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纵观山海 第六十六章 玄潭

    君临道和洛水华面面相觑，觉得这位猿公行事出人意料，对他们两人未免也太好了一些。此公境界高深，隐居联盟，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味。

    君临道把玩着手中的玉石，见其上所刻的顽皮小猴，憨态可掬，样貌活灵活现，雕工深湛，绝非凡品。

    接着，两人又喝了几坛猴儿酒，终于化作流光，离开了五行山，去那极北之地。

    猿公站在五行神山之上，遥遥目视两人离去。

    “猿公，那枚蟠桃仙果不是准备赐予黑水玄蛇的吗？他已经是巅峰大妖，血脉神通在整个万妖界中都是一等一，他如今实力就足以比拟寻常地妖，一旦他成功突破地妖之境，那就是本盟的一大助益啊。”

    一头五尾白狐在猿公不远处显化而出，口中叹息着。

    “九尾，你之前给老夫说过这两人。说那小女娃身上可能有什么底牌，所以要老夫亲自查看一二。老夫这次现身观察他们良久，发现他们的确大不寻常。那个男娃娃身具大气运，难以揣测。而那个女娃娃，的确如你所说，体内藏有极恐怖的力量，并不是她之前朝你大放厥词大吹法螺，而是事实如此。蟠桃仙果给黑水玄蛇，也不过令我们多出一尊强大地妖，而给了那个小女娃，她怕是可以抗衡四灵。一枚蟠桃仙果，就能与他们交好，是非常划算的。”猿公严肃说道。

    “那黑水玄蛇那边怎么处理呢？”白狐问道。

    “我赐予他三枚百年灵果便是，虽然功效不如千年仙果，但黑水玄蛇若真的是天赋异禀，凭借这三枚灵果也足以突破地妖境界。老夫再亲自替他护法，莫非他还会有什么怨言吗？老夫记得，你当年也不过只服食了一枚灵果，一切纯凭自己的造化就突破地妖。他的资质若有你一半，成就地妖不在话下。”

    猿公又道：“好了，我们还是回青丘山洞府商议大事吧。那两个人类，只是一个引子，最后的胜利终究是要靠我们自己才行。”

    两大地妖言毕，一个瞬间消失，一个则化作白色气泡轰的炸开，也无影无踪。

    九日之后，君临道和洛水华终于来到了极北之地，一路上他们已经险之又险躲过了数次大妖军团的搜捕。

    《敛息术》固然极其高明，但一来君临道不过修至小成境界“万窍寂灭，身与道合”，而众多大妖中则偶有几尊的天赋神通颇为奇妙，能够洞察周天，窥破幻象，有几次君临道其实已经被这些大妖发现了，幸而洛水华施展大神通替他遮掩，才惊险万分的躲过搜捕。

    洛水华的《敛息术》已经颇为接近“法藏天地，无生无灭”的大成境界，所以哪怕是地妖强者，都未必能发觉她的行踪。

    极北之地，充满种种凶险，便是大妖也不敢深入其中，所以此地颇为荒凉，妖迹罕至，似乎蕴藏了无数奥秘。

    朔风凛冽，此地的寒风中充满诡异的法则之力，寻常小妖若是在此地被吹上几天，早已冻毙。

    而随着两人的前进，寒风中的法则之力越来越强，刺骨万分，仿佛是有一尊灵妖在不停全力施展寒冰法则攻击二人一般。

    眼下这点酷寒之力，以他们两个的修为倒也能够抵抗。

    只是待到后来，极寒之力日益倍增，君临道和洛水华脑中所记的白聪明的地图也到此为止。白聪明不过大妖境，能飞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若是继续前进，怕是也有陨落的可能。

    两人没了后面的地图，只能凭借猿公当日所说的几处大概方位继续前进。

    “这地方其实挺适合藏身的，那些大妖也根本不敢在此地久呆。”君临道勉强笑道。

    “话说回来，那玄武不过大妖境，他怎么能够一直生活在这极北之地呢？我看起码得有地妖境界才能久居此地。”洛水华不由得对那未曾谋面的玄武产生了几分好奇。

    “或许是他天赋神通吧。万妖界的妖怪们都有各种各样的天赋血脉，能够抵抗极寒也不足为奇。”君临道说道。

    两人的遁术在这极寒之地里也放慢了许多，倒是他们的神念之力没有阻碍，可以大范围搜寻那无底水潭的方位。

    又过了一日，君临道站在一处山巅，远远眺望，见九色闪耀，于是喜道：“那边有一株九色神树，是袁公告诉我们的参照物。在此树东边千里，便是玄潭所在。白聪明自己绘制的地图中，只是在极北之地聊聊标注了个大概，说玄武可能居住于此。想来他自己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能亲身至此。”

    洛水华也展颜一笑，拍了拍胸口：“终于快到了。”

