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星空 第一百零二章 罄竹难书

    有着绿油油双眼的厉鬼瞳孔之中闪烁出一丝木讷的灵性，一声长吟自他由虚幻雾气所形成的巨嘴之中喷涌而出。

    如月夜狼吼，似婴儿啼哭。

    四周静立的小鬼在这狼吼中咿呀出声，又迈起那诡异的步伐朝南宫凡逼拢而来。

    咿咿呀呀的声音十分杂乱，像是成千上万的人在南宫凡耳边呻吟出声，哭述着他们的悲哀，他们不入轮回的痛苦。

    从此，他们没有来生，从此他们是被遗忘在世间，只能麻木听令于人的孤魂野鬼。

    南宫凡心里微微一叹，拳头上弥漫起淡淡的褐色，一拳如山，直捣前方。

    化虚为实是他们攻击不受灵魂侵扰之人的最后手段，同样也是南宫凡破敌的绝佳机会。

    黑雾弥漫在眼前，似乎在向南宫凡展开一幅幅生动的画卷。

    画卷栩栩如生，一切如亲眼所见一般，南宫凡心里有道声音在告诉他，眼前的所看到的这一切都是这些迷失的灵魂生前所经历的画面。

    ……

    三个青年男女在中年男子的照顾下艰难的杀死了一头肌肉厚实的牛妖，发出欢呼雀跃的声音。中年男子露出慈祥又满足的笑意凝固在南宫凡眼前。

    一个垂垂老矣的白发老翁，弯腰驼背，走路都极为困难，还是在年幼孙子渴望的眼神中，牵着孙子细小的手掌，一步一顿踏出破烂的茅草屋，行走在大道之上，掏出仅有的一颗钢镚给孙子买下一串可口的糖葫芦，看着孙子吃得口水直流，露出满足、幸福的微笑。

    一个穿着破烂的中年乞丐，被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围拢在中央，少年们对着乞丐拳打脚踢，乞丐却只是蜷缩在原地，一手抱头，一手遮挡在怀中，承受着拳脚，没有一丝痛哼，脸上反而带着丝丝顽强。

    南宫凡又看到乞丐带着满是脚印的脏衣物，缓缓行走在破烂的街道上，在一个破旧的木屋前停下，费力的打开锈迹斑驳的铁锁，拿着刚刚在他拼命保护在怀中的右手之上挤成一团的馒头，一步一步走进屋内，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穿着破烂，脸上有一大片显目、惊人的胎记，欢呼着从屋内蹦跳着来到他的身边，乞丐颤抖着将手中的馒头递给小丫头，看着小丫头狼吞虎咽的吞下馒头，不由咽了口唾沫，却还是挂着柔和的笑意轻轻揉着小丫头的脑袋。

    南宫凡还看到了一头不小心脱离狼群、肚皮微微隆起的母狼，它在满目尽是妖兽的森林之中艰难存活，小狼如约诞生，这耗尽了它大把的力气，但它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去觅食，这样才有足够的营养供给小狼成长。它被一头猎豹发现且尾随了，它做出了足够多的障眼法也无能为力，它喂小狼吃了最后一次奶，将口中叼着的肉嚼碎放在小狼身边，头也不回义无反顾的离开了，领着猎豹去往了他处。

    ……

    南宫凡看到了无数的人和妖兽，或是狰狞、或是感人肺腑的画面。

    有力挥出的拳头止不住的颤抖，其上的力道早已烟消云散，不管如何强迫自己也挥舞不出这有力的拳头。

    这是多么可爱的一群人啊！

    无数的画面上空浮现相同的淡薄黑云，激射出一根根凌锐的黑芒，直刺各个画面的主角眉心，他们还保持着刚刚的神色，或是愤怒、或是兴奋……

    他们眸子之中的颜色在一刹那之间凝固，身躯停顿在原地，缓缓歪倒在地上，能看到淡淡的黑色雾气自他们眉心之中涌入天空上漂泊的薄弱黑云之中，黑云渐渐浓郁，气势铺天盖地，渐渐有着遮蔽天空的趋势。

    “啊！”南宫凡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血色，直面那些尸骸远远不如这些直接呈现在识海的画面带给他的强烈刺激。

    南宫凡收回了拳头，牙龈紧咬，血迹隐现，双眼弥漫出一层逆乱苍穹的血色，透露出无边的疯狂。

    他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灰暗，一个个浑身沾满鲜血的人影顶着绿油油的瞳孔从画面之中伸出了惨白双手，朝站立不动的南宫凡狠狠抓来。

    像是在责备南宫凡为何不跟他们同行一般。

    “鬼城……不作为的执法联盟……我南宫凡记住你们了！”南宫凡发出不似人音的嘶吼。

    这些缠绕而来的冤魂，覆盖在南宫凡身躯之上，锋锐的指甲盖划拉在南宫凡比山石还坚毅的皮肤之上，一丝丝痛楚，一道道白痕，使南宫凡眼里多了抹冷静，一种变态的冷静，魔性的冷漠从身上散发而出。

