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星空 第八十九章 刹那烟华

    南宫凡能动，身前是那副静止不动的画卷，头顶虚空之中诡异浮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

    画卷之中，南宫凡双眼朦胧的呆立在原地。毒鬼高举着锋锐的修长五指，满脸狰狞，像是在下一刹那就要洞穿他的脑袋。

    能看到南宫凡眼中的挣扎与无力。

    能看到毒鬼眼中令人畏惧的癫狂与嗜血。

    能看到不远处瘫倒在地的母女二人眼神深处的绝望。

    连毒鬼手下张狂、戏谑的笑容都历历在目。

    南宫凡迷茫了，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一副刚才情景的画卷？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蓝色、稀薄的身子，这是自己的灵魂？那下面画卷之中的才是自己的身体？

    南宫凡脸上露出恐惧，他如今的实力灵魂出窍无异于死亡。难道自己已经身亡了？这是灵魂在这世间停留的最后画面？然后就会消散而亡？

    南宫凡发现了胸口飘浮着一朵不起眼只有三瓣枝叶的乳白色小花，这花朵在虚空之中若隐若现，有几分眼熟。

    “刹那烟华？”

    为什么会是在见到敖帝神念时消散不见的刹那烟华？

    南宫凡想到了灵魂深处潜藏的帝牌保住他灵魂不失，想到了身亡时青莲道火爆发跟着毒鬼一起归西，甚至想到了血妖子勉强出手救下他，唯独没想到这看似跟他毫无关联的刹那烟华会突然出现，看样子还救下了他？

    南宫凡脑海里想起有关刹那烟华的记载，生长于虚空之中，可以借此寻找到虚无之中的时光长河，枝叶最多可达至九瓣，整个世间只会有一朵九瓣花王，花王与青莲道火是一个级别的神物。

    这株遁入他灵魂之中躲藏起来的刹那烟华，虽然只有三瓣是一株幼苗，但刹那烟华天生就对时空极为敏感。用人族的话说，刹那烟华天生体内蕴藏时空大道。

    越想南宫凡越一脸懵逼，这刹那烟华突然出来是啥意思？体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南宫凡突然想起头顶还有个拳头大小的黑洞，不由抬头。

    此时的黑洞已经不能称之为黑洞了，由拳头大小扩张到了一人高，看过去不再黑乎乎的一片，更像是一个窗口，由此看到了遥远的地方，只是此时还一片朦胧，时间与空间好像都为之错乱。

    有点像是记载的使用传送阵法时所经历的空间隧道？南宫凡知道自己并没有危险之后，又变得闲情雅致起来。

    朦胧的光芒渐渐散去。

    一座通天之路显露在眼前，由地面径直蔓延向无垠的虚空。

    洞口好像正在那巨大的台阶之上飞速攀升，其中画面越来越近。

    还未攀爬到最高点，便出现了一座完全由纯净玉石构建的平台。

    平台平坦广阔，丝丝缕缕各色的云彩点缀其上，像是伫立在高高的云端，若有奢华宫殿，天堂也不过如此。

    几十个身着各异衣物的男女分站两方，云朵簇拥在他们身周、被他们肆意的践踏在脚下，让他们的身形如影如幻，面目都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双双神色迥异的眸子正看着相同的方向。

    看的正是这洞口的方向！

    这让南宫凡一惊，虚幻的身躯都不由颤抖了两下，这才赶忙安稳住心神。

    人影各个身上都散发着无边的恐怖气势，卷起无边风云，像是一个个高高伫立云端俯瞰大地的神灵。

    洞口的角度渐渐向下，南宫凡看到两道对峙的人影。

    一人长发灰白，又诡异的带着勃勃生机，笔直垂落在脚尖，与玉石平台交相辉映融为一体。

    雪白的长胡子，因身旁的朵朵白云，像是下巴簇拥了一团朦胧的云彩，整个人显得仙风道骨。

    唯一的瑕疵，或许便是他空荡荡的双眼了，没有一丝黑色，一片灰白，看似无神，却让人由衷的恐怖，像是被他一直凝视一般，一丝一毫的心思都在他身前藏匿不住，心底的秘密像是暴露在他的眼前。

    他瘦骨嶙绚的手指像是木材棍一般，有力的抓着身前跟他人差不多高、黑白相间的奇异法杖。

    法杖纤细的身躯上刻画着远古种族的图案，栩栩如生，透着莽荒、神异的气息。法杖尖端悬空飘浮着一颗乳白色的晶石，晶石散发着七彩的光辉，越是靠近晶石，时间、空间越是紊乱。黑色的乱流萦绕在晶石身旁，渐渐放大，形成各个大小不一的黑洞。

