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鬼将篇）忠心付君，柔肠予伊（下）

    “将军！”参谋骑着马远远地跑来，面露喜色地对唐毅报告道，“前方不远就到京城了！我们回来了！”

    烈日高挂的荒漠上，唐毅一马当先，带领着数万人前进着。

    他眼望着远方，重重地点了点头回应道：“是啊，我们回家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将军没有死，壮士也不是十年后才回来的。他们全歼了敌军，但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出征八万人，回来的只有一万人……这场仗是真的艰辛。唐毅数次冲锋，带着部队一次次攻入孤城，一次次被击退。这拉锯战中剧烈减少的是双方的士兵。

    耗费了几个月，他们终于拿下了蛮人！

    此刻，他们终于踏上了凯旋的路。

    “兄弟们！”唐毅侧马向后面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喊道，“前面就是家了！我们回来了！”

    声音回荡，一直传递到了队伍的最后方，那些互相扶持着的士兵和被抬着的伤员闻声后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方如兰，我回来了……”将军看着京城的方向喃喃道。所有的约定，所有的誓言他都完成了。

    他可以归家了……

    当浩浩荡荡的军队进入京城后，两边的百姓发出了热烈的欢呼。他们知道他是谁，他们知道这军队是凯旋而归。

    “唐将军很受欢迎啊……”参谋骑着马望着两边沸腾的百姓感叹道。

    “参谋。”

    “是，”参谋听见唐毅在前面叫他，立刻赶到前面去。“将军，有何事？”

    “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面见陛下。”唐毅朝他招手道。

    参谋惊喜地抱拳说道：“是，将军！”

    ……

    金銮大殿之上，文武分列，身着黄袍之人安然坐在金座上，那人不怒自威，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传唐毅将军……”传令的声音向外回荡着。

    不一会儿，唐毅带着参谋一起走进了殿中。唐毅一脸的严肃，配合他那有气势的眼神让平常人不敢与其对视。他站进入殿中央，参谋跟在他后面。

    当两人站定后，他拱手朗声道，“启禀陛下，臣已全歼蛮人，此次出征凯旋而归！”

    皇上听后朗声大笑了起来，高兴地看着唐毅说道，“朕就知道你唐毅不会让朕失望的！唐毅将军，一路奔波劳苦，今日大摆宴席，好好休息。剩下的一切事，明日再谈！”

    唐毅皱了皱眉，他本想和皇上谈谈卸甲归乡的事，他想现在就退职回家，可是既然是皇上的命令也不好违背，而且战事已经结束，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他拱手回道，“是！”

    “将军退下吧，好好休息！”

    “臣遵旨！”

    按照皇上说的，他们一回去就筹备起了庆功宴的事。原本疲惫的士兵这时都很兴奋，他们久经杀戮和死亡，急需要放纵才能缓解他们疲惫的内心。

    唐毅安排参谋准备万人的宴席犒劳士兵，然后独自一人躲在一边偷闲。

    他靠在营地的支柱上，一手拿着酒葫芦，一边喝一边看着帐篷顶发呆。

    “我回来了……”

    “他回来了？”方如兰惊喜地问道，家中的一个小厮听说了唐毅凯旋的消息后立马回来向她报告道。

    “是的，大小姐。”小厮高兴地说道，“唐毅将军好像去面圣了，听别人说，唐将军这次大获全胜。”

    “他有没有受伤？他怎么样？有没有安然无恙地回来？”方如兰激动地问道。

    小厮笑着对她安慰道：“将军没事，将军回来的时候可威风了。您放心吧，相信将军明天就会回来的。”

    方如兰高兴地转着圈，如同一朵盛开的虞美人。她焦急地已经等不到明天了

    她突然眼睛发亮地说道，“对了！我去找他。”

    小厮连忙说道，“大小姐，军中混乱，您一人前去恐怕不妥。况且将军也嘱咐过您……”

    方如兰生气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等，不，及，了！明白？”

    “是，”小厮唯唯诺诺地回答道，“明白。”

    顿时，方如兰又绽放出迷人的笑容。她收拾了一番，和唐毅的母亲只打了声招呼，就独自前往去见他的路上……

    ……

    参谋忙前忙后，奈何事情太多，而做决定的人又只有他一个。几个小时后他已经满头大汗了。万人的宴席准备起来也不是小事，当他出入营帐时，突然看见唐毅坐在地上，一边喝酒一边发呆，和个没事人似的。参谋顿时十分无奈，他一个人这么累，唐毅却这么闲。但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唐毅是这里最大的。他在心里骂了唐毅几句后，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夜晚，参谋终于布置好了所有的装饰。军营之中挂起了很多灯笼，热闹地像过年一样，而士兵都喝着酒四处地走动。整个营地的士兵都醉的一塌糊涂。他们兴奋地大声吵嚷着，发泄着这些月来的压抑。唐毅也和诸多军中将士在营帐中喝酒吵嚷着。整个军营，好不热闹。

