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半的交心

    “原来我已经死了……”苏若低低地说道，声音中满是落寞……

    “我看见自己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周围的人切切私语着，忙乱着……不一会儿，那几个女生也来了，她们一看见躺在地上的我就吓得坐在了地上，惊恐着回答着周围人的问话……”

    苏若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再后来，警察，医生，还有我的家人都来了……爸妈像老了二十岁……妈妈几次昏厥，醒过来以后嚎啕大哭，像个孩子。爸爸伸手愤怒地想打那几个女生，被旁人拦了下来。他们吵成一片，我在一边哭着劝着他们，可他们根本听不见，我只能在一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就这样，接下来的事就像幻灯片一样闪过，进进出出了很多人，我的身体被抬了出去，这里的门被关上了，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任何人……”

    苏若的声音很委屈，“为什么我会突然死去，为什么我死后还要留在这里看着身后的痛苦，我才十几岁，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有做，我很不甘心。于是我就一直躲在了这里，一直哭泣……期间也和外面的大家交流，所以我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就这样，我知道是你和艾黛昨天救了我们大家……”

    “呼，”林蚀沉沉呼了口气，感觉过了很长时间。苏若讲了很长的故事，也是很悲伤的故事。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艾黛。苏若和艾黛一样，都很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死去……

    “你的经历很让人难过。”林蚀真诚地说道，从屏风后自称是苏若的声音的诉说可以明白的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她就不是坏人。“你的故事很悲伤……明明你想继续活着却不能活着，明明我不想活着却还在活着……”

    “不想活着？你在说什么啊？”苏若的语气惊讶又带着一丝愤怒。她最宝贵的就是生命，而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轻视生命。

    “我本就是个孤儿，小时候遭遇洪水时，我妈妈把我独自留在了洪水中。可偏偏只有我活了下来，我记得自己还很爱她……本来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以前的事，可昨天我回忆起了这些。我在世的家人都抛弃了我，那谁又在乎我是否活着，我又能为谁而活呢……”

    “这样啊……”苏若那愤怒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她低低地声音有一丝温柔。“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因为离开了家人而难过。但你的家人离开是从你心中离开了，这样的离开就不会再回来……”

    是的，你说的对。林蚀悲伤地想着，我曾以为活下去就能找到我活着的意义，可是妈妈抛弃了我，连艾黛也想害我。这样的生命即使继续下去也是没有意义的吧。

    “但是，”苏若提高了一点音量，虽然还是微弱的声音，但却很清晰地传入了林蚀的耳中。“我觉得家人是不会放弃家人的，不管有什么原因。那个，你不是也说了自己失忆了，昨天才想起了一点吗？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的。你要好好活着，珍惜生命，要知道有很多人想那怕再多活一天都做不到……你还有未来呢！”

    “是啊，也许妈妈是有什么原因，也许还有别的可能……”林蚀喃喃道，琢磨着她的这一番话。然后苦笑着说道，“但是我没有未来了，我已经把未来交给别人了。昨天，我和艾黛定下了交换生命的契约，一年之后，我就会死去……”

    “交换生命？！”苏若顿了顿问道，“是和外面那古钟有关吗？我听说过它好像有能使人复活的能力……”

    “是的，”林蚀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和艾黛交换生命呢？是被迫的吗？”

    “这个……”林蚀挠了挠头“这故事说起来就很长了……”

    “那么，”苏若轻轻地问道，“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林蚀的嘴角上扬，他靠在了后面的洗漱台上，脸上满是安然的笑容，“那我就给你讲一讲昨天那惊险刺激的故事吧……”

    林蚀仔细地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苏若。告诉了她他是怎么来这里的，是怎么见到艾黛的，又是怎么打败鬼将，和艾黛交换了生命……

    “昨天一晚上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苏若低低地感慨道，“你的故事很有意思啊。”

    “很有意思吗，”林蚀苦笑着，他可不认为昨天的事有意思。

    听到林蚀的苦笑，苏若慌忙地说道：“对不起，我一直在这里呆着，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所以我才感觉很有意思。对不起，没有别的意思。”

    “没事，没事。”林蚀忙摆了摆手，因为内向漂亮被人欺负，因为被欺负而关在了这里，再加上常年没有人和她交流，她原本就敏感脆弱的心更加敏感了，所以才会担心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屏风后的苏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委屈地说道：“我很久没和别人说过话了，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请你原谅，我不是故意的……”

    林蚀笑了笑，用之前苏若安慰他的语气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知道你的痛苦。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在我面前你不用担心说错了话，我不会在意。我和你说了我的故事，你和我说了你的故事。这样，我们都交换了心事，某种意义上，我们就是朋友。我是残缺的，你也是残缺的，所以我们就互相扶持着前进吧！”

    “朋友……”苏若低低地喃喃着，然后弱弱地说道，“我们才刚见面……”

    林蚀靠着后面的洗漱台，抬头看向窗外，“朋友就是可以诉说的人，你不是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吗，我也没有和别人交过心。所以，我们是朋友……”

    “嗯……”苏若的声音低不可闻，“我们，不是朋友……”

    ……

    “到头来也没有看见她的真面目啊……”林蚀慢慢走在流动着的红色地板上，地板虽然像血流一样流动着，但踏上去却和踏在平地上的触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脚和地面接触的地方会产生一圈圈散开的波纹。

    他小心地一步一步走回房间，心中思绪万千，“说起来，我们的对话也太和谐了……”

    他看见窗外月光照耀进来，映在红色的地板上，“我对鬼魂也变得更熟悉了。不论是艾黛还是苏若都比较友好。”

    艾黛……

    说起来自昨晚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见过她。他也不想再到她，再次面对艾黛时俩个人都会很尴尬的……

    林蚀回想起刚刚他和苏若的交谈，“苏若是被同班的女生欺负而意外死去……那我能不能帮帮她呢……”

    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门口，这一路都很安全，不像昨天那样让人毛骨悚然。“我算是交了个朋友吧，一个鬼魂朋友……”

    他打开门，门后是隐约的熟悉的房间。

    “明天黎正说要安排我入学……”他想起了自己只有一年的生命了。

    “你还有未来呢！”

    他耳中响起了苏若那又低又弱的声音，这使他不由得一笑，或是微笑，或是苦笑。

    “未来吗？边走边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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