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B计划

    意大利人好了伤疤忘了痛，在取得领先之后似乎就忘记了潜在的黑哨威胁，居然龟回自己禁区前打反击。虽然他们的防守足够出色，但是韩国人的后防警报也就此解除，十分钟后，韩国队顺利地掌握了控球优势。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上半场进行到四十分钟的时候，双方控球率已接近七三开了。看台上的棒子以为压制住意大利队了，开始载歌载舞表达内心的兴奋。

    希丁克却明白：意大利人看似被压缩在禁区内，实际上并没有给韩国人留下任何机会。他坐不住了，频频冲到场边大声指挥。

    朴昌则恰恰相反，他见后防没了威胁，反而安下心来坐回替补席。

    半场结束，意大利队满意地带着1：0的比分进入更衣室。

    韩国的更衣室气氛就没那么轻松了，李云在从走进球员通道脑袋就没抬起来过、朴智星还在为自己射失点球懊恼不已、柳相铁和薛琦铉一帮人则在互相埋怨着彼此的跑位。

    至于希丁克，他压根就不知道做什么好――朴昌又把翻译赶出更衣室了，没了翻译，希丁克就和聋哑人一样。

    朴昌顾不上希丁克的感受，等人一到齐就开始训话：“你们踢得太软了。”他并没有显得特别生气：“这不是跳交谊舞，这是踢足球，是一场战争。”

    作为队长的洪明甫有些不服气：“领队，我看过技术统计了，上半场我们铲球达到31次，比意大利人还多了10次，这还是在我们掌握着球权的前提下，我们踢得并不软。”

    柳相铁也显示出对“软”这个字的反感：“我们的跑动也比对方多了5公里……”

    “你们都是什么智商啊？”朴昌不耐烦地挥舞着双手：“会跑就能赢球？那你怎么不从首尔跑到莫斯科去？”

    洪明甫和柳相铁立即闭上嘴不再说话。

    “多动动脑子！”朴昌走到柳相铁身旁，揪着他的耳朵：“你是个中场球员，托蒂、皮耶罗，怎么能让他们那么活跃呢？”

    柳相铁捂着耳朵不停地点头。

    一转身，朴昌又走到薛琦铉身边：“你呢？你以为杵在禁区里就没你事了？赞布罗塔呢？你不知道他该休息了？”

    薛琦铉有点为难地摸了摸头：“他的体力暂时还看不出有问题，估计他们的教练不会换下他的。”

    “换你个后脑勺啊。”朴昌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巴掌：“谁说让教练换他，是你让他下去，是你！懂不懂！”

    薛琦铉咧着嘴巴摸着后脑勺连声答应。

    朴昌还没打算结束，继续转动眼睛搜寻下一个目标，罗维希开始有点担心他把枪口朝向自己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环视了更衣室一圈后，朴昌不出意外地把目光落到了罗维希身上。

    罗维希心内一个“咯噔”，寻思与其被朴昌责骂还不如先承认错误，说：“朴领队，上半场对面体力充沛才能守得这么紧，下半场我会制造更多机会的。”

    令人意外的是朴昌并没有责怪他，反而一脸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上半场就数李天秀踢得最好了，不但制造了一个点球，还让对方领到三张黄牌，这也证明了我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满更衣室的棒子顿时又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罗维希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是……”朴昌话锋一转：“这还远远不够，下半场你还必须有更大的贡献。马尔蒂尼看到了吧，他是意大利后防最关键的一个，如果他踢不了我们赢面就大了。”朴昌意味深长地看着罗维希。

    这次罗维希没有回答，他明白李天秀为什么要朝马尔蒂尼的脑袋踢出那一脚了。

    “你们要多学习李天秀，不要考虑犯规和黄牌的问题，我会帮你们收拾烂摊子的。”这是朴昌在中场休息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下半场开赛前，朴昌特意跑到球员通道口，和莫雷诺亲切友好地握了一下手，罗维希知道他要做什么。

    随着莫雷诺吹响长笛，下半场比赛开始了。

    一开场韩国人就开始贯彻朴昌的讲话精神，一个个突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撩拨得四万多棒子尖叫声连连。

    五分钟的时候，柳相铁第一个出手了。

    利用一次禁区争顶卡位，柳相铁突然像武松附体一般朝科科挥出一记死亡之肘，可怜科科全无防备，当场被这一肘子砸得眼角开花，血流满脸。莫雷诺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果断地双手一摊，示意并不犯规。