    ……

    门外，方如兰一身红裙走到了营门前。她看见东倒西歪的士兵后有些害怕，没有敢进去。她没有想到他们会举办庆功宴，直到看见这些士兵才明白过来。

    方如兰的心里很忐忑，她很想回去，可是几个月的思念折磨着她，她很想见唐毅，一刻也不想等。这思念的折磨让她左右为难。

    这时，门内的几个迷糊的士兵看见了外面站着的方如兰，几个人小声商议，然后控制着身体移步向她过去。

    方如兰看见那些人朝她走了过来，机灵的她立刻逃开。奈何那些士兵即使喝醉了速度也比她快，他们三两步就追上了她，然后猥琐地笑着包围住了她。

    方如兰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她故意放大声音想唤醒他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是唐毅将军的妻子！快滚开！”

    “唐，唐毅？我，还怕他？”一个士兵大着舌头地说道，“管他是谁。小娘子，陪我们玩一玩吧。嘿嘿嘿……”

    其余的几个人也眼神猥琐地笑了起来，“是啊，小娘子，陪我们哥几个玩一玩。我们不会亏待你的。”

    方如兰惊恐地后退着，奈何她已经被他们包围了，那双迷人的眼睛满是恐惧。她知道自己将要遭遇什么，但她还是一脸坚定，“别过来，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屈服！”

    “呦呦呦，看起来还是个处。”一个人摇头晃脑地说道，“兄弟们，我们有福了。嘿嘿嘿……”

    几个人摇摇晃晃地逼近了她……

    那灯火之上的是红月……红月照耀着这片大地。

    ……

    “将军！！！”参谋焦急地跑进了帐中，由于动作太急迫，撞翻了很多人。

    “怎么了？”唐毅皱着眉问道，他的心头顿时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将军！”参谋嘶哑着嗓子吼道，“方如兰姑娘被喝醉了的士兵侵犯，然后跳下了山崖！！！”

    “嗡。”

    唐毅身上发出了一种肃杀之气，他满脸僵硬，两只手颤抖地问道，“你，说什么？”

    ……

    “如何让野兽觉醒？”

    “当着他的面毁掉他最珍贵的东西……”

    “是吗……”皇上喃喃着。夏日的正午异常炎热，阳光照耀着大地，照在了他的身上。他站在城墙之上，两边有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而城墙下面是一个满身鲜血的人，他穿着白色的囚服，但囚服已经被染成了红色。他被绳子绑着四肢和头，绳子接到了五辆马车之上！

    “唐毅！”皇上愤怒地对下面的人喊到，“为何要杀掉自己的同袍？为何要背约？！”

    “背约？！”那人突然抬起了头，那满是血迹的脸露出了冷笑，他阴沉的声音响起，“我没有背约……我遵守了所有的约定，我只是杀了背约的人……”

    “你杀的人是曾和你并肩作战过的人！”

    “昨天晚上，他们不再是了……”

    ……昨天晚上，唐毅冲出营帐，把那些侵犯了方如兰的士兵一把撕碎！他只用双手就把几个人肢解了。随后，他就像野兽一样，屠戮着周围的人，根本没人能阻止他。他一路红着眼撕碎咬碎了数十人，数百人……如果说战场上的他尚有意识，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怪兽了……

    这杀戮，持续了一整晚，没人能阻挡住他，没人能逃过死亡……直到第二天早上，御林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才勉强控制住了他……

    “他们不是我的同袍，他们杀了她。她死了！！！！！”唐毅怒吼着，这声音回荡在天际，让听见的人都心生畏惧。

    参谋在皇帝边上站着，他活了下来，唐毅没有杀他。而参谋也很理解唐毅，“他做得没错。”他心里坚定地这样认为，“他保卫国家，可是没人保护他的爱人。”

    皇上心里也很清楚，他知道他没做错什么，唐毅不欠他什么，他欠唐毅的却还不清了。

    但他是皇上，他没有选择。

    “唐毅，你杀了数百人，现在赐你五马分尸之死……不要恨我……”皇上痛苦地摇了摇头，沉重地说道：“午时已到，行刑！”

    国之利刃，该被斩断了……

    “陛下万岁，谢主隆恩。”他一脸平静，

    “臣要走了，还有人在等着我……我这一生付肝胆付忠心于您于国，这一走已无悔……”

    “兄弟！对不起了！我保证你的家人绝对不会再受到伤害”皇帝痛苦地喊道，“走好！兄弟！”

    “嗡”

    马蹄踏在地面上的声音，车轮滚在地面上的声音，被撕裂的声音，还有外面无数百姓无声的凝视，以及遥远的唐毅的家中无数人的哭泣，并着山崖下那个女孩的泪水，最后还有剑被折断的声音。

    ………

    那天，血流成河，然而，却没人再为他欢呼……

    那天，天上下起了雪。在夏天，下起了足足三天的雪……

    “我的忠心给了君主、给了国家，但我的柔肠是你的。等着我，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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