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七十节 黄雀在后

    山坡营寨之中，澹台明月看到段琅与谷凡等人回归，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今晚段琅执意要再次激怒龙牧与武巴图，澹台明月想拦也拦不住。段琅始终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位大国之君，但是澹台明月深知万一段琅出了事，会给大历国乃至整个天下带来多大的震动。

    澹台明月没有埋怨什么，她理解段琅的用意，知道段琅也是想早一点结束这场战事。更何况，原本袭击摩罗的计划就是她提出来的，这也关乎着未来的格局。澹台明月与段琅都不是安于现状之人，假如他们贪欲享乐，只需训练兵马封堵边关即可。这样或许能让大历国平安的度过五年十年，但是十年之后，历都城兵马的锐气消耗至尽，当他们再次面临西越南平联军之时，这些曾经勇猛的战将，不知道还能不能提刀上阵。

    后患不除，段琅与明月都不会安心留在宫中。就像当年大夏建安帝君，戎马一生打下了两界山铁幕。但是到了昱宁帝后期，短短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大夏就变得积弱不堪。甚至德隆上位之后，大夏皇室连江山都保不住。当然，如果不是历都城这支战火生生不息，恐怕大夏早已被南平西越瓜分了。此次出兵摩罗，也是铲除后患的前奏。所以，澹台明月知道段琅是想早点让龙牧进入他们的战争模式。

    次日一早，马麦亚城就传来兵马集结的声音。龙牧气的几乎一宿没睡，武巴图得知段琅半夜来袭，也是憋的肺都要炸了。

    两军相距不远，摩罗大军这边一动，段琅这边的营寨也行动起来。历都城大军早已习惯了艰苦的生活，临时营寨都是就地取材，即便全部毁坏也损失不了什么。别看是简易的树干捆绑的拒马，但是大营前面山坡却设置了众多的陷阱。段琅只留了左侧的一面没有布置，用于他们撤离方便。

    看到周龙走了过来，段琅问道，“把死胖子送走了没有？”

    “走了，天色一亮就让几名兵卫护送去峡谷处。估计现在，他还在战车中睡着呢。”周龙手持战枪说道。

    段琅看着马麦亚城方向，默默点了点头，“好，通知兄弟们，准备战斗。”

    澹台明月站在高处，远远望着滚滚而来的摩罗大军。经过几次偷袭，虽然让摩罗兵马伤亡不少，但依然有十四万大军。如今山上只有不足五万兵力，其余的都在峡谷处埋伏。澹台明月知道今日将面临着一场硬仗，这一战如果能打的好，至少能能吃掉对方三分之一的兵力。接下来，他们将反客为主，展开针对龙牧大军的追杀。

    不足五里之地，摩罗大军转眼即到。山坡下摩罗大军城扇形排开阵势，望着山坡上简易的拒马，龙牧一挥手让大军安静下来。

    龙牧站在帅车之上盯着山上营寨，段琅与澹台明月站在高处同样望着龙牧。

    对视之间，龙牧高声喊道，“段琅，你身为一国之君，侵我摩罗国土，难道真以为你大历国称霸天下了吗。今日就让你看看我摩罗儿郎的厉害，这座孤山，就是你葬身之地。”

    段琅向前走了几步，冷笑道，“怎么，终于敢承认本帝君的身份了。龙牧，说句实话你很让我失望。如果我大历国有外敌入侵，身为主帅定会不分昼夜的连续追杀，直至敌军斩尽杀绝为止。你倒好，这些日子悠闲自在，任凭我军轻松的进入马麦亚城。你这样的主帅，实乃是摩罗人的悲哀。还有那武巴图，身为一国太子未来的储君，居然也眼睁睁看着自己国土遭受蹂躏而不为所动，简直是一个混蛋。”

    武巴图一听，气的骂道，“段琅小儿休要嚣张，我摩罗可不是你随便就能进出的。你放心，灭了你之后，本太子会把你的头颅高高的挂在禺山关城门之上，好让你大历国长点记性。还有那澹台明月，本太子会让他成为老子的胯下玩物。不光是她，连同整个澹台家族，也将世世为奴永不翻身。”

    段琅目光一冷，手举战戟指着武巴图，“就凭你这句话，你小子必须得死。来吧，本帝君在此等着你们，不要让我段琅把你们摩罗将士视为无卵之人。”

