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水鬼

    天生属性单存，袁离自己是知道的。可是这离火单存也不完全是缺陷。这天底下除了三味真火，太上老君的六丁神火，就数这天地离火最为生猛。无论是啥一律烧为灰烬。可今天这断尘河中的水，偏偏为极阴之坎水。正好与离火相克，哪怕滴下来一点，都让离的结界蒸汽腾腾。刚才众相浑天被扑灭就是这个原理。

    袁离看着眼前这几百个满脸淫笑的边角料心中一颤。

    “光是河水还好办，毕竟到现在为止河水并没有要主动攻击的迹象，大不了不接触就是了。可是这些边角料毕竟是从水中出现的，想必也属极阴砍水。现在虽然只是看着我。一旦发动攻击，我这屏障必将瞬间崩溃。那时我就得被这帮边角料秒杀了。”离越分析越觉得可怕。

    就在这时，漂浮慢行的那个女子，瞬间移动到了离的屏障前。身体浮在半空，脸贴在屏障壁上呲呲的腾起蒸汽。也不知是火烧的疼，还是要震慑袁离。秀美的脸庞变得狰狞恐怖，发出痛苦的嚎叫。

    袁离一看要硬冲了，调运丹田向屏障输送众相炁以防被攻破。瞬时屏障外燃烧的火焰强度提高了数倍。

    “以防万一，先来个大篝火。就算你们一起上也先烧掉一半。”

    一半？其实袁离也是在给自己壮胆。别说这些边角料一起上。就说眼前这个，除了不停的叫唤到现在都没有伤及分毫。

    “姥姥的，真能叫，疼你就把脸挪开啊。你也进不来，非得贴着喊?”

    袁离看着一会儿烫出头骨，一会儿又恢复成原形的女子。关键是这凄惨的叫声让离心中十分焦虑。

    那女子像是看懂了袁离的心中所想，嗖的一下落在了屏障外一米左右的地方。面部的狰狞此时已变成甜美的笑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袁离。这一动作更像是一种信号。那女子的脚刚落地，边角料们便扭回头去，向着正前方的水墙中移动。不一会儿，所有的边角料都进入了水墙。只剩下离和那女子。

    “喂喂，你那些伴舞都散了，也该报个幕了吧！”

    袁离就是这样见缝插针。虽然知道马上就会有大型集体广场舞表演，但也要抓住一切时机套取情报。

    让离没有想到的是，女子竟然娇羞的行了一个万福礼，随后噗呲笑了出来。

    “小哥哥莫怕，小女子本名卿柔。西汉末年和念体，级至鬼道聚于此地。后被阴长生封在这断尘河中。今遇小哥哥过河必是善人。想托一事，哥哥如若答应，也不枉阴真人度化之恩。”

    卿柔声如铜铃又彬彬有礼。多少让袁离心中松懈了一些。

    “何事所托？”

    “小女子出身富贵家庭，一向无欲无求。那时候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也不敢心生任何念想。直至一日失足水中阴阳两隔。”

    “撒谎，不曾起念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袁离虽深表同情，但是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无念的人死后只是一堆白骨。

    “小哥哥，你听我说啊。就因为无欲无念，所以从未报答过父母的养育之恩，直到死的时候。心中生了此念。”

    “那是善念啊，应该化为福报回馈你的家人才对！”

    看着袁离关心的样子，卿柔又娇笑起来。

    “化什么福报啊，那时候还没有这异念间呢！更不要说那八门殿了。”卿柔道。

    “不过虽没有那八门殿的柱子，这报恩之念本不会具象为念形体。但那时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因为淹死我的那条河所在之地，正是旁村一个地主的祖坟所在。说我们家故意害他们，破坏了龙脉风水。后又私通官府，判我哥哥故意将我推入水中致死。父亲见大势已去，赔了家当，从此家族没落。不继香火。”

    说到这里，卿柔已是泪流满面。再无法说下去了。

    袁离听到此处也是一个激灵。

    “讹诈为贪念、栽赃为杀念、串通为私念，最可怕的是这无后断香火的怨念。这么多异念因你之事瞬时而起。所以你将这些异念吸引与身，成为和念体？”袁离补充道。

    “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我将此事所生的异念吸收后，能量也绝不够成为和念体。但没有想到的是，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引子。这类思想在当时已是泛滥不绝，之后世间但凡出同类异念，便被我吸收，直到东汉初年，我才真正的成为了和念体。而且是鬼道级。”

    “也就是说，你是被和念的？”袁离开始同情卿柔了，故而对屏障的众相炁巩固也有所放松。火焰明显弱了很多。

    “恩，我虽为鬼道，但不曾残害世间。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众念焚身？”袁离看着面前这个弱小的女子，怎么都想不到她能承受这千年的焚身之痛。