    南宫凡深深看了一眼身周围拢而来的百鬼，一抹青芒在眼里一闪而过，圣洁的气息随着清淡的莲花香四散溢开，阻挡着鬼魂的侵袭。

    鬼魂在莲花香中节节败退，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阴风阵阵，却被莲花香无情浇灭，在原地留下几个不大不小的漩涡，旋转着点缀在南宫凡身周。

    南宫凡转头冷漠的遥望了一眼被黑雾遮挡住的死城方向，化作一道青芒在原地消失。

    青莲道火还不是如今的南宫凡能运用的，但激发一点它的气息震慑一群没有智慧的鬼魂还是不在话下。

    如今，南宫凡体内的灵力在被青莲道火渐渐同化，待同化完毕，灵力自然带上道火气息时，南宫凡的一丝灵力便能轻易烧死一只这样实话的小鬼。

    只是若再来一次，南宫凡不知还会不会如如今这般下不了手？

    南宫凡穿过黑雾，遁入月河森林之中消散无影。

    待远离了死城，南宫凡才停下脚步，面具下方渗透出来一条细长的血流。

    南宫凡轻轻松了口气，取下面具，擦拭嘴角的血迹，脸上挂着一丝苦笑，还是不够狠啊！

    血妖子淡淡暼了一眼南宫凡，摇了摇头，嘴里嘀咕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话语。

    ……

    死城中央宅子之中，魂天飘浮的虚幻身躯，略微有着一点点实质化的征兆，像是一簇人形烟雾有着一双犹如实质的瞳孔，连手脚都在一片朦胧之中看不真切。

    若有人仔细观察魂天在淡幽幽灯光下的身躯，便会发现，灯光直接穿透了他虚幻的身躯，地上没有哪怕一丝影子的痕迹。

    魂天、魂风恭敬送走了执法联盟二人，魂风本就阴森的脸庞挂上了一抹充满杀机的冷笑。

    “师兄，刚才发生什么事了？”魂风微微抬头，他知道师兄一向是个极为稳重之人，那声轻咦绝不像他刚才所说那般轻松，一定有什么不在掌握之中的事情发生了。但刚才有外人在他不好问出口，心里像有小猫在挠一般难受无比，如今问出话来，不由感觉轻松不少。

    “没想到漏了一只小耗子，我们就来当当猫玩个有意思的小游戏吧。我倒要看看这只小耗子有多能躲？”魂天手中掐诀，正在探测自己遗留的印号到了何方。

    那百鬼夜行，本就不是为了杀敌而来，他虽然养鬼有成，但下界天道对他有着太多压制，隔着如此之远的距离他并不能随心所愿的用出自己的秘术，但留下一个可以供自己探寻的记号还是不在话下。

    阴森的气息在两人身上环绕。寂寥的死城随之响起了一丝丝颤动。

    满是死寂的阴暗死城各处腾升起成百上千的幽光，化成一道道洪流从四面八方进入城池各条道路之间，有序的向师兄弟二人涌来。

    死城之中只有阴森的风声呼啸而过，没有一丝其他的杂音，上千道闪烁的幽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使人不寒而粟。

    ……

    南宫凡轻松自在的行走在森林之间，渐渐枯黄的枝叶，没有了灵性，整个星球都像因为魂天兄弟的恶行而进入了枯竭期。

    南宫凡微微叹息，想用活人炼鬼并不是动动嘴就能成功，百鬼的出现基本预告子牛星主城再无活口，至于星球内其他村庄、城市情况还并不明晓。

    如果南宫凡看到子牛城那在一声令下汇聚的上千道幽光便会明白，整个子牛星化作苍茫死星再无活口。

    没有生机的星球，其上的天地灵气会随着时间向下沉积，而灵气龟缩在星球内部之后，大气层消失，这颗星球便会化作一颗如那万千寻常星球一般的资源之星，寻常人再也无法在其上生存。

    要制造一颗可供凡人生存的星球需要消耗的不仅仅是大量的资源，还要有无尽的时间去沉淀。

    魂天、魂风两兄弟所犯下的过错，罄竹难书。

    想干的事如今却没能力去干，南宫凡感觉十分憋屈，一丝丝不痛快萦绕心神，挥之不去。

    黑沉沉的天空隐约能见到丝丝缕缕的光亮，白天与黑夜此时已无明显的界限。没有生命气息的星球，或许从此被黑暗笼罩，永无宁日。

    南宫凡摆弄着手腕的血石，微微沉吟片刻，向其中灌入此刻自己已知的信息。

    “鬼魂宗魂天带着魂风屠戮子牛星居民造成不可挽回的恶行，执法联盟与其狼狈为奸，请求总部支援。”

    血石涌起神秘的气息，在虚空之中飘散，子牛星不远处的一颗无人星球深处，一颗血石亮起光芒，又徐徐隐去。这则消息一步一步朝着血河部传递。

    南宫凡心情微微放松，也不知血河部会作出如何决定？会为了坚持那一丝正义而直面两个上界势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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