    段琅的话，顿时激怒了摩罗众将士。在众人的叫骂声中，龙牧却显得非常冷静。这座山虽然不高，而且山坡也不是很陡峭，很多地方骑着战马也可以冲上去。但毕竟段琅兵马占据了优势的位置，直接冲杀的话龙牧知道损失肯定不小。

    听着众将领纷纷请愿，龙牧阴沉着脸色怒道，“都给我闭嘴，所有将士听令，按照既定计划行事，不得乱了阵脚。”

    龙牧一声令下，各部将领开始摆开阵势。但他们列出的不是攻击阵型，而是列出了各个防御大阵。龙牧昨晚的计划根本不是攻山，而是稳妥的守山。他知道段琅大军毕竟是外敌侵入，后勤补给无法供应。龙牧深知攻山代价太高，干脆围困段琅，逼着他们主动放弃守势。如果段琅不下山应战，最终只能被困死在山中。

    段琅与澹台明月也是颇为吃惊。他们三番五次的挑衅龙牧，这家伙居然还能这么沉得住气。虽说龙牧不善于计谋，但仅凭这个稳字，确实让段琅和澹台明月无计可施。不管你怎么叫嚣，对方就是雷打不动。更何况，段琅大军还真是拖不起，毕竟山上的水源有限，这么多人马很快就能把水源耗尽。

    澹台明月上前高声说道，“武巴图，没想到你们摩罗将士这么没用，十几万大军居然无一敢上前挑战。这么看来，摩罗干脆臣服北明得了。身为北明的属国，或许还能苟且偷生残存下去。否则，就凭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早晚被灭。”

    武巴图刚要怒吼反驳，龙牧赶紧压制道，“太子殿下不要上当，她越是这样，更能说明想让我军主动攻击。殿下放心，今日必有一战，但绝不需要我军白白牺牲将士。”

    武巴图牙都快咬碎了，但他也不傻，知道龙牧说的很对。只要围困住下山通道，段琅必会主动一战。更何况这里是摩罗复地，他们能耗得起，段琅兵马却耗不起时间。

    武巴图指着明月狰狞的一笑，“臭婊子，不管你说什么，本太子保证你不会活着离开摩罗。当然，你想寻死以保清白，本太子也不会让你如愿。即便是尸首，本太子也会把你扔进大营之中，尝遍人畜的滋味。本太子要让天下人知道，大历国的帝后，不过是一个任人玩弄的婊子而已。”

    武巴图的话语，顿时让摩罗兵马掀起了一阵阵猥琐的怪叫。段琅脸色发寒，周龙等人更是怒目而视。澹台明月面色也有些苍白，对于这种污言秽语，她更是懒得去骂几句。

    “琅，这龙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看来咱们只有主动出击了。”澹台明月低声说道。

    段琅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看了看下面大军的布局，段琅沉声说道。

    “周龙周武，本帅命你二人保护军师，从侧面击杀出去，到伏击地点汇合。谷凡向天，集结禁军营，随本帅正面击杀，最后撤离。”

    段琅话音一落，澹台明月面色苍白的说道，“你疯了，不行，此命令不准执行。”

    周龙也跟着抱拳说道，“段帅，请恕末将不敢接令。”

    段琅看了看众人，冷静的说道，“你们听着，正面冲杀只是佯攻，可以吸引对方主力。而且只有我最后撤离，才会引他们进入伏击圈。看这龙牧沉稳的样子，如果咱们同时冲杀出去，或许他只会派出小股兵马追击尾随。要想斩下对方一条臂膀，不冒险肯定不行。你们放心，有谷凡向天等人在，他们还留不下我段琅。”

    “那也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段帅，请恕末将无礼。”周武抱拳说道。

    段琅眉头一皱，目光看向了澹台明月，“月儿，身为军师，你应该明白这样安排最为妥当。”

    澹台明月摇了摇头，“三千禁军，你让我如何敢答应你。”

    周武道，“军师大人说的不错，三千禁军佯攻，根本无法保证段帅您的安全。要不然这样，末将率领本部人马佯攻，等你们击杀出去之后，我再带着人马撤离。”

    段琅看着众人固执的样子，知道坚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妥协了一步说道。

    “这样也行，但我必须留下来最后撤离。不然，龙牧绝不会派出大军追杀。月儿，谷凡向天的禁军营跟随你，有他们保护我也放心。”

    “不！”澹台明月拒绝了一声，接着说道，“如果你坚持留下来，那就让谷凡向天等人跟着你。有他们守护，我与众将士也能放心不少。”