    洞口渐渐凝固，不再调皮的移动，而这晶石便是南宫凡眼前黑洞的中心。

    与无瞳佝偻老者对峙的是一位青年。

    青年模样十分英俊，两耳之边各有一撮白发极为显目，挺拔的身躯像是一把出鞘的神剑，锋芒毕露，哪怕在这诸天神魔之中也遮盖不住他身上的厉芒。

    云彩覆盖在他身上，穿着黑色长袍的他，透着丝丝缕缕神圣的气息，又带着让人癫狂的魔性，神与魔的气息在他身上交汇，却并不显得矛盾，仿若本该如此一般。

    青年身上背着厚重的巨斧，手中提着三尺青黑蓝三色相间的神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神剑上萦绕着七彩光辉，将身边云朵渲染成七彩的杂色，四周的七彩云朵与神剑遥相呼应，直指老者，恍若天神。

    青年眉心一道黑色竖痕，竖痕旁九道深浅不一的光点环绕四周，缕缕奇异的气息从竖痕上涌出，与手中的长剑连城一片。

    青年简单朴素的黑色长袍上环绕着手臂粗细、金蓝交错的真龙，八爪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小巧神秀的脑袋垂在八爪上方，眉目含怒的瞪视着老者。

    南宫凡变得错愕无比，这三眼青年怎么看都跟他有七八分神似，难道这是他父亲？这次的画面是海市蜃楼？

    但那八爪真龙的气息，又与敖苍兰几分神似。

    南宫凡升起了一个荒谬的想法。这该不会是未来的他吧？

    黑洞的洞口又开始朝外扩张，南宫凡全身静止，瞳孔却滴溜溜转个不停，除了一望无际的通天路见识不到真容，场中所有的一切都浮现在他眼前。

    “不愧是年轻一代时空之道第一人，老朽好不容易才在无穷时空长河中找到你最为弱小的节点。”虚弱无力的声音从黑洞之中传荡开来，伴随着电闪雷鸣。

    这是天道在阻止人行逆天之事。

    “找到了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敢干涉过去的事情？”三眼青年不屑的撇了撇嘴，只是探索一些过去、未来的事情还好，想要横加干预，搭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得为此陪葬。哪怕尽皆横死，或许都达不到预想之中的效果。

    “我已经老了。”老者满是褶子的脸庞皱起菊花般的笑容，透着丝丝诡异与疯狂。

    黑洞停止了颤动，在这几句话的时间便遮盖了整片天空。

    也不知何时天空已乌云密布，有闷雷炸响，有如金枪的闪电由此横插进黑洞之中。

    老者话语刚刚落下，法杖尖端悬空而立的晶石散发出朦朦胧胧的神光，朝黑洞之外飘散开来。

    柔和的乳白色神光，没有一丝攻击性，从中看去，却好像能让人看清前世今生、古今未来，兴奋的、伤心的事情尽皆在这缕缕神光中展现而出。

    神光在黑洞前端化作一只充满神性的巍峨巨手，猛的朝着飘浮在虚空的南宫凡灵魂一把抓来。

    雷电大涨，狂暴如龙，飞蛾扑火般的朝着这神手冲撞而来。

    神手之上腾升起一抹乳白色的光芒一闪而逝，雷龙发出凄厉的嘶鸣，崩碎化作乌有。

    有水流声在耳边轻鸣；有清风在身前浮动；有黑色纹路在眼前有序浮现……

    神手势如破竹，湮灭雷龙，轰破冰河，击碎时间，打乱空间……

    不管前路有何阻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南宫凡想要挣扎，却无能为力，似乎只能等待着这神手势不可挡的轰击在他身上，让一切成空。

    胸前白色花骨朵散发着诡异、神异的气息，抵挡着神性的侵蚀，能看清傲然绽放的三瓣花叶渐渐萎靡，蓬勃的生机像是捧不住的流沙，在指缝间悄然流逝。

    南宫凡所没注意的是，在他挣扎时，黑漆漆的天空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瞳孔，漠然注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天道之眼！

    雷电在他目光的引导下更加狂暴，水流声更加清晰，时间与空间更为混乱。

    天道无情，只会维持他应有的规则，若有人违逆规则他便会出现，只为拔乱反正，将一切重新拖回正轨。

    只是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却在此时吃了个软钉子。

    圣器“地球”本就是危难之时的人族打造的薪火之船，其中虽然借用于天道这个大平台，却又有独有的规则。地球包含万千界面，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其中自有一套独立运行的伪天道。

    只见又一道稍微细小的瞳孔浮现天际，星海随之颤动。

    天道之眼还未拔乱反正，便又与伪天道争斗起来。

    一方天时，一方地利。大眼瞪小眼。

    两位非人类的目光对局，还是影响着这世间。

    黑漆漆的天空不复刚才的恢弘，缓缓朝内收缩，像是要回到原点，回到未来。

    “你疯了？”青年眉心竖痕张开，一朵白色的虚幻神花浮现。花有八瓣，在半空中旋转着，裹带着神异的气息。

    一剑横出，剑芒像是跨越了时空，直斩神手。

    神手凝滞，剑芒锋锐。

    没有滔天的轰鸣，两者一齐消融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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