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按中介的说法，两人也算基本达成口头协议，于是章进就换了个话题，说：你晚上几点的车？项雯雯说：十一点多。章进说：这么晚！项雯雯说：到老家刚好早上。坐早一些的火车，到老家还没天亮。章进说：那还是晚些的好。我晚上送你？项雯雯说：你有车吗？章进说：我师父刚买了，我可以跟他说。你的事，我也跟他说了，也是他一再鼓励我追求你的。项雯雯说：那多不好意思，麻烦你师傅。章进说：不会的。我师傅对我很好的。项雯雯说：你有驾照吗？章进说：还没学。项雯雯说：那你可以报个驾校。章进说：好。我先好好赚钱，等你来，我们一起报。项雯雯说：我这人比较笨，等你拿到驾照，我估计还在学小路。章进说：我等你！一起考。项雯雯说：听说考试五次不及格，就要重新报考。我怕.......。章进说：都还没开始学！到时说不定你比我先拿到驾照，到时不要笑我就行！项雯雯说：那必须得笑你！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送项雯雯回到小区，已经两点多了。小区门口那个驻守板都不见了，章进赶紧去问保安，保安说：好像是你们店的来拿走了。章进又赶紧骑车回门店。离门店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看到许店店门口，身后似乎有个驻守板，章进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到了店门口，章进把车停好，就听得许常斌说:你去哪了？驻守板也不要！章进看着许店黑着脸，心里还是有些怕，不敢说谎，如实说：跟一个朋友吃饭去了。许常斌说：吃个饭要吃到两点多！你也不跟我报备？我要不是去巡逻一下，还不知道你也会捣江湖了！章进说：许店，对不起，下次一定报备。许常斌这才脸色回暖，说：别看这个月你已经开了两单，但最近带看都很少，这周就一个带看，下个月怎么开单？带看量是开单的基础，哪有那么多一枪头的客户给你带？你师弟这周都有三组带看了，刚还去车站截了一个同行的客户，现在去带看了。章进说：许店，知道了，我会努力的。说到这往许店身后看了一下，那个驻守板就是自己上午带去那块，于是接着说：许店，那我现在去驻守。许常斌说：不急，你先去宏远国际城看套房子，那边新挂了两套特别便宜的房子，3号1202和1203。这会看房的中介很多，你看完后，给手上的客户推一波。章进对这个小区不是很熟，但也知道那个小区距离镇上大概三公里，小区品质比镇上的所有小区都好，所以价格也会贵一些。章进问：现在卖多少钱？许常斌脸一沉，说：高枫把信息都发在门店群里，你也不看！章进一中午都跟项雯雯聊得热火朝天，哪会去关注什么消息。章进有点羞愧的低下头，许常斌见他还知道羞愧，脸色又缓和了，就说：房子是高枫去那边带看看到很多中介在看这个房子，业主也在，就把房子挂牌了，目前挂牌130万，那个小区大都是两梯四户的。这两套房子都是中间套两房，户型一样的，目前市场价160万左右。章进吃了一惊，低于市场价30万的房子，那不得抢着买！但又想到一个问题，就问：许店，这个房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许常斌说：业主说是急用钱，房子没有问题。我已经让章勇去拉这个房子的产调了，你赶紧去看看，你师弟说不定也在带客户看这套房子。章进点点头，就骑着电瓶车去了那个小区。

    3号楼就在宏远小区大门口第一排，章进骑着车进了大门拐个弯就看到3号楼那边有很多人进出，大部分都是中介，因为都穿着西服，有些中介打了公司标志性的领带还有吊牌，有些没有，但西服都是差不多的，都是偏黑色的。章进停好车就进了楼道，两部电梯前站了好多个中介，等电梯下来，一开门，涌出来的也是中介。章进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场景，章进后来回忆说，这个场景有点像去新楼盘踩盘，章进那时并没有去新楼盘踩过盘。到了12楼，电梯一开，就看到两个大门开着的房子，房门上写着1202，1203。章进站在过道上左右看了一下，两边是1201，1204，章进也不知道这两个是什么户型。章进先去看了1202，毛坯房，水泥地，白墙，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厕所有个马桶，看样子是没出租过，看面积大概是八九十平米。章进又去看1203，一进1203，就看到师傅在跟客户讲解这个房子，杨得意跟在身后，章进也就没去打招呼，走到阳台上，看到一个中介模样的人在跟一对中年男女说话，那女的大概三十来岁，长的还可以，穿着高跟，跟男的一样高，男的四十出头，但肚子很大，身高不到一米七，头发打着发蜡，很亮，胳膊下夹着一个皮包。也不知这两个是夫妻还是什么关系，章进听得那个中介说：王先生，您想要全款的客户，那要多久就要拿到这个全款？那个王先生说：今天付30万定金，一周内给齐房款去过户。那个中介说：我客户这边可以一周内付齐房款，今天30万定金也没有问题，但过户能不能推两个月，客户自己的房子还没有过户，现在没有购房资格。王先生说：这个不行，必须一周内过户。章进站在阳台边一边听着那边的对话，一边往外看了一下视野，12楼这个高度，俯瞰周边，视野是挺好的，往下看，小区绿化也很好，还是贵有贵的道理。章进又听得那边的中介说：王先生，那你是要着急过户还是着急用钱？如果是着急过户，我这边有一个可以立马过户的客户，但他现在手上没有这么多资金，要一个多月才能凑齐，您看能不能先过户，等交房的时候再给您补齐房款？王先生笑了一下，说：这个不行。我卖这么便宜，就是要尽快拿钱尽快过户。那个中介说：那我这边再找找客户。说完那个中介就走了，然后那个女的说：王总，你这两个条件恐怕客户不好找。王先生笑着说：你不了解上海的房产行情，上海这边有钱人多的是，我了解过了，我这个房子现在市场价160万左右，我现在只卖130万，低于市场价差不多30万，肯定会有符合条件的客户来买这个房子。你看，多少中介来看这个房子。我们在这里，说不定两三天就可以回去了。.......章进也不再听下去，就准备往外走，但没看到师傅他们了，估计看完就走了。房子里这会还有很多中介，章进去等电梯的时候，电梯一开门，又一波中介涌出来，章进坐着电梯下去，电梯门一开，还是一波中介站在那。出了楼栋，章进就听得很多中介给客户打电话推荐这两套房子，说房子有多便宜，下午不来看，明天就没有了。章进心里盘算了一下手上的客户，130万这个预算的客户倒是有几个的，但也不能不贷款全款支付的，不过还是可以打电话推荐一下，即使不买，也可以混个带看。于是就给客户打了电话，就一个住在附近的客户愿意过来看看章进就在小区门口等着客户，等的时候就发现其它公司也有很多客户过来看房。