    这时候，很少说话的向天也抱拳说道，“段帅，历都城十八斩，永远是您的亲卫随从，刀山火海咱们共同进退。如今您是我大历国继山陛下，我等十八亲卫更不能让您只身冒险。”

    向天说完，谷凡靳如实等人，一个个长刀杵地，躬身抱拳请愿。

    段琅叹息了一声，“好吧，禁军营留给月儿，你们跟随本帅。周龙，侧面击杀出去之后不必停留，直接奔向预定地点。周武，集结兵马，准备战斗。”

    周龙周武的目光都看向了澹台明月，澹台明月无奈的点了点头，“执行命令！”

    周龙周武这才抱拳答应一声，各自分头行动起来。段琅苦笑道，“这帮小子，居然连本帅的话都不听了。”

    澹台明月轻声说道，“地位越高，担当的责任越重。他们不是不听，而是不敢出现任何差错。琅，一切小心，我在前面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率领兵马杀向摩罗国都，直至流干最后一滴血。”

    段琅轻轻的拥抱了一下明月，“放心吧，在前面等我。”

    澹台明月强忍着担心点了点头，在亲兵的护送之下向周龙所部走去。山上的兵马调动，顿时让山下龙牧紧张起来。

    段琅看着漫山斜坡，他知道斜坡上设置了很多陷阱。如今要主动攻击，这些陷阱反而成了他们的羁绊。

    段琅看着周武说道，“撤离拒马，放滚木雷石，先把陷阱都破坏掉。”

    “诺！”周武答应一声，当即下令撤开拒马。

    山坡之下，龙牧也举起了令旗，传令大军准备战斗。既然对方撤开了拒马，看样子是准备突围了。

    一排排滚木雷石滚滚而下，把路面上设置的陷阱破坏的七零八落。

    紧接着，段琅战戟一举，“兄弟们，杀！”

    段琅第一个冲出了战壕，身后大军，顿时嚎叫着冲杀了下去。周龙所部还没有动，直到澹台明月看着双方交战在一起，这才下令撤离。

    龙牧大军成扇形包围，反而让兵马无法集中。周龙的两万大军及三千禁军营，轻而易举的就撕开了口子。龙牧看到澹台明月逃走，本想下令追杀。但又觉得段琅还在激战之中，分兵追杀的话，很容易让段琅逃走。龙牧干脆一狠心，放任澹台明月逃离，全力击杀段琅。

    段琅带着周武所部，犹如下山猛虎奋力拼杀。足足击杀了一炷香的时间，段琅这才下达撤离命令。

    “周武，带领兵马撤离。谷凡向天，随本帅压后。这是军令，违抗者斩！”段琅怕周武抗命，直接以军令警告。

    “诺！”周武无奈的答应一声，口中锐哨顿时吹出一连串撤离之令。

    周武大军疯狂的向左侧击杀，段琅手持战戟与十八亲卫拦在道中。短短的二十几息时间，左侧包围的摩罗兵马就阻挡不住，被周武撕开了一条口子。

    “段帅，快撤！”周武高喊了一声。

    龙牧站在战车之上，急的喊道，“快，别让段琅跑了，追，给我追！”

    段琅给谷凡向天等人示意了一眼，一打马迅速向周武方向奔去。周武所部在撕开的夹道中，一边拼杀一边撤离，很快脱离了战团。

    这一次，龙牧没有沉稳下来，他不认为这会是个圈套，只是觉得段琅是在仓惶逃离。段琅等人在前面逃，摩罗大军在后面紧追不舍。龙牧甚至下令战车营步战营等在后面追赶，直接带领大批的骑兵营快速追击。

    十五里的路程，对于战马来说很快就到。在前锋奔跑的周武，根据路面设置的暗标，快速的冲进了一条不太宽敞的峡谷。此时双方兵马已经拉开了三箭之距，当段琅等人进入之后，摩罗先锋兵马连停都没停就冲了进去。不过，当龙牧赶到一看峡谷入口，龙牧当即高喊。

    “停，停止追击！”

    武巴图站在战车之上，喘息的问道，“土司大人，为何停止追击？”

    龙牧看了看峡谷入口，他从行军图中看过这条峡谷，从入口到出口并不是很长，大约只有三里左右。但是这峡谷口小腹大，对方一旦守护出口进行反击，对他们非常不利。

    龙牧说道，“此地不利于大军击杀，传令，所有兵马退出峡谷，绕过去追杀！”

