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星空 第二百零三章 人生来如白纸

    南宫凡听闻到了一声颤鸣，好像一曲终了，琴弦仍然还停留在曲子的意境之中，不肯就此停下。

    一处幽静的小楼缓缓浮现在眼前。

    树枝将它完全包围，只露出点点外围躲藏在其中。常人若从此路过，或许会直接看漏这小楼，直接朝更深处而去。

    徐问道轻轻推开虚掩的小门，径直走进了小楼之中。

    南宫凡伫立原地看着这只有着两层高恍若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的小楼，整理了一下衣袍，举步迈入其中。

    踏过低矮的门槛，木门发出嗞呀的响声，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着外界的一切，像是就此踏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光滑的墙壁上，有序的挂着几十张各异的画卷。每一幅画中都有一个绝对的主角，或是持枪破敌，或是优雅抚琴，或是拳光遍地......

    每一个主角都活灵活现，每一幅画都有种神异的韵味。

    南宫凡目光从第一幅画开始往后挨着看去，停顿在了中间一副之上。

    那是一个有些壮硕的年轻人，瞳孔如火，长枪如龙，一枪挑飞了眼前的敌人，鲜血如柱，喷洒在四周。

    南宫凡甚至看见了火光在眼前乍现，好像火焰君王落于眼前。南宫凡感觉这幅画中的人有些眼熟，不由有些疑惑。一步一步迈步走到这幅画之前，手不由想抚摸上去。

    “别摸。”

    南宫凡停顿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看着站立在上楼梯步前的徐问道。

    只见徐问道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像是生怕打搅到了什么一般，“师尊会生气的。”

    南宫凡只好放下了手，转身，准备随着徐问道踏步上楼。余光微微瞥过了这幅画不起眼的角落。

    笔画如龙飞凤舞，说不出的潇洒飘逸。这都不是南宫凡关注的重点，重点是那三个字。

    南宫非！

    南宫凡嘴角抽搐了一下，眼光扫视每幅画的角落。

    潇洒的贵公子扶苏。

    拳光震慑世间的莽汉龙黑，其中果然有几分六师兄的影子。

    全身弥漫着霸道气息的霸王项羽。

    阴柔却有一股王道威势的新王刘邦。

    全身透着魅惑气息的妖媚女子猫钰儿。

    皮包瘦骨却眼若繁星的鼠来宝。

    ......

    南宫凡瞳孔渐渐凝重起来，此地如此郑重其事的裱好后世百子的肖像。

    这让南宫凡想到了自己的师尊，同样也是有一个长廊，挂着真正百子的肖像画，更是用笔墨将他们的功德留于其上。他老了，但他想念他的战友，想念他的老朋友们，也在借此怀念自己的峥嵘岁月。

    这里跟师尊那里几乎是异曲同工之妙。

    继南宫非之后，又要见识一个那个时代的绝顶天骄？说实话，南宫凡此时有股莫名的压力。

    不知者无罪，前面不知道要见的是这样的老妖怪，自信见谁都无所谓。至少，有陈明他们在，他自信哪怕前方在下界被称为龙潭虎穴，他也有把握逃出生天。

    但如今，这些有如此名誉的后世百子，经历亿年后是否已经达到了无视下界天道的程度？南宫凡心中没个底。

    心思百转，脚步不停。轻微的脚步声回荡在这狭小的梯步之上。

    二楼有两间屋子。一间虚掩，能看见其中朴实无华的装潢。木床，木柜，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几卷古书。

    另一间大大敞开，正中间摆放着一方简洁的木琴。

    有一位白袍长发男子背对着木门，光滑、细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

    南宫凡心神不由炸开，要见的便是刚刚弹琴之人？

    “你的心乱了。”声音很轻，有淡淡的琴音和鸣，径直响入南宫凡的识海之中。

    南宫凡深深呼吸了几口，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钻入他的鼻尖，透进他的四肢百骸。背上的冷汗缓缓消失，心神也渐渐宁静起来。

    南宫凡还不待说话。男子淡淡的声音又缓缓响彻在耳际。

    “我该叫你黑泽，还是该称呼你为龙黑、猫钰儿、鼠来宝他们的师弟？”

    南宫凡一愣，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你身上有鼠来宝相同的气息，你们修炼得有同样的功法。”男子缓缓转过了身躯。洁白的长袍一尘不染，丝丝缕缕黑发遮挡住双眼，让南宫凡一惊的是，眼前之人眼睛之中有四瞳！

    “你不用惊慌，鼠来宝是我极为要好的朋友。”男子的声音很淡，但又十分动听，像是琴弦奏唱一般，极有韵味。“那让人入定的琴声确实是我奏响，钻入识海里的东西，也是我研究出来的，但并无其他恶意。”

    “我叫孟江。儒门孟氏子弟。”孟江一举一动显得十分优雅，透着神异的光辉。“我请小友来，是来与我探讨道之一说，如果你能让我满意，我会告诉你一些感兴趣的东西。”

    南宫凡轻轻点头，全神以待起来，跟这样的大佬探讨大道，可是颇为难得的机缘。

    “你说人生百态是否也为道？”还不待南宫凡说话，孟江声音变得高昂起来。“修炼说来复杂，其实便是为了追寻道，为此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天地五行可为道，时间、空间亦可为道，但为何因果、杀戮也可为道？七情六欲也可为道？甚至酆都大帝留下鬼道传说。由此可见道分自然。

