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借钱百态丛生

    第二天王德发和王成龙一起出门的，王成龙上学、王德发取钱。父女两一前一后走着，王德发总觉得这钱要是不取出来，老是让他不踏实，按理说钱放在信用社没啥问题，昨天也证实了是可以取的。王德发觉得只有取出来揣在自己怀里才是真实的。

    提前预约了，钱取的很顺利，跟昨天一样，王德发把钱包好，揣在里面的衣兜里，胳膊牢牢的夹着。是直接回家呢？还是去串串门，看那些亲房和房下把给他借钱的事考虑的咋样呢？王德发边走，边琢磨着。

    还是先去转着在各家问问情况吧，看好的动土日子也一天天在临近，迟早是要张开借钱的口。

    王家的人基本都在方圆几百米里聚居着，其他姓的也一样，镇子周边的村子或者山沟沟里的村子，也都一样。比如在山坡上如果大多居住的是姓王的人家，那这个村子干脆就叫王家坡；沟里住着杨姓人家多的话，就叫杨家沟，哪个湾湾里马家人多，就叫马家湾等等。

    只有镇子是夹在两条大、小河的中间，地势平坦，不能叫沟，也没有湾，是一片川地。所以是用队划分的，全镇有两个大队，每个大队下面又有四个小队，大队有大队长，小队有小队长。

    王德发回家的路上，基本就算是挨家挨户经过了王家的各个院子。既是顺路，又是需要，还犹豫什么呢。现在能搭上话的这些亲房、房下，基本都和王德发平辈，只是年龄大小不一而已。

    牙长的半截路，不一会就到了巷子口了，进了巷子口，左手第三家是王德发的大哥家，在同辈当中，这个大哥的年龄是最大的，排行老大。

    王德发的爷爷和这个大哥的爷爷是亲兄弟，三代人至少百年间，也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家务事，那都遥远的就像历史一样，王德发听他爹曾经讲这些家史，就像听故事一样。

    但这个大哥和他还是有点交情的，他现在住的这个院子，是在王德发当会计的时候划给的，巷子口，又在主路旁边，位置算是好的了，要是没有王德发，这老大哥现在还在靠近后山偏僻的老院子里住着呢。

    所以王德发觉得去这个大哥家多少还是有点交情在里面，张口好张，借起来也容易点。现在的时间点，算是上午的空白期，各家吃午饭还早，要还没去地里干活的话，也不会再出去了。

    门没上锁，王德发在外面看了看，推开就进去了。

    “大哥，在不在啊？”现在大家修的这屋子，有一个不好处就是没有以前那样吼一嗓子周围邻居都能听得见。

    进了门，王德发朝着房门走去，嘴里又喊了几遍：“老哥，在不在？”里面有回应了。

    “在，在呢，啊呀，是德发老弟啊，快进来。”老哥把王德发让进了屋子。

    “老哥，我今天来呢，就是想问问你跟嫂子商量着给我借点钱的事咋样了啊？”王德发的脾性就是这样，越是他觉得有把握的事，越不会拐弯抹角，进门坐定之后直奔主题。

    “哦，这事嘛，好说，你先坐，坐着，我给你倒点水喝。”老哥既不说借，也不说不借，转身就顾着倒水去了。

    这问出去的话，没有个答话，让王德发有点懵，什么意思呢？

    “来，老弟，先喝水。”老哥把水端过来说，顺势也坐了下来。

    “老哥，刚才我说那借钱修房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事，前天回来跟你嫂子商量了，你嫂子同意呢。”

    “那就太好了啊，我就知道你这个大哥肯定能帮我。”

    “那是啊，你看我这道院子，当年要不是你，我能搬到这样的好位置啊。”

    “自家人，那都是应该的，你看你还提这些事干嘛啊。”

    “这两天我盘算了一下，我倒是想着今年做个生意呢，咱这附近不产米，想着去宁夏弄点大米回来，卖也好，用粮食换大米也好，看能不能赚点钱。”

    “你这个主意好啊，一家一年至少得吃两袋多大米啊，有需求，就有市场呢。”

    “是啊，我也觉得这个生意可行，但是得要有周转的资金啊，所以我这手头还就得抠着点。”

    “我明白呢，是这，你把你要用的留着，剩下有富余的，你借给我，等我房子修起来，日子有个样子了，我尽早给你还了。”

    “要是留下我做生意的钱吧，我现在能给你的也就一千块钱。”

    王德发一听只有一千块钱，心里好像就明白了什么一样，他这个老哥不是给他借钱啊，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想想人家老二，啥话都不说，就拿出来两千块钱，还是个外姓人呢，看看自己王家人吧。亏了当初给他帮这帮那的。