    就在龙牧刚下达完命令，就听着一阵轰隆隆声音传来。峡谷入口上方，一块块巨石滚下，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树木，顿时封住了入口。

    “不好，上当了。快，冲上两侧，夺取入口。”

    龙牧脸色骤变，但是峡谷两侧的上方，一排排箭雨射了下来。而峡谷之中，也传来了一阵阵惨叫声。一团团浓烟，在峡谷中冒了出来。

    龙牧身子一晃，他的兵马已经有五六万人冲进了峡谷，这要是两头一堵放火烧杀，恐怕一个都跑不出来。光是烟熏，就能把几万大军呛死。

    “快，冲上去，夺取出口！”龙牧撕裂的声音喊叫着，但是说着容易，想要冲上两侧的谷崖那是何等的困难。更何况，步战兵马还没赶到，骑兵根本无法上去。

    峡谷内火光越来越大，龙牧胆怯了，甚至不敢继续下令绕过峡谷追击段琅。大历国兵马的强悍，早已让龙牧内心中畏惧。如今几万兵力损失在峡谷之中，他的后续战车步战等都还没跟上来，即便绕过去也不一定能战胜段琅所部。更何况，太子武巴图跟着他，龙牧不敢让武巴图出现任何闪失。无奈之下，龙牧只能狠下心来下令回撤，撤到马麦亚城拒守。

    一场大胜，让峡谷两侧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峡谷的出口之地，段琅与众人也是举起手中兵刃高声欢呼。足足经过了三个时辰的大火，峡谷两侧的出入口才算清理出来。

    段琅看着陈七，高兴的赞道，“你小子做的不错，此战过后，看来我大历国又要走出一位战将了。”

    “多谢段帅赞誉，小的不敢贪功，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峡谷两侧松木众多，我们才想到这个办法。”陈七高兴的说道。

    “好样的，清理峡谷，今日咱们要好好的庆祝一番。”

    这么多天来，段琅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如今的兵马龙牧虽然还是多于他们，但段琅自信可以正面与之一战。可以说，从现在开始战事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他们将从被动变为主动，根据事先的计划，开始围猎摩罗大军。

    一场大胜让澹台明月也抛开了心头的阴云，大飞归来之后，段琅当即把详细情况做了简要说明，让大飞带回国内。

    马麦亚城中，龙牧以罪责的心情，马上向国主飞羽传书。这场战败，让龙牧小心的在马麦亚城严防死守等待救援。一道道战报向四处传播着，陆慕很快收到了消息。得知龙牧大败，陆慕不但不忧反而欣喜。他知道越是这样，段琅与澹台明月越会轻敌。看着摩罗的行军图，陆慕心情非常激动。还有三日就可以赶到马麦亚城，到时候，他很想看看段琅如何用对付摩罗兵马的招数，来对付他这位老朋友。

    战车之内，陆慕仔细的看着马麦亚城周边的地形，“峡谷，山林？段琅既然能让龙牧上当，本都督就将计就计，让段琅走一下自己的老路。”

    陆慕下令停止前进，马上召集满战等人商议起来。陆慕下令，让一名叫方谷超的将军，率领三万兵马前行至峡谷附近。而陆慕自己，则是带着满战所部，双方拉开十里左右的距离在一个叫小剑山的地方埋伏。陆慕命令方谷超，故意在前面暴露目标，引诱段琅所部来击杀。而陆慕与满战，则是在小剑山给段琅来一场同样的伏击战。

    段琅所部没有回追，大胜之后就地在峡谷之外安营扎寨。经此一战，他的大军也需要休整几天。虽说斩杀敌军近七万人，但是段琅同样失去了五千多兵马。而这些兵马，大都是突围之时战损，峡谷伏击，却没有损失一名兵力。

    经过了几日的休整，段琅打算前往马麦亚城，正面会一会龙牧。就在这时，斥候来报，发现后方出现一支摩罗兵马。当得知这支兵马只有区区三万人，段琅二话不说，直接下令让周龙率兵前往。而段琅与周武所部，依然前往马麦亚城。至于陈七所部，段琅命令他带着战车弩车继续留守在峡谷处。

    三万兵力没有被段琅看在眼中，连澹台明月也不觉得三万摩罗兵马能够挡得住周龙所部。但是这一次的失误，却改变了段琅在摩罗国的整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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