    “也多亏那阴真人将我封在这断尘河中，极阴之水多少能缓解一些痛苦。”

    袁离听到这里脑海中竟浮现出了老子的四个大字：“上善若水。”

    “今日碰到了小哥哥…”

    “停停停，你都一千多岁了还叫我小哥哥，瘆得慌。”袁离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别扭，于是拒绝道。

    而卿柔又一次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中却包含了其他的信息。袁离多少感觉到了一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那好，叫壮士总行了吧！”卿柔调侃道。

    “叫我袁离！”

    “袁壮士…今日见你过河必是善良之人，便想让你帮我驱散这众恶念。”

    “啊？那你不就灰飞烟灭了吗？”袁离听到这话，言外之意就是求死。

    “没错，不过要驱散众恶念后，在让我灰飞烟灭。我想干干净净的走。行吗？”卿柔恳求道，泪水在惨白的脸庞上留下了两道痕迹。

    “这…这…”袁离虽为御念者，但毕竟是人。是人便会有怜悯之心。也正是犹豫之时，袁离的屏障已弱化到了最初状态。

    “那好…”正要将心中的决定告于卿柔，只见卿柔狰狞的面目再次流露并疯狂大笑起来。

    再一看，那百余个边角料竟已挤满在屏障外，争先恐后的用脸往屏障上撞。呲呲的蒸汽瞬间滚滚升腾。眼看便将屏障之火扑灭了。

    “我擦，诱我？”亏了袁离反应的快。迅速调运丹田众相炁巩固屏障。瞬时间熊熊烈火再次燃起。

    “费那么半天劲，你就是为了让这百余个边角料偷袭我？刚才直接上不是省劲很多。何必这般周折？”

    袁离心中纳闷，刚才一起上和现在的结果不会相差太多。这女子为何要讲个故事才动手呢？

    而屏障外面的那些，面容本就残次的边角料。由于冲撞所带来的兴奋，促使面部极度扭曲。要不是见过点世面，这场景不用挣扎，吓也吓死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像刚才女子贴脸的时候那般嚎叫。

    “难道？”袁离突然意识到。

    “没错！”卿柔再一次看穿了袁离的想法。

    “刚才我贴脸就是在试探你的火焰强度，衡量他们所能承受的温度。不得不服的是，你的离火温度确实很高。导致最后我都无法承受。不过那样就足够了。”

    卿柔缓缓的向袁离飘过来。

    “什么足够了。你都忍不了，他们比你想必差远了。”

    话音刚落袁离再度运气，提升屏蔽外火焰的强度，想按照最初的策略先烧死几个。

    伴随着烈焰的强化，冲撞的边角料们开始发出痛苦的哀嚎。但并没有半点停止撞击的意思。

    “嚯，你的闺蜜们还真是勇猛啊，如此强烈的火焰，竟无半点退缩之意。”袁离道。

    “退缩？他们只是嚎叫，你看看我！”瞬时卿柔的脸再次贴在了屏障上。完全没有出现开始一会儿头骨一会儿复合的情况。

    “怎么会？这温度足足是刚才的四倍。”袁离惊讶道。

    “要不说小哥哥你太嫩呢。”卿柔得脸离开屏障。指着几个叫的最惨的边角料。

    “别那么兴奋，慢慢耗他，反正他也不敢出来，耗尽他所有元炁为止。”说完嘴角露出一丝诡笑。

    “千万不要相信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可怜女人！”

    卿柔右眼一眨向袁离抛了媚眼。

    “你刚才说的都是假的？”袁离平生最恨骗子。如果仅仅是偷袭也无妨。但是被人欺骗是袁离绝对无法容忍的。

    “也不完全是，事儿是真的。但所托之事是假的。我们水鬼啊，一生被奸诈之念所累。真的想得到些清净，哪怕是一分钟也好啊。”

    卿柔低头摸着自己纤细的手指。

    “可那驱散之术会将我们打的魂飞魄散。谁会傻到想死呢？我宁愿忍着疼，也绝对不会去死。你说我这话有毛病吗？小哥哥？”

    卿柔虽是问了一句，但没有等袁离回答便又继续说道。

    “那怎么办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借肉身。只要你的元灵在我这魂飞湮灭，我就可以借你的肉身痛快几天。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也会稍微安抚我们承受的痛苦。”

    “呵呵，哈哈，人鬼都一样。不择手段利诱猎物，最终不但获得巨大的利益，还要将猎物万劫不复。”袁离恨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浑身更是早已颤抖。

    “哎？注意用词哦！”卿柔提醒道。

    “不是人鬼一样，我们这些和念体，可都是世人的异念形成的，如果世人无恶念，我们又怎么可能存在呢？所以我们和人不一样。我们只是影子罢了。人才是最毒之物啊！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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