    九分钟，皮耶罗进攻中失球，情急之下拉住金泰映的球衣，金泰映复制了柳相铁的死亡之肘，准确无误地肘中皮耶罗胸口，皮耶罗应声倒地。

    莫雷诺哨响人到，判罚了皮耶罗拉人犯规。

    十一分钟，托蒂带球疾进，又是柳相铁，伙同宋宗国一记离别钩让托蒂和皮球离别，莫雷诺面带微笑警告托蒂不要假摔，比赛继续进行。

    第十六分钟，意大利队已经感觉到威胁了，主教练迅速作出调整，换上镇队之宝加图索。可怜堂堂镇队之宝，平时都是他在欺负人，今天才登场就被柳相铁一记天残脚直接来个下马威，一头栽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莫雷诺总算看不下去了，一路小跑到事发地点，向劣迹累累的柳相铁出示了本场比赛的第一张黄牌。

    第二十四分钟，战术奏效了，第一个意大利人倒了下去。

    薛琦铉前场丢球后狂追十数米，在已经不可能勾到球的情况下扬起绝命撩阴脚，连带着六颗霸气毕露的鞋钉狠狠地踹中赞布罗塔的大腿。赞布罗塔惨叫一声伏地不起，整个意大利替补席都炸开了。

    莫雷诺又是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亲切地向意大利替补席解释这记本可以拘留十五天的犯规只是一次寻常的犯规，赞布罗塔受伤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

    意大利人欲哭无泪，只好用迪利维奥换下了赞布罗塔。

    第三十三分钟，罗马王子托蒂再一次带球突破，禁区前连过三人后正准备起脚射门，金泰映如佛祖二度降临，连球也不看，只望着穿蓝色球衣的人一个过肩摔把托蒂顶翻在地，莫雷诺铁面无私双手一摊，示意断球成功。

    场面已经可以用触目惊心四个字来形容了，罗维希感觉再这样踢下去意大利队估计连大巴司机都得上场了，他决定提前执行B计划。然后，罗维希就看了一个更令他触目惊心的画面：他发现场边朴昌已经开始指挥换人了，而要换的对象正是自己。

    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到他下半场除了散步和瞎跑没干别的，要不是上半场“制造”了一颗点球，他早就该被换下场来了。

    罗维希头大如斗：我去，这下麻烦了，下场了我还怎么帮意大利人晋级，拖延症啊拖延症，我应该早点下手的。

    就在这时，意大利队获得了一个角球，场边的助理裁判也配合地举起了换人牌子……

    意外的是，朴昌居然示意换人要等角球开出来之后再进行。

    也许是他还在寄望着“李天秀”能突然醒悟，不管如何，他给罗维希留下了最后一次机会。

    这是他给李天秀最后的表现机会，也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莫雷诺你完了，罗维希握紧拳头，悄悄地向莫雷诺走了过去。

    还没走出禁区，他又发现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高俅好像从没说过怎么从2002年的韩国回到2015年的中国去！

    这可是原则性的问题，揍莫雷诺简单，他在幼儿园就经常把小朋友揍得哇哇大哭了，问题是揍完怎么回去。如果回不去，那么自己可能还要摊上官司，说不定还会被判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正犹豫间，意大利队发出角球了。

    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棒子队进入八强，这是罗维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既然不适合对莫雷诺下手，那就先抓住这个机会帮意大利队扩大比分优势，2：0韩国人总追不上了吧。至于怎么回去，到时再说！

    主意打定，罗维希盯着飞来的皮球寻找落点。

    禁区里人头攒动，薛琦铉凭着中锋的嗅觉先一步判断到了皮球落点，正好死死地挡在了罗维希前面。

    “好狗不挡路。”罗维希根本没有考虑，伸出双手一个一本就把薛琦铉掀翻在地。迎着飞来的皮球――助跑、起跳，高高扬起手臂，像打排球一样望着空中的皮球就是一记重扣，皮球当即改变方向，以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飞向球门死角，直窜入网窝。

    扣门完毕，在禁区里敌我双方十几双大如鸡蛋的眼睛注视下，罗维希头也不回地朝边线走过去，深藏功与名。

    这球怎么吹，莫雷诺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出什么借口了，只好又一次把手指向中圈。

    意大利2：0领先了，这时比赛已经进行到八十分钟了。

    整个球场死一般的寂静，棒子们甚至都忘记了骂人，男女老幼做着同一个动作：目送着罗维希被换下场。

    罗维希第一次感受到被四万多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盯着是一种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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