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僧无诤

    神秘魔女找到了叶长生，法严宗的小和尚也找到了叶长生。

    两人兵器损伤的材质，竟也是一模一样。

    盘龙棍的棍箍，魔剑的铸剑材料，都来自于两千多年前的一个铸造秘方。

    材料中的金刚砂，是为了掩盖魔剑的魔念。

    材料中的魔铁，是为了掩盖盘龙棍的佛力。

    佛道，魔道，两千多年前就纠缠在了一起，如今又纠缠在了一起。

    宿命的交织，连神灵都无解，何况叶长生一介凡人？

    叶长生告别无诤和龙海大师，进入刘老的地下收藏室，他的头还晕乎乎的。

    一股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长生精神一振，四处打量起来。

    进门便是两只高大的青玉麒麟，栩栩如生，口吐玉书，左雄右雌，摆放在通道两侧。

    麒麟吐书，儒道祥瑞，一般摆放在学宫和文庙等文气汇聚之地，出现在这里，多少显得不伦不类。

    沿着通道前行，两侧开始出现摆放藏品的架子，多是青铜器物和古代玉雕。

    顶壁柔和的光线投射而下，每一件藏品都充满了静谧古典之美。

    看来刘老这些年搜刮的，不，收藏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只是这些藏品散发的气息，非常之混杂。

    叶长生缓缓闭上双眼，强大的精神力向外辐射而出。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片片模糊的光影，如烟似雾，蒸腾而起。

    长生露出惊喜之色，他的灵魂之力又增强了，若在以前，根本感应不到这些气息的存在。

    道门的八卦炼丹炉，散发着火性，还有太虚之力的气息。

    儒门的祭酒礼器，散发着水性，还有文气的气息。

    佛门的青铜香薰炉，散发着木性，还有佛力的气息。

    一些古代的冥器，散发出混杂的煞气。

    而地下藏室的本身，散发着土性，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森冷之气。

    这纷纷扰扰的气息，相互纠缠，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整个空间。

    它们彼此间达成巧妙的平衡，就像是……有一个阵法在支撑！

    再回想到入口处摆放的麒麟雕像，长生若有所悟。

    忽然间，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感应得到？”

    无诤赤脚走来，惊讶的眼神看向叶长生。

    你们没走？

    叶长生垂首行礼。

    龙海大师回礼后，向着推车的刘府下人道：“带老僧去见刘老吧。”

    龙海大师看出来了，无诤对叶长生很感兴趣，否则也不会跟过来。

    既然跟过来，想必两人之间有话要说。

    龙海大师走后，无诤上前推着叶长生的轮椅，缓缓前行。

    叶长生笑道：“让你给我推轮椅，不太合适吧？”

    无诤面无表情道：“你若是能修好小僧的盘龙棍，推推你又何妨？”

    转过一个弯，是铠甲和护具的收藏区。

    兴许是藏品单一，这里的气息要平稳很多。

    一路沉默的无诤忽然问道：“叶施主姓叶？”

    叶长生笑道：“自然姓叶。”

    无诤恍然：“天赋异禀，家学渊博，举止合礼，感应超凡，叶施主自然姓叶。”

    叶长生心中凌然，他知道无诤猜出来了，自己姓的叶，是枫城叶家的叶！

    无诤感应到叶长生的心理波动，知道自己猜对了，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几次想释放出气息探查叶长生，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难得遇上这么有趣的人，又何必去窥探人家的隐私，伤了彼此的默契？

    就在这时，有诗词之音从远处飘来，声声入耳。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

    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

    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

    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

    吟诗之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古意盎然，将人带入到一幅幅生动鲜活的画面中。

    长生悠然神往，他认得这个声音，是昨晚刘老寿宴上，拍案赞叹莫愁的那位中年文士，似乎是叫卓云。

    无诤冷漠道：“儒道修行者，文气还算小成，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卓云先生是儒道修行者？