    两人说话间，便已落到那九色神树附近，见此树十丈直径，除主干外，共分九枝，每枝颜色各异，其上结满累累果实。

    “袁公曾说，这九色神树，因地脉连接玄潭，故而能得其造化，颇为奇异。它所结的九色果实，有中和玄潭之功效。我们采摘些下来如何？”君临道问道。

    “自然再好不过。”洛水华手中幽蓝色光芒一闪，便采摘了几枚九色灵果，拿在手里把玩。

    两人采摘完毕，就又朝着东边飞驰而去。

    而等到两人身影消失一刻钟后，只见那九色神树的树干中突然浮现出一张古怪的马脸来，喃喃自语着。

    “好险好险，这两个家伙我完全看不出深浅来，实力定然在寻常大妖之上，若非我天赋神通便是藏形匿迹，差点就被他们发现我的踪迹。九色灵果本是准备进献给蜚大人的贡品，不知他们吃了几个，剩下的若是不够，只怕难以向蜚大人交待。看他们两个离开的方位，当是去找那玄武无疑。蜚大人派我前来监视玄武那厮，如今看来必须得知会蜚大人一声。”

    九色神树又是一阵光华闪动，那马脸便无影无踪。

    君临道和洛水华此刻则已找到了玄潭的所在，竟是在一座山谷之中。

    单看此地，并不觉得如何出奇，整座山谷银装素裹，白莹莹一片，灵气只比别处稍稍旺盛几分，比之白聪明所占据的擎天树都差之远矣。

    “这便是玄潭所在的山谷？玄武所居之处，不是传闻中的十大福地之一吗？如此普通，又怎会孕育出什么天地奇珍。”君临道有些不解。

    他与洛水华步入山谷之内后，才发觉此地奥秘。身处其中，只觉灵气如潮，涌动不定，那些原以为是白雪的结晶，更是透发出阵阵玄妙。

    “竟是一座天地自然生成的大阵，能够隔绝外界窥视，灵机暗藏，隐晦无比。九成九的灵机都被锁在此谷之内，灵气也化作白雪结晶覆盖其上，每一滴都可称灵液。”

    君临道继续打量周围，终于找到了袁公所说的玄潭：“这玄潭不过丈许方圆，但一切之灵机都是以此为中枢，蕴藏了磅礴无比的天地灵气，几乎赶得上袁公所在的五行神山了。那玄武想必就藏身在这玄潭深处。”

    两人正要潜入其中，忽然周围灵机大动，一阵浓浓白雾便笼罩住两人。

    一个厚重的声音，悠悠响起：“你们两个是谁？竟找到我这地方来了。老龟我脾气好心情佳，今日便原谅你们的无礼之举。若是无意闯入，现在便离开吧。此地是由我玄武所占，还不速速退去。”

    玄武占据此地修炼多年，早就有无数妖怪眼热，他每隔数百年都要打发走一批前来抢夺福地的妖怪。

    他修为高深，尤其防御力极其惊人，寻常大妖别说攻破他的龟甲，就是连在龟甲上留下一道浅浅痕迹都不能够。纵然是地妖前来，也奈何他不得。他喜静不喜动，别的妖怪不来打扰他，他也不会去打扰别的妖怪。

    “你便是大妖玄武？我等是受袁公前辈指点，才找到你这里。”君临道沉声道。

    “袁公？他老人家不是死了吗？你们说是受他指点，可有凭证？”

    白雾忽然自行消散，玄潭中缓缓浮起一尊身长一丈的黑色乌龟，其身有一条长蛇缠绕。

    此妖身躯就将整个玄潭入口占得满满的，若他不放行，两人是无法通过的。

    玄武身为大妖，本体原本磅礴如山，不知几百丈高下，如今藏身这方圆丈许的玄潭中，自然只得缩小躯体。

    但凡低阶妖怪进化为中阶妖怪，妖晶化作妖丹，经受化形之劫，成为灵妖后，就能够变化身形，大小如意。如玄武这等大妖境强者，最大可以化身近千丈，最小则缩如蝼蚁。

    君临道将袁公赠予的刻着顽皮小猴的玉石取出，递了过去，道：“这便是凭证。袁公前辈以前不过是假死，以避四灵耳目，如今便是要出山，一展宏图。”

    玄武眼中神光一闪，将那玉石扫视几遍，终于点了点头，道：“的确是他老人家的凭证。我当年深受袁公他老人家大恩，所以你们既然是袁公派来找我，我自然会厚待你们。你们想要什么？”

    君临道回道：“想借贵宝地一用，助我等修为精进，不知可否？”

    玄武默然道：“自无不可。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当年深受袁公大恩，回报于他，自是情理之中。但倘若要我去对抗四灵大人，那是万万不行的。老龟我之所以能够活得这么久，便是深谙明哲保身之道。你们双方的争斗，孰对孰错，我不懂，我也不会掺合进来，只当这万妖界没有老龟我这头大妖便是。”

    君临道与洛水华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怪不得玄武并未被复仇者联盟吸纳进去，他与袁公有交情，却也不知当年袁公只是假死，显然袁公也知道此妖不愿卷入是非争斗之中，对其信任有限。

    但袁公既然指点他们两个过来，想必觉得玄武虽然不会投靠联盟，却也不会出卖他二人和袁公假死的消息，站在四灵一边来对付联盟。

    “我等知道了。袁公本来也不是要我等二人充当说客的。”君临道淡淡笑道。

    “如此，你们便随我入潭吧。”玄武身形微微一动，就缓缓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