    客户就一个人骑着电瓶车过来了，章进带着客户看完两套房子，又去小区转了转，章进问：李先生，您觉得房子怎么样？李先生说：房子是挺好的，不过卖的这么便宜，会不会有问题？章进说：我们已经去拉这个房子的产调了。您有兴趣买吗？李先生说：我自己房子的房子还没卖掉，我现在最多能借30%的首付，剩下40%的首付他要给我最少三个月的时间，你觉得房东会同意吗？章进笑了一下，说：估计不行。李先生说：你给我打电话之前，就已经有其它中介跟我推荐这个房子了，但他们说房东要求不贷款，一次性付，所以我就没去看。你又给我推荐这个房子，我想着刚好在家没事，就陪你出来看看房子，小章，我还是更愿意跟你看房。章进说：谢谢李先生的认可。这个房子估计咱们是没戏了，我还是回去帮您尽快卖房子，到时有钱在手，说不定还能碰到这样的好房子。李先生说：好啊。房子没卖，买房没有优势。章进说：是的，急卖的房东大部分都是着急用钱或者着急过户，您房子不卖，两点一点都达不到。不过，李先生，您的房子目前价格在小区里没有优势，您要想尽快卖掉，还是得降降价。李先生说：房价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得回去跟老婆商量。章进说：这个自然。不过你们是周边换房，小面积换大面积，便宜点卖，也能便宜点买，不然房价往上走，您小面积的肯定涨不过大面积的。李先生笑着说：这个道理我明白。只是我老婆她不听这些。章进说：所以您把今天看的房子给她讲讲，如果你们现在房子卖了，手上有七成的钱，可以想办法再借三成的钱或者就拿七成的钱去跟房东谈谈也是有几分希望。李先生说：好，我回去跟老婆好好沟通一下。你回店里还是呆在这里？章进说：回店，没客户看房了。