    “行呢，老哥，那你就先借给我，我先过渡着，有总比没有好，我再问问其他的堂、表兄弟们借借，等我德发把这磨拉开了，一准给你早早还了。”

    王德发心里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啊，这要借一千还真不如一口拒绝呢，这是在打脸啊。

    “老弟，还钱的事，不急，我也不催你，你就放心的用，修房动土有用得着老哥的，你就给我说，我一定过去给你帮忙。”

    王德发大哥心里其实早就想好了，这钱，不少，但在他的承受能力之内，哪怕就是王德发不还了，也无妨，毕竟曾经在人家当会计的时候占过便宜。大哥是个明白人，既然做好了借钱的准备，那也要做好要不回来的准备。这王家人啊，到底都是些明白人呢，还真不能不佩服他们。

    “行呢，老哥，有要帮忙的我一定提前给你说，老弟在这先谢谢你了。”

    “能成，那你稍等，我去给你取钱。”这钱，大哥早就准备好，就等着王德发来的时候，好打发他。

    王德发拿着借来的一千块钱和自己取出来的五千，出门就往回走。要是换做以前，这样的事情他是接受不了的，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啊，以前他觉得不可能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现在全都一件一件的折磨着他。

    还没到家，王德发想着，还要不要去其他人家里去问问呢，他是想着放弃算了，可现实是如果不去，就不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可能会借点，可能不会借到。王德发不报什么希望，但为了能把这个房子修起来，他还是决定舔着老脸快快地去各家问问。

    一早上转了大概五六家，借了三千块钱。没给王德发借钱的王家人，王德发没怎么在意，倒是这几家给他借了钱的，都是以前王德发以会计之便给行了好处的，现在借钱好像就是在给以前他提供的帮助做一个回礼而已。他们的言谈、举止，就好像透露着一句刺向王德发心窝子的话：“赶紧拿着钱滚，再别让人看着烦了。”

    王德发开始怀疑了，他怀疑人与人这是咋了。这才回来几天，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与其摇尾乞怜的像个叫花子，还不如活出个样子给他们看看。活出什么样的样子？有钱的样子！

    王德发彻底断了向亲朋好友借钱的想法，回到家他盘算了所有的钱，自己偷偷攒的两万五，借来的五千，这三万，还有一万的缺口。中午吃饭的时候，王德发把这事给女人说了说，嘴里日娘骂老子的把这些王家人好好地数落了一顿，心里觉得舒服多了。

    “人家借是人家的自由，不借也是人家的自由，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剩下的一万，你别操心了，我来想办法吧，借给咱钱的，日后念着人家的好，没借的，也别抱怨了。”

    “我就说现在的人咋都是这样了，以前王家，哪个不是有点困难就来找我，哪次我没有帮忙解决，是我脑子里装的屎吗？一个王家，这么大一大家子，一万块钱都不愿意凑着给我借齐了。”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饭都塞不住你的牢骚啊，借与不借，都是人家的本分，别想这事了，剩下的我说了我来想办法。”女人把声音提高说着王德发。

    王德发随后吃着饭不吭声，冷不丁又想起女人说剩下的钱她来想办法。王德发刚才是被气的压根没怎么听女人说话，冷静下来忙问：“你说剩下的钱你想办法，你想的啥办法？”

    女人瞪了一眼王德发，说：“瞧你，刚才就压根没听我说的话，这会反应过来了？”

    “刚骂人骂的有点糊涂了。”

    “明天你不是说去我家看看我娘嘛，娃他舅这几年生意比你当会计的时候好点了，手头里有闲钱，我知道呢，况且以前你也没少帮他在镇子上找生意，我张口，看他能不能给凑齐了。”

    “哎呀呀，哎呀呀”王德发拍着大腿奇怪的叹了两声。

    “对啊，我咋没想到呢，就想着王家人了，把你家还给忘了。”

    王德发以前确实没少帮孩子舅的忙。孩子舅以前骑着自己的自行车，走村串乡地收破烂，收上之后再卖掉。偏僻一点的地方还可以去收，可是镇子里的竞争大，不是被其它的废品收购站收完了，就是被收购站把价压的特别低，根本赚不到钱。后来王德发在工作之余给那些把家里的废纸、废铁等等卖给娃舅的人多一些关照，慢慢地大家也都感觉出来了事情的蹊跷，把废品卖给王德发妻弟，是有好处的。这才帮着娃舅把镇子里的生意局面给打开了。

    这明天要是把这一万块钱的缺口解决了，那对王德发来说，就意味着这房子已经修成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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