    我要追寻我心中的凌云大道。为此我放弃了太多，甚至千万年来实力停步不止。同为‘新百子’的他们，大多已是神皇、神帝，只有我还在天神。

    但每一次感悟，每一次新的想法，都能让我如获新生。为此我心甘情愿。我坚信自己会成功。

    为了追寻道，我在十州之北，深入大漠，与鼠来宝争论万年，更是在那里做了不知多少次试验。也是在那里与鼠来宝结下了深厚的情缘。小友，轮到你了，你说道分强弱吗？”

    孟江眼里透着莫名的笑意，好像在看的不是小辈，而是同辈人物一般。

    南宫凡微微沉吟，他对道也是云里雾里，毕竟他如今法则也只是刚刚起步，哪会对大道有所了解。但在师尊的耳熏目染下，依样画葫芦还是不成问题，他猜测孟江实则要的也是师尊的话语。

    “道不分强弱，大道、小道皆是通天道。大道皮毛，有等于无。小道精通，亦可逆苍天。道无形，但思维会形成固化。

    条条大路连中土。世间万物皆可为道。

    法则是道之基石，每个人哪怕领悟相同的道，也因为构成的法则不同，也是天差地别。由此可见没有强的道，只有强的人。”

    “意思就是，人生百态也可为道？”

    南宫凡微微窘迫，大佬，你能别为难人了吗？但看着孟江满是微笑却带着如狐狸般狡猾的目光。微微犹豫了一下，心里灵机一动，“人之初，性本善。人生来如白纸。”

    孟江眼里精芒闪动，四颗一模一样的瞳孔，像是天上的太阳一般闪亮。

    “小子，不错。用我儒门的说法来与我论证。”孟江哈哈大笑起来，“你可以走了。”

    南宫凡一脸懵逼。却在跟随徐问道下楼梯的时候，突然感觉怀中多了一物。

    薄薄的只是一片纸页。

    南宫凡目光一凝，这便是我感兴趣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徐问道将南宫凡送到了学院门口才回返。他明白徐问道的意思，就此离开学院。原因吗？应该就在那薄薄的纸页上面。

    南宫凡并没有急着看手中到底是什么。他还要理清一下思路，至少如今看来，孟江对他是没有恶意的。那么徐问道是在惧怕什么？甚至不敢明言，只能在细微的行动中表现出来。

    南宫凡行走在百子城的街道上，越走越偏僻，直到路上了无人烟，反而是一阵阵臭味扑鼻而来。

    每个地方都有黑暗的地方。这几条街道，应该便是百子城最为脏乱、黑暗的角落了。

    南宫凡像是闻不到臭味一般，迈步在渣滓之上。一步步走向街道的尽头。

    南宫凡轻轻推开了尽头的木门。一股清香的味道从门内传出，恶臭味一下子消散不见。

    南宫凡面不改色，看向只有十来方的小院子。有一棵老槐树，傍着墙壁生长，抵挡着炽热阳光的侵袭。

    底下一张石桌，正坐立着五个人。正是胖子三人与王载、北凉王。

    也不知王载为何在百子城有处这样的宅子。藏在最为黑暗的角落，与渣滓为伴。

    “怎么这么快就从百子学院回来了？”王载轻抿着手中的清茶，朗声笑道。

    “好像出了些状况。”南宫凡无奈一笑，白花了上百块中品灵石，他心痛啊。

    “不要好像，听着让人生厌。”北凉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南宫凡坐在石桌旁，将百子学院的经过一一道来。当然，掩藏了孟江说他不是黑泽的事。

    南宫凡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纸页，摊平在石桌上。

    “孟兄亲启，我百子流派，除了少数只追求大道的派系，都要依靠群众的滋养才能茁壮成长，如今这般只问江湖事已失去诸如我法门与你儒门的意义。

    近日，末朝天玺得人王传承，虽如婴儿刚刚起步，但已为末朝之后稳固留下万年传承。

    依我之见，可与末朝合作，隐秘踏入俗世。你我门下弟子也会有成长的土壤。更能理解百子的真义。此次合作百利而无一害。何况你我皆知，除非凝道，或有道器相助，俗世的力量在下界永远是最为强大的。

    只要我们小心一点，地球那位不问世事的老前辈也不会察觉。至于执法联盟，自从盟主很少过问世事，已从根子里腐烂了。

    孟兄也非凡人，可敢与我法天命赌上这一轮？”

    南宫凡目光一凝，好像入狼窝了？

    王载一愣，摩挲着下巴，他也一直没有考虑过百子学院与末朝合作的可能性。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定性。

    但如今看来，百子学院最为强大的儒、法两家已经做下了决定。怪不得徐问道会一直让南宫凡离开。

    待讲堂的人苏醒，绝对会有人查阅南宫凡的出处，黑泽才此地显形的事迹将公之于众。法门或许就会直接出手擒下南宫凡。

    北凉王懒洋洋的样子也变得凝重起来，末朝的大山都难以承受，又加上一个百子城。这真是要了老命啊。

    他们坚信以南宫凡的天赋，后面或许会稍弱于黑羽清，但也绝对是在下界称霸的存在。但如今还有充裕的时间来给他成长吗？

    南宫凡轻叹一声，“若实在不行只有在戒指之中突破了。”

    虽然会由此错过一些东西，但他坚信自己后面有能力去补全这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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