深呼吸两下然后看向对面有些癫狂的魏洪，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的双手，柳依知道他此时的心里也十分纠结。在人特别情绪化的时候，任何的刺激都可能导致不可想象的后果，所以柳依轻轻的拍拍姑娘的肩膀，先缓缓地向魏洪走去试图使他情绪稳定下来。

    “停下！就在那！”

    当柳依走到中间的时候，魏洪大吼着制止住他的不断靠近，然后枪口颤抖的指向柳依的脑门。时至深夜，上层社会传来微弱的灯光也渐渐熄灭，长久处于这样的黑暗中，让人的身心都感到十分压抑。

    “哈哈哈，柳公子，柳大少爷，没想到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从小锦衣玉食，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吧，如果我让你跪在这样的地面，是不是有损你这金贵的身体啊？”

    看到柳依听话的走过来，然后听话的停在中间，魏洪不知为何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阴暗的小巷里，使周围的环境变得有些诡异。柳依冷静的看着突然癫狂起来的魏洪，开始有些摸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只好冷静的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

    “呵，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从小你就看不起我！你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现在这种眼神，全然一副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模样，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是命好生在了富贵人家，除了这你狗屁不是！”

    “小时候，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没有看不起你···！”

    “你住口！呵，好朋友，柳公子你还真说得出口啊！难道你们贵族公子都这样吗，为了活着什么谎话都可以说是吗？”

    看魏洪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柳依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缘由，字里话间处处流露出仇富话语，他的情绪之所以会这么激动，全然是因为被自己击打起来的自卑心理。

    “有段时间，我也感觉你不一样，感觉你是把我当成朋友，让我感到并不是所以富人都那么可恶！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真的彻彻底底的错了！曾经辛辛苦苦，用了半年时间为你节省出来的礼物，那是我以为最宝贵的东西，可是你怎么处理的，你第二天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随着魏洪的讲述，柳依模糊想起自己十一岁生日的时候，他也给自己送来一份的生日礼物，虽然包装有些简陋但柳依很开心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当天人来人往，等第二天再见到魏洪的时候，他便是用这种怨恨的眼神看向自己，后来不久他们一家便失去了消息。

    “哈哈哈，说起来，我还是要感谢你呢，柳大公子！是你让我知道，依靠别人得到的终究是失望！只是不知道，失去这么年轻的生命，你会不会对自己的人生有些失望？”

    寂静的黑夜，魏洪站在原地喃喃自语，身体激动的有些颤抖起来，指向柳依脑门的枪口也在忍不住的抖动。柳依站在五米外的地方，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对魏洪的行径感到可耻，但他从生活中打拼出来的经验的确老道。

    忽然间，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黑洞洞的枪口闪出一道火光，在这黑暗的小巷里开出一朵漂亮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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