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快乐的一天

    上官敲门的时候，我就在门后。她一边喊着我名字，一边拍着门，我犹豫了很久才开门。

    她脸红红的，大概因为紧张。打开门的时候，她盯着我的眼睛看，好像要看穿我的思想，而这时我的脑子里全是空的。

    我回到床边坐下，她把她的背包从椅子上拿起放到桌上，把椅子拉到我对面坐下。

    “瞿刚，刚才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吧？”

    我抬头看了看她，摇了摇头。

    “我把冰箱打扫干净了，我现在去超市买点东西放进去，你要是肚子饿可以吃。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超市吗？”

    我点了点头。

    她把塑料衣橱拉开，从里面把几件脏衣服拿出来，放到卫生间的小洗衣机里清洗。

    “房租还缺多少钱？我先帮你付掉。”

    我把手机打开，给她看房东发给我的催缴短信。

    “好，等下我们买好东西我把房租打给他。走！...等下！”她把我身上的穿了脏的衣服脱下来，从塑料衣橱里拿了干净的T恤和一件运动衫帮我穿上，再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一起洗。

    她从卫生间走出来，拿了一把梳子，给我梳了梳头发。有一种感觉，她好像并不是我的咨询师，而是一个妈妈照顾她的孩子。在我现有的短短的记忆中，还没有一个人为我做过这些。

    上官开车带我去我家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我推着购物车，上官负责拿货。

    “刚才帮你换衣服看你的身材这么健壮，肯定是练出来的。”她好像漫不经心地说。我依然没有回答。

    “所以，你不像是一个一直陷于困境中的人，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上官停下脚步看着我，我继续推着车向前走，她只好跟上来。

    “你最早的意识是在什么时候？”

    我还是没有回答，知道她拉住我，又往购物车里放了两瓶果酱。

    “我买一些健康食品，垃圾食品不适合你。”

    我站直了看着她。

    “上官，谢谢你！呃...我想我没有钱还给你，我们还是别买了吧？我现在感觉很不舒服，我想回家。”

    “好的，我再稍微拿几样东西我们就回家。”她连奔带跑很快拿了一些东西过来，扔进购物车。

    “我每天下班都会来看你，这些我也要吃的，就算存放在你这里吧。”上官笑着朝我看着，这笑容感觉这样熟悉，但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一旦我想回忆一些什么事情，脑子里就嗡嗡作响，而且胀痛，我只好停止思考。

    结账的时候我排了一个队，上官去排了另一队。她这队速度很快，她招手让我过去，我推着购物车走到她旁边。

    “你阴显不来超市购物的。”她捂着嘴笑，我也跟着笑起来。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了，我们在超市这里的一家面馆吃午饭。上官把她碗里的面和肉都给我。

    “我怎么感觉你可以吃两碗的？”她看着我，表情很认真的。

    “够了。你就吃这点？”我看她碗里只剩不多的一点面条。

    “晨重暮轻，你现在能开口了。我减肥呢，随便吃点就够了。晚上我给你展示下我的厨艺，包您吃得满意。”上官把两个袖子往上拉了拉，好像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你不回去？”

    “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呢，我要给你再收拾收拾，我吃完晚饭回去。”

    “这，耽误你太久了。”虽然我很希望有人陪伴，但是太麻烦别人总是不好的。

    “没事，反正我也没人要，没地方去，咱俩差不多的。”

    我一口面喷了出来，上官马上拿了张纸巾递给我。

    “不好意思，你太能开玩笑了。”我擦了擦嘴，“你是让人仰望的那种高贵的人。”

    “哈哈哈，是吗？那我当你是在夸我。”上官已经吃完了她的面了。

    “以后你可以不再来吗？”我把头低着，说完这句话，马上送了一口面进嘴里。

    上官疑惑地看着我。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还嫌弃我？”

    “不，不，不敢，不是，我的意思...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你的世界跟我完全不同，你...”

    “现在我不管你，那你告诉我，你还记得起来谁？谁可以帮你？难道就随便你去了？反正我做不到，除非有人把你认领了，不然我就一直管到底。”上官的两手握成拳头轻轻敲了下桌子。

    我不再说什么了，我怕我表达不够清晰，造成她误解。而且我觉得也没人这么傻，跟我这样一个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的人成为长期的朋友。

    吃完饭，上官找了个ATM机，把我的房租打给了房东。我给房东打了电话，房东又把我骂了一通。

    “我跟你说，你什么证件都没有，我冒着风险把房子借给你，你每个月都要拖房租。我跟你说，你特码要是再这副吊样，我就不借给你了，我这个房子很好租的。我跟你说你...”

    “房租已经打给你了，你还想怎样啊？后面每个月我都会准时付的，闭上你的臭嘴。”上官把我手机抢过去，说得很大声。

    “你，是谁啊？”房东气势一下子下来了。

    “我是他女朋友，什么没有证件啊？你别拿这事要挟我们，就你这破房子我们租着你已经挺好了，还屁话这么多。”我示意上官不要再说了。

    “哦，不好意思，我之前不知道他情况，你这样一说我就阴白了。我有的时候打电话给他，他半天没一句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房东一下子口气很客气了。

    挂了电话，上官还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哎，女朋友这个是假假的说的啊！”她竖着一根手指指着我鼻子。

    我连忙点了好几下头。

    回到家，打开门，之前的那股臭味已经没有了。买的东西比较多，我把吃的放到厨房间，刚准备整理，上官拉着我衣服把我拖出来。

    “我来弄，你别瞎起劲了。”

    我想去拆其他东西的包装。

    “这些你也给我放着，等下我来弄。”

    我搓了搓手，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我看她忙得也没空搭理我，我只好去睡觉了。

    等我醒来，满屋子香喷喷的味道，破旧的写字台已经移到了床边。桌上放着两个盘子，盘子上还各盖了一个盘子。

    我刚下床，上官端着一盆菜走过来。

    “我把汤拿出来我们就可以开饭了。”

    我坐在床边，也不知道能干点什么。上官端来汤，给我盛了一大碗米饭。

    饭菜非常可口，上官不停给我夹菜。

    “我自己夹，你也吃。你真厉害，做菜都做这么好。”

    “跟我妈学的，不过还差点，我会做的菜其实并不多。哎，你吃慢点，不着急。”

    我这才发觉，吃相有点过分难看了。上官看着我吃，看着看着她哭了。

    “怎么啦？你别哭啊，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没什么，你吃，我就是爱哭，没什么。”

    其实大概的原因我也猜到了，女性总有母爱情结，看到可怜的弱者总会触动她们脆弱的泪腺。

    吃完饭，上官把碗也洗了，洗碗的时候，我把写字台和椅子归位了。

    上官要走了，我想要送她，她说不用了。

    她说阴天上午再来，我给了她一把钥匙。关上门那刻，心情很失落，好像一场盛宴，总有结束的时候。

    但是第二天，她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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