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许常斌挂了电话，心想章总还是很担责的，不过反过来想，他是这个公司的法人，有员工出事，他本来就是第一责任人。不过，自己这个店长还是先躲躲为好。回到门店，跟秘书说：我下午要去一下浦东，跟章总说过了，你在考勤上备注一下。秘书问：你去浦东干什么？许常斌说：有个大学同学聚会，我必须得去。秘书说：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许常斌说：他们也是刚才联系到我，之前也不知道我是在上海。不说了，我赶着坐车。这边去浦东怎么着也要两个多小时。说完就匆匆离店了。秘书一脸懵逼，只有章进心中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可能是觉得许店是因为保密才不告诉秘书，其实，最重要的是，许常斌是不想让这个女朋友知道他是害怕被抓才跑到浦东去的。

    许常斌走了之后。章进开始担心自己，这还没上班多久，就开始预支收入了，如果三四个月不开单，那真的活不下去了，还是要尽快开单啊！于是问：师傅，你入这行的时候是多久开单的？彭昆有些骄傲的说：租赁单的话，一个礼拜。买卖单一个月。章进又问：那你认识的人里面，最长有多久没开单的？彭昆想了一下，说：八个月吧。章进惊讶的说：这么久！那怎么坚持的下去！彭昆说：所以说，人生的改变有时候在于坚持，有时候又在于变通！不过做我们这行还是贵在坚持。章进问：这个人现在做的怎么样？彭昆嘿嘿一笑，低声说：这个人就是许店。章进说：你怎么会知道许店的事？彭昆说：是许店一个老同事说的，许店去年来这里的时候带了一个同事过来，这个同事去年年底回老家发展了。之前都是跟着他做拍档，他什么话都跟我说，包括许店的一些事，当然，他也教会我很多方法，算是我半个师傅。章进说：那你那时候入职没有拜师傅吗？彭昆说：没有。当初那个店长不搞这些。就让我们这些新人自由成长，跟我差不多一起进来的五六个人，就剩我一个了。章进说：师傅，你好厉害！彭昆说：不要拍马屁了。记一下户型，我等下考你。章进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回到了学校了，考！考！考！

    连上了七天班，周二休了一天还真的挺开心，周三上班的时候，章进感觉自己都变得精神了。照例九点开早会，不过今天的早会钱晓明不在，章进心知肚明，其他人也，漠不关心，就何静一脸焦急。许常斌说：这周至关重要，本月就剩这周这个周末了，我们要想达成目标，这几天是关键。大家一定要把客户约出来带看，不要等着周末，都等着周末，客户说不定就被别人约走了。今天每个人手上的客户都认真约一波，我晚上盘点。还有，房源开发上要多下点功夫，房子是我们的产品，货摊上没有产品，怎么会有客户。今天所有人都必须把50个开发电话打完，否则不许下班。另外，驻守也该动起来，这几天都是晴天，没什么风，下午没事的都出去驻守。好，散会！

    早会一结束，何静就着急的把许常斌叫到外面，来到河边，她说：许店，你知道我师傅去哪了吗？前天晚上开始就没联系上他，我还为他出去潇洒了，今天没看到他来上班，我觉得出事了。许常斌恶作剧式的问了一句：你觉得会出什么事？何静认真的说：我想他肯定被警察抓走了。许常斌有些吃惊，这个女人的直觉真准！他叹了一口气，说：是的。他被警察抓了！何静恨很地说：我就知道，他早晚得出事。每周去外面找女人！他什么时候被抓的？许常斌说：前天中午。

    何静愣了一下，大白天应该不会去嫖吧，难道失足女被抓供出了他，不太确定的问：他是因为什么事被抓的？许常斌说：他在和小区保安队长交易名单的时候现场被抓的！何静吃惊地说：怎么会有这种事？！许常斌说：主要是那个保安队长得罪了一个警察，被人盯上了。何静说：那前天你怎么不跟我说。许常斌说：这个事情你也帮不上忙，跟你说有什么用。何静说：那现在怎么处理？他要被判几年？许常斌说：没那么严重。昨天章总已经请律师进去见过晓明了。据律师说，大概要被判三个月。何静说：我师傅是给公司买的名单，公司不承担责任么？许常斌说：公司已经花钱去打过交道了，不然这次就不是三个月了。我跟你都是给章总当工的，我跟你说句实话，就算晓明把事情推到公司身上，第一，我们都跟公司没有合同，没有法律上的劳务关系，他做的事就与公司没有关系，第二，他也拿不出公司授权给他做这件事的证据。而且，就算法院认为这件事公司有责任，那也只是罚点款，章总是不可能坐牢的。晓明也不可能一点事没有的出来。当然，晓明是店里的老人，章总也是很讲义气的一个人，所以已经在警察局把事情压到最低程度了。说到这，许常斌还发现何静脸上有不平之色，于是又说：章总也说了，这次晓明把事情都扛了，公司也不能亏待他。他在里面每呆一个月，公司给他补偿一万块，如果是三个月的话就是三万块。这样他也不吃亏。说完这个，他怕何静有离职的想法，于是画了一个大饼：而且，这次晓明在里面呆一下，说不定也能改改他喜欢找女人的毛病，等出来后说不定就好好跟你过日子了。何静恨恨的说：我才不等他出来！狗改不了吃屎！许常斌笑了一下，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等他醒悟过来，肯定会对你更好的。这事就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说。我会慢慢发布消息说晓明回老家处理事情了。何静点点头。