    叶长生惊讶不已，他倒不必怀疑无诤的话，无诤的眼界和见识，远在自己之上。

    而自己除了剑和剑相关的，实际上所知甚少。

    七星龙渊剑的展台前，众人环绕，都沉浸在卓云的诗词意境当中。

    七星龙渊，果如古人所言，“俯视剑身，如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深邃如巨龙盘卧”。

    它又被称为龙泉，而龙泉这个称呼，几乎成为所有宝剑的代名词。

    叶长生被无诤推着，从一侧走来，顿时引起众人的注意。

    刘老震动不已，他没想到，无诤竟然和叶长生结伴而来，并且会为长生推轮椅。

    刘老虽然不清楚无诤的来路，但从龙海大师对无诤的态度，还有无诤对自己的态度，他也能猜到，无诤的身份不简单。

    叶长生打量一眼卓云，微笑道：“关于七星龙渊，还有一个小故事。”

    七星龙渊剑，曾为上古时期，古吴国大夫申胥的佩剑。

    申胥尚在楚国时，家人被楚王所害，就此亡命天涯，在韶关前一夜白头。

    危难之际，他幸得渔丈人相助，得以脱困。

    申胥将七星宝剑赠与渔丈人，言此剑价值百金，意为封口。

    那渔丈人怒言道，我帮你是因为你一家忠义，而不是为了钱财。如果把你献给楚王，我岂不是能得到更多的赏赐？

    渔丈人说罢，慨然拔剑出鞘，自刎而死。

    众人不禁神往，渔丈人不惜以死来表明自己的忠正之心，可敬可叹！

    小钰儿看着叶长生的白发，似懂非懂道：“原来不止是肾亏，被人追杀也会白头啊。”

    全场沉寂，所有人一脸古怪，除了无诤。

    募得，刘老爆发出震天的狂笑声。

    众人随即纷纷大笑起来，小钰儿不明所以，叶长生一脸无奈，无诤依旧面瘫。

    刘老看着长生脸上那浅浅的笑意，心中莫名酸楚了一下。

    委屈这孩子了，父母被人害死，自己落得一身伤残，每日却还要和豺狼之辈周旋。

    此中滋味，又有几人能体会？

    一个渔夫尚能如此，老夫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品鉴完七星龙渊剑，众人继续参观其它藏品。

    “长生哥哥，这也是剑？”小钰儿指着一把很像刀的武器，好奇问道。

    叶长生道：“此剑名为折铁，长三尺四寸三分，重一斤四两，虽然是单刃，但确实是剑。”

    “咦，这把剑呢，为什么要用琉璃罩起来？”

    叶长生看着那把剑乌黑的剑锋，解释道：“此剑名为浪剑，铸剑时混入毒药，淬以马血，历时十年而成，剑锋含有剧毒，见血封喉！”

    小钰儿啊了一声，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路走过，无诤一言不发，仿佛不存在一般。

    等出了地下藏品室，他向着叶长生点了点头，转身飘然离去。

    “真是个怪人，他难道连一双鞋都买不起吗？”小钰儿看着无诤的背影，小声嘟囔道。

    叶长生莞尔一笑：“确实，是个怪人。”

    告别刘老，叶长生赶往另一位权贵的府上赴宴。

    此后忙忙碌碌了两天，他总算把吴天恩帮他圈出来的权贵，都应付完了。

    叶长生开始发现，自己坐在轮椅上很幸运，因为你可以不受指责地坦然坐着，而不是见到一个人就要行礼。

    傍晚时分，叶长生在五名骑兵的护卫下，连夜离开六合城。

    叶长生归心似箭。

    叶家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更紧迫的是，魔女的魔剑和无诤的盘龙棍。

    原本他想走水路，可一想到楼云鹤的党羽还没铲除干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叶长生的车队离开城门不久，城外的树林中，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飞进苍茫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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