    章进跟着客户到他小区门口才回店里。到店里，就看到师傅打开会议室的门，从里面出来，章进看到刚才那个客户也在里面，杨得意陪在那里。彭昆出了会议室，把会议室的门关上，坐在最后一排的许常斌说：客户怎么说？彭昆说：客户有点想法。我们出来说。说完，两个人就一起出了门店，章进也跟着去了。本来谈案子的时候，不相关的人是不能参与的，这个客户是杨得意的，彭昆帮忙带看，沟通。现在由许常斌做最后的把关及斡旋。但许常斌和彭昆都没有赶章进走，三人站在河边，彭昆说：客户现在手上有七成的钱，本来客户是想买镇上的房子，但镇上的小区他都看的不太满意，今天看了宏远国际城的房子，觉得很满意。价格也能接受。但现在就缺三成的钱。许常斌说：客户是什么意思？剩下三成是要贷款，还是给他个时间去凑钱？彭昆说：这个客户还没决定好，叫我们先去问问房东。不过如果是贷款的话，即使办加急，业主拿到银行贷款，最少也要一个半月。我怕业主会不同意。这时章进插话了，把刚才在房子里听到的话说了一遍。许常斌想了一会，说：那只能让客户去筹钱了。客户有办法吗？彭昆说：我刚跟客户说了，找个过桥贷，这个房子一周就要过户，办个产证加急，三天就出新产证了，再拿新产证去做抵押，贷三成的钱出来还掉过桥贷，前后不会超过一个月。过桥贷借40万，一个月利息最多也不会超过2万，相比这个房价来说还是很划算的。许常斌说：客户同意这样吗？彭昆说:客户说没接触过过桥贷，也怕麻烦，还是要求我们先这个条件跟房东沟通一下。许常斌说：那好，我先给房东打个电话。说完，许常斌就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章进问：师傅，这个房子的产调拉出来了吗？彭昆说：章勇已经发给许店了，看了，没有问题。章进说：师傅，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个问题。彭昆说：你说说你的想法。章进说：我看那个业主四十多岁，应该是结婚了的，但他身边那个女的却叫他王总，显然不是他老婆，他这么急卖两套房子，怎么老婆不在身边？彭昆说：这个我看了产调，产权人就一个，看名字应该是男的，上海这边网签和过户只要产权人到场就可以了。章进说：还有一点，一般着急卖的房东要么是着急用钱，比如做生意周转或者看病等等，这个业主还着急过户，一般着急过户是为了去名好买房，这个业主显然不是为了买房。彭昆说：你怎么知道业主不是为了买房？章进说：我们也做过置换的客户。如果这个业主真是为了买一套很中意的房子或者说已经定了一套房子，那周期都不可能卡的这么死，也不可能说临时来挂牌急卖。业主一周的时间就要拿到全部房款并过户，这感觉像是要跑路似的。彭昆笑了一下，说：很好，你都懂得分析问题了。不过这个房子没有抵押，产权人一个，只要产权人签字，把户一过，客户拿到新产证就行，管业主是什么目的。章进还想再说，就看到许常斌打完电话过来说：彭昆，房东不同意贷款，房款必须一周内付齐，并且一周内过户，没得谈。而且，1202已经卖掉了，业主现在就在中介那边签合同。彭昆和章进都有些吃惊，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降之下必有富户！彭昆说：那我赶紧跟客户说一下。许常斌说：还有一个问题要沟通，这个房子一周内就要过户，那么审税时间就要加急，这个得三千块，你跟客户说好。彭昆说：明白，这都是小钱，想必客户不会在意这点钱。说完，彭昆就跑进门店。章进还想着跟许店说一下自己的担忧，但张了张了嘴还是没说，心想：许店的经历那么丰富，什么情况没有遇到过，哪用得到我去提醒，何况自己的想法已经跟师傅说过了，他自然也会考量到。

    许常斌看他想说什么，就问：章进，你有什么想说的？章进说：我想去驻守一会。许常斌说：嗯，不过驻守不要光站在那里。有同行的客户也可以跟一下，第一看看有没有我们没挂牌的房子，第二可以瞅准机会要个联系方式。你师弟这个客户我跟你说过，就是跟的同行的客户。同行带看完，客户去车站坐车，杨得意跟了过去，刚好出来两套新房子，估计那个同行还没有接到消息，杨得意就带这个客户去看了。你看，这不客户就看中了，有可能就成了。现场市场不是很好，客户就那么几个，以后跟同行的客户就会成为常态。包括同行也会跟我们的客户，所以我们带看完客户一定要送客户上车，或送到家。杨章进说：这个明白。许常斌说：不过，跟同行客户要小心，别被人发现，万一被发现了，也不要跟别人起冲突，更不要打架，但也不是站在那里让别人打，要逃跑，最好是找有摄像头的地方跑，这样即使对方打了你，他就跑不了。章进说：是。许店。许常斌说：那你去吧。

    章进就去门店拿驻守板，看到彭昆开心的跑出来，对许常斌说：客户同意了，让我们现在就约房东过来。章进心想：希望是我多虑了，要恭喜杨师弟了，他开单之后就可以跟他和解了。拿上驻守板，骑上小毛驴，熟悉的小区门口走起。到了高桥花苑，已经有中介占了最好的位置，只能站到对面去，章进认得对面是大道地产的，叫什么名字并不清楚。章进朝对面的同行微笑了一下，对面的人也笑了一下，章进本想着主动过去认识一下，但又想着时间不早了，现在都四点了，也站不了多久，还是别浪费时间了，站了十几分钟，就看到一个中介带着两个客户到小区门口，这个中介跟对面驻守的中介打了个招呼，看来是同一个店的。看着同行带着客户进了小区，章进想起许店的话，脚步挪了一下，但没立马跟进，因为他的心里颇为矛盾，跟踪别人的客户，有点挖别人墙角的意思，每个中介获取一个客户都不容易。但现在自己手上并没有什么诚意客户，就像许店说的，下个月怎么开单。想到这，往小区里看了一眼，又想：项雯雯就住在里面，晚上她就走了，以后来不来还要看我能不能持续开单，目前的市场看来，确实是不太理想，客户不多，跟别人的客户也是一个获客渠道......。章进内心里叹了一口气，想到了一句话：死道友还是死贫道？答案自然是死道友！当想通现实利益比某种道德重要的时候，同行带着客户已经走远了，章进又看了对面一眼，对方也看了过来，章进顿时心虚，觉得现在自己跟进去，似乎就会被对面的人看穿自己是去跟踪他同事的客户了，还是不要去了，太明显了也不好。章进这样安慰着自己，也就心安理得的继续站在那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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