    不过这事哪能瞒的住啊，很快整个镇上的中介都知道了，许常斌猜测估计这个消息是保安队长的弟弟传出来了，因为当天晚上那个小胖子保安就来店里找他，问还要不要新名单，许常斌带他到小河边，说：你哥的名单不是当场被警察带走了吗？小胖子说：我哥复印了好多份呢。许常斌心想，看来这个保安队长不光是要卖他们一家，估计是镇上的房产公司都卖一遍，看来这个胖子说的想跑路的话是真的。一般而言，如果他还要在这里干，就不会一下子卖那么多名单，因为很多公司拿到这份名单就会抢着扫一遍号码，这样很容易让那些在物业新留号码的业主产生怀疑，那就有点杀鸡取卵了，最好的做法是隔两个月再卖给其它公司。许常斌说：你要多少钱？小胖子说：我哥之前是答应卖给你们四千块。许常斌心想：晓明果然吃了一千差价，不过也算是没那么贪心，他要报六千，我也会同意的。他看了一眼小胖子，准备诈他一下，说：我们把钱给你哥了，但我们还没拿到名单，你怎么还能要我钱呢？小胖子愣了一下，突然一笑，说：那好。那你找我哥要名单吧。我走了。许常斌心想，这个胖子看着憨憨的，说话也不藏着，人倒是不笨，还知道以退为进。公司因为这事不但赔了五千现金，之后还要给晓明最少三万块，这笔钱得给老板挣回来，不买新名单，就更没好房子，没好房子就开不了单，只要能开发到一套新房子卖掉，就不止四千块的回报，这笔账很好算。许常斌拉住小胖子，说：开玩笑呢。你哥是你哥，你是你。对了，你说那个女人会把你哥捞出来，现在怎么说了。小胖子说：别提了。昨天我去找她了，她说现在也没办法，她老公豁出去了，现在要跟她离婚。不过她也打点了，不会关太久，就三个月。而且保安队长的职务还给我哥留着。许常斌开玩笑的说：真是一个重情义的女人！你哥出来可要好好珍惜。能少奋斗20年呢！小胖子呸了一声，说：少活20年差不多。这个女人性欲强的很！许常斌促狭的说：你尝过？小胖子说：有次我哥受不了了，关了灯叫我去顶替了一次，搞得我差点下不了床。许常斌说：那你们不是可以常常二龙戏凤？小胖子说：哼！这女的喜欢长相好的，开灯看了我的相貌就死活不愿意我去了！还警告我哥下次再这样抹黑换人，就告我们强奸。我哥也不敢介绍不熟的人去，只有一个人默默承受。许常斌说：原来是因为这个，你哥才要跑路。小胖子说：是的。 我哥出来也不会呆在这了。许常斌说：那也不一定。这个女的兴趣这么旺，怎么可能干等你哥三个月，估计等你哥出来，她早就勾搭上其他人了。小胖子想了一下，说：这个倒也是。那我哥出来还可以继续做保安队长。许常斌心想：如果这个女的还是勾引保安队里的人，那十有八九你哥回来是做不成这个队长了，她不得捧新人上台啊，不过这个话不能说，他说：所以你就在这里好好干，等着你哥出来。不过有件事提醒一下，你这个名单不要一下子都卖出去。小胖子问：为什么？许常斌说：我是好意提醒你，如果你一下子都卖出去，这么多中介一起打电话，那些新业主说不定就投诉你们物业，到时说不定就查到你的头上了，你哥卖名单这事肯定会有人知道，到时别你也被抓进去了。

