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长亭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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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员候场室。

    “会是谁呢......”

    看着转播屏幕上的每一张面孔，虞沧低声自语。

    前些天他与松乐生聚会的时候，对方就曾经告诉他，不会让盛明远的事情就那么简单地过去。

    所以今天的节目录制肯定会横生出一些波澜来。

    只是虞沧现在并不确定，松乐生是请动了哪一位。

    “怎么了？”坐在他旁边的陆沅儿小声问他，眼神中满是关切。

    她看虞沧眉头紧锁，脸色不是很好看，有些担心。

    “没事，”虞沧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看表演吧，第一组是狄童彤？”

    “嗯嗯！”又偷偷看了虞沧一眼，确定他不是因为中午没有进餐而身体不适之后，陆沅儿才放心地点点头。

    转播屏幕上，狄童彤和她的表演搭档已经到了搭建好的场景边缘，准备开始表演。

    两人也将心神集中到了这第一场的表演上。

    狄童彤身着破旧的灰绿色外套，坐在一级台阶上，姿态随意松垮，旁边还摆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劣酒。

    她脸上画着的浓而劣质的妆与紫色的深长眼线，都明白清楚地展现着她街头不良少女的身份。

    而她的表演助教韩秀云则是一身保守庸常的中年女性穿着。

    狄童彤这一次表演的片段取自一部伦理情感电影《苔花》。

    一个混迹街头浪荡的年轻女人，在一次意外之后怀孕，生下了一个女孩。女孩的生父早已失联，而她不敢也没有能力去抚养一个孩子。

    在几经挣扎之后，她将孩子遗弃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

    经由此变，年轻女人不再浪荡街头，开始回归社会正常工作，并在几年之后组建家庭生育孩子，过上了常人的生活。

    而被遗弃的小女孩也被那户人家收养，只是多年之后家中的一场火灾让她流浪街头，成为了一个与她生母年轻时候相类似的人。

    女孩的生母这些年以来一直默默关注着她。但新家庭的束缚让她始终不敢迈出相认的那一步，直到看到女儿开始走上这样的道路，她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

    狄童彤和她的表演助教韩秀云今天表演的情节就是这一段对话交谈。

    客观来说，韩秀云的表演水准要高出狄童彤不少。

    母亲对女儿满怀愧疚，试图帮助她走回正途，但又没有勇气跳出自己现在安稳平静的家庭生活，其中的纠结与复杂在她的表演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狄童彤的表现倒也不算糟糕，在韩秀云的引导下，她也将女孩对生活不公的怨怼与愤恨基本表现了出来。

    只是在后半段，女孩猜出生母的身份之后，情绪的转换她还把握的不够到位，显得有些僵硬。

    最终她一共获得了三位导师九颗星中的五颗。

    “怎么样？”

    走在去表演舞台的路上，虞沧问陆沅儿。

    两人的表演排在第三组，再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轮到他们了，所以现在两人需要提前过去。

    “感觉导师们的给分好严格啊。”

    陆沅儿的声音有点虚，没有了刚刚的从容。

    “刚刚不还挺有自信的吗？”虞沧笑着看她。

    “那是对你，不是对我自己。”她小声嘀咕。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舞台的侧方边缘。隔着幕布，外面是第二组演员在进行表演。

    两人只能听到声音，却不能看到外面的具体情形。

    “别想太多，深吸口气，回想一遍你写过的人物小传，找一下对应的情绪。”

    虞沧温和的声音，让她的心神镇定下来。

    一段时间之后，有工作人员来到虞沧身边叫他。

    “虞老师，外面的场景已经布置好了。”

    “好，辛苦了，”虞沧朝他点点头，然后对陆沅儿道，“走吧沅儿。”

    “好。”

    ......

    古道，长亭。

    身披浅白色的狐裘披风，陆沅儿拾级而上，走到在亭中长身而立的虞沧面前。

    眼前的人面容清俊，只是面上没有什么血色。

    她凝视着他，似乎要将这个陌生而让她倍感熟悉的人看穿。

    虞沧伸出手横在身前施了一礼。

    他知道她在生疑，于是抢先开口，语气平静。

    “既然有穆小王爷送周老先生回去，郡主又何必亲自赶来呢？”

    她没有回答，她看了眼亭外稀疏的几株梅花树，像是朋友闲聊般反问他，“先生不也是冒雪出门吗？寒冬腊月，周老先生都愿意为先生移驾，看来江左盟......”

    他知道她在试探什么，微皱着眉，解释道，“江左盟以义为先，不问出身，不问来处，方才能有今日。”

    陆沅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提前将她的问题解答，却反而让她心中的猜测得到了某种确信。

    又经过几番问答，似乎觉得已经有些无力招架她步步为营般的试探，他转过身不再直视她。

    但陆沅儿没有容他逃避，她拉住他纤瘦的手臂。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认识、林殊吗？”

    念出这个在她心中藏了十几年的名字时，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眶也已经发红。

    那个曾许诺娶她为妻的意中人，那个曾经鲜衣怒马的金陵少年......

    他看着她泛红的双眼，久久之后才答道，“认识。”

    他本应作出更加详细的解释，来打消她的疑虑。

    智算无漏如他，早已有了合适的说辞，可话到嘴边，却又无法出口。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般脆弱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里，眼前这个姑娘从来都是英气勃勃的，何曾这般泪眼潸然呢？

    “他是真的战死了？”

    “......是。”

    “战死在哪里？”

    “梅岭。”

    “尸骨葬于何处？”

    “七万英魂，天地为墓。”

    她闭上眼睛，再开口时声音已然哽咽。

    “他的尸骨都没人收，一块遗骸也没有找到吗？”

    “战事惨烈，堆尸如山，”虞沧克制着表情，但声音却冷而干涩，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梅岭的那场血火之中，“又有谁能认得出林殊呢？”

    没有泪水，但他眼中的哀伤，比最黑的夜还要深沉。

    那个明亮耀眼的少年将军，早已不在。

    十二年过去，对他而言，心中的那场大雪从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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