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还债

    九风城，总督府。

    古色古香的书房中，九风行省的总督彭子芳，坐在书桌后，翻看着吴天恩派人送来的结案公文。

    彭子芳六十上下，一身文士打扮，斯斯文文，只是双眸神光湛然，绝非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此刻这位封疆大吏眉头紧皱，嘴角挂着一丝嘲讽，若有若无。

    马贼袭击红叶山庄，幸得叶家及时救援，击溃了马贼？

    马贼一怒之下，又袭击了铸剑堂，导致炉鼎炸裂，观摩铸剑的洪云涛父女，一死一伤？

    临死前，洪云涛写下遗书，把洪家的产业托付给了叶长生？

    骗鬼呢！

    这个腹黑郡守，真是不要脸，编瞎话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公文里为自己请功，还要表彰叶长生？

    节操呢？节操呢？！

    捏着鼻子，彭子芳总算把这份非常正式的公文给看完了。

    虽然他觉得很扯，可话说回来，关他什么事？

    洪家不在了，悬在他头顶的那把弑君之剑也就不存在了，这是好事。

    吴天恩已经派兵去三水镇维持秩序，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年底考评在即，六合郡“剿灭”马贼的功劳，总督府也有份，那会驻守在铸剑堂的官兵还没撤呢。

    彭子芳心情转好，大笔一挥，结案！

    忽然想到什么，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折子，仔细翻阅起来。

    这是前些日子，他让手下收集的叶长生的资料，他已经看过好几遍了。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叶长生这种人。

    他一个乡野之间的布衣，又是个瘫子，此前籍籍无名，却在刘老的寿宴上大放异彩，一下子进入到权贵们的视线中。

    他不但被郡守吴天恩赏识，还被刘老视为子侄一般的晚辈，拥有一大批权贵的拥趸。

    他是胖大士的有缘人，还被龙海大师当众称赞，更被那个天杀的无诤引为知己。

    就连他的小师弟，同为儒道修行者的卓云，都对叶长生推崇有加，认为他有古人之风。

    还好叶长生和道家没什么交集，否则儒释道三家通吃了。

    彭子芳没有亲眼见过那把莫愁剑的惊艳之处，不过随着莫愁的雅事传到京城，叶长生的名字也传过去了。

    想来他即便不是铸剑的天才，也有两把刷子吧。

    作为封疆大吏，彭子芳还不至于把叶长生放在眼里。

    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叶长生竟然和炼器师公会的范大师还有交集。

    彭子芳沉思之际，一位官员走了进来，愁眉苦脸道：“大人，炼器师公会又派人来催了，属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彭子芳一脸烦躁，大手一伸，把一只白玉的天鹅镇纸拿过来，抱在怀里。

    那官员见总督大人闭上眼睛，便不敢再说话。

    这是总督大人的怪癖，每次遇到麻烦事或者快要爆发的时候，都会把白玉镇纸抱在怀里。

    君子如玉，温润而泽，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所以总督大人有个别号，玉官人。

    玉官人闭着眼，轻抚着玉天鹅，糟心着呢。

    九连冠啊九连冠，如果今年还是如此，就是继往开来的十连冠了。

    公国十三行省，十三个炼器师公会，每年的年底，都会进行业绩的评比。

    九风行省的炼器师公会，已经连续九年，排名倒数第一！

    这些原本和他这个总督也没太大的关系，可要是炼器师公会再被评为倒数第一，那就打破了全国乃至整个万国域的记录。

    作为“十连冠”的炼器师公会所在的行省，九风行省终将被历史所铭记。

    而他这个倒霉的总督，也将在史书上留下丢人的一笔。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就断了他以后的晋升之路。

    炼器师公会知道今年在劫难逃，急着甩锅，所以交给总督府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总督府弄一批金丝炭。

    如果总督府弄不来金丝炭，炼器师公会就会以此为借口，把“十连冠”的责任推到总督府身上。

    彭子芳恨得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倒数第一的炼器师公会，那也是炼器师公会，不是他惹得起的。

    金丝炭属于官营，更准确是皇家独营，每年朝廷拨给各地兵造局和炼器师公会的份额，都是有数的。

    若是金丝炭从别的渠道流出去，哪怕只有一块，都是杀头的罪！

    逼死个人啊。

    玉官人快要把玉天鹅给捏爆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脸上的燥气顿时消退下来。

    把玉天鹅放回到桌上，彭子芳泼墨挥毫，龙飞凤舞写下三个大字：叶长生!

    墨迹干了，他将墨宝折叠起来，塞入一个锦囊，递给楞神的下官。

    玉官人讳莫如深道：“你就把这个锦囊交给他们。”

    下官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嗫嚅道：“总督大人，可是我看到了，您的锦囊妙计，只有叶长生三个大字。”

    彭子芳胸有成竹，就差拿着一把鹅毛扇，云淡风轻道：“炼器师公会的评比，评的不就是炼器工艺的精进和提升吗，那叶长生既然是铸剑天才，想必一定能帮到他们！”

    这话有点道理，那位下官只好点点头，小心翼翼收起总督大人的锦囊，告退离去。

    半个时辰后，锦囊就到了炼器师公会。

    “诸位，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们都要被载入史册了！”

    议事大厅中，炼器师公会的会长方大器，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桌子拍得咣咣响。

    他本来就长得有点凶，加上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哪像是七品炼器师，更像是个……屠夫。

    与会众人噤若寒蝉，黯然销魂。

    方大器不能不生气，他去年才被发配到九风行省，担任分会会长，今年却要亲手接过“十连冠”的“殊荣”，换谁受得了？

    他的身后，是一面巨大的晶石墙壁，上面闪动着无数的词条，都是总部历年汇总的难题和难点。

    一年的时间都快过去了，他们却连一个词条还没有破解出来。

    倒数第一的归属，还能有悬念？

    “砰！”

    就在方大器大发雷霆之际，晶石屏上的一个词条，忽然炸开，绽放出一朵红色的礼花。

    旋即，总部秘法传来的彩色横幅，从屏幕上，从众人的视线中，招摇无比地划过。

    “恭喜安庆分会，破解丙级难点，累积第八道……”

    九风炼器师公会的大人们，怔怔看着晶石屏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最弱的安庆分会都破解了八个难点，而他们，连一次上墙的机会都没有。

    完了，我们铁定十连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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