    小胖子还是社会经验不足，问：那我怎么办？这么多份名单，不能只卖你们一家啊。许常斌说：一个月卖一份，新业主就不会一下子接到那么多电话了。许常斌心想：有一个月时间这批名单也扫了两遍了。小胖子说：一个月太久了，我哥三个月就出来。还是半个月卖一份吧。许常斌心想，有半个月也不错了，就不再劝说这事，于是说：我们店你还认识谁，跟谁关系比较好？小胖子说：你们店倒是认识好几个。关系好的话，就那个彭昆了。许常斌好奇的问：你怎么会跟他关系好？小胖子笑了一下，说：我刚才不是说了这个女的喜欢长相好的吗，我哥就要平时留意一下。我看彭昆长的挺帅的，......说到这看了一眼许常斌，又说：不过许经理长的也很帅，可惜我难得见到你。彭坤常常来小区门口驻守，我就常常过去跟他聊天。许常斌又好奇的问了句：那彭昆去了吗？小胖子说 ：没有。彭昆说他有家人在这边，怕到时候万一搞出事来不好收场。许常斌说：那好，我就叫彭昆跟你联系。你在这等着。我叫彭昆出来跟你聊，你们商量好交易的时间。说完，许常斌就回到店里，把彭昆叫进了会议室，交代了一下这个事情：彭昆，晓明有事临时回老家了，买名单的事，你刚才也看到那个小胖子了，我问了，他跟你很熟，就有你去跟他接头，你看如何？彭昆说：好的，那给多少钱？许常斌说：当时晓明跟我说的是5000块，刚那小胖子说只要4000块，明天秘书那我们还是报5000块。你看呢？那个小胖子还在河边等着。彭昆看了一眼许常斌，双方心知肚明的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彭昆出了会议室，就往店外走，章进着急的跟了出去，把师傅拉到另一边，说：师傅，你是不是要去见刚才那个小胖子。彭昆说：是啊，怎么了？许店叫我去的。章进一脸纠结的说：师傅，你不能去！彭昆问：为什么？章进说：你去见这个小胖子是不是为了名单的事？彭昆突然笑了一下，说：你变得聪明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没事的。章进还是着急的说：师傅，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不能跟你说。彭昆说：你知道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就是晓明和那个保安队长被抓了嘛。章进吃惊的说：师傅，你怎么知道的？彭昆说：前天我站在门口看到那个小胖子跟许店在说事，之后我看见你回来有点心事，问你你也不说。我当天晚上就去找那个小胖子了。章进说：师傅，这个事饿危险，你还是不要去了。彭昆开玩笑的说：那你代替我去吧。章进愣了一下，说：好，师傅，我去！彭昆有些感动，这个徒弟跟着他就一个礼拜，心想：许店果然没有说错，这小子是个感恩的人，以后可要用心教他，嘴上说：跟你开玩笑呢。你也不要把这事看的太重的。这个行业不会因为一两个卖名单的人被抓了，之后就没有买卖名单的事。我不做，还是店里的其他人做。何况，许店还给了一千块好处。章进说：为什么？彭昆说：许店也知道我已经知道晓明被抓的事了，他知道我跟那个小胖子很熟，那个小胖子又不是一个嘴巴很严的人。既然叫我去做事，还有一定的风险，不给点甜头怎么行呢。章进说：师傅，你明知道有风险还去啊！彭昆说：我说的风险是相队而言的。不说了，那个小胖子还等着我，我去跟他交代一下。看着章进还想再说，彭昆又说：我们现在不交接名单，哪有什么风险。你先回店里。

    彭昆到了河边跟小胖子沟通好交易时间，就回来了，看到章进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他把章进喊到一边，说：没事的。明天中午我带着钱去他宿舍交易。章进说：我跟你一块去。彭昆笑着说：好，你在楼下给我把风。章进突然叹了口气，说：政府要是规定不让打业主就好了。彭昆说：这个哪有这么容易。也许真有这么一天，不过不是完全靠政府的政令，而是科技的进步。章进有些不解，问：这个怎么说：彭昆说：你看现在的扒手是不是少了很多？章进想了一下，说：是的。彭昆说：政府也没有出更严格的反盗窃法案，为什么扒手会越来越少呢？章进说：我知道，现在用现金的越来越少了。彭昆说：对的，现在移动支付越来越方便，你看很多人几乎都不带钱包了。这就是科技的力量。未来有一天，可能会有这样一个平台，所有的中介人员的手机号码必须在这个平台上注册，只有注册过的号码才可以跟业主沟通，并且只能跟挂牌的业主沟通，业主也可以通过这个APP把自己的房子挂出来，也可以授权哪几家公司去帮忙卖，并且业主的手机号在这个平台上转换成了转接号，只有注册过的手机号才能打通，等业主卖掉房子，这个转接号就自动无效了。章进兴奋的说：师傅，你这个主意很好啊，说不定可以研发一个APP出来。彭昆说：你会IT嘛？章进摇摇头。彭昆说：我也不会。一个好点子不是只有一个人想得到，就看谁能做的出来。我们学历都不够，没有这方便的专业知识，所以说，还是要多读书啊！章进说：我们不会，可以找会的人合作嘛。彭昆笑了一下，说：你到哪找会的人。即使找到会的人，你把点子跟人家说了，人家不会自己搞吗？章进说：总可以试试。彭昆说：随你吧。不过现在还是要先回店里，今天的电话还没打完！两人赶紧回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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