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八章

    弘治一皱眉，他虽然理解刘健此言，但是，已经封给了明中信的官职，却又收回来！这样好吗？

    要知道，这监察御史之职又与之前明中信的师爷之职不同，那不过是没品没级的编外人员，但这监察御史之职可是正儿八经的从八品啊！还有一些实权！明中信会同意放弃吗？这岂不是有些卸磨杀驴的意思？而且，此番出尔反尔，自己这金口玉言还要不要了？

    李东阳更是面色大怒，这家伙，这根本就是玩明中信的，你们这是利用完了就扔，对吗？

    但有谢迁的前车之鉴，他也没有立刻上前理论，只是强压着怒火，恶狠狠瞪了刘健一眼。

    “当然，这不是绝对的！咱们有补充条款！那就是，如果明中信能够在此次乡试中了举人，接下来的会试中了进士，陛下就可以直接授予他从八品的监察御史！也算是名正言顺，还为他的功绩做个完美的赏赐！”

    弘治点点头，这样还好些！

    谢迁眼珠滴溜溜转了几下，眼泛笑意，站直了身形，心中暗笑，还是这刘老头黑啊，要知道，明中信就一定能够中举中进士吗？只要自己在今后如此这般，那明中信还不是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李东阳却是撇撇嘴，说得好听，这不过是一个空中楼阁而已，要知道，等明中信经过乡试、会试之后，谁还记得这个事，到时，弘治不认，谁还能将他怎么着了！这不是玩明中信吗？只不过是画了个更大的饼而已。

    “当然，如果明中信没有中举，也没有中进士的话，就可以补他一个监生的名额，到时外放让他做个小县官，也算是对他的功绩进行了补偿！”刘健继续补充道。

    众人一听，一阵哗然，别说，这个条件可是优厚极了！要知道，明中信可是连举人也没中啊，居然直接就许他个县官，这在大明来说可是真心独一份啊！

    “另外，如果明中信能够在会试当中进了一甲进士榜，就许他个从六品的监察御史，如果明中信进了三甲，就许他个从五品官职！”不过，还没完，刘健继续道。

    此言一出，大家可就傻眼了，本来，大家有些认为这刘健也如同谢迁一般，是在打压明中信，却没想到居然为明中信争取这般好的条件！怎么会？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东阳收回了心中的腹诽，此时看刘健怎么看怎么顺眼！

    谢迁却是淡定异常，毕竟，他心中已经有了小九九，只要此番能够将明中信打压下去就好，未来如何，还得看自己如何运作了！

    故此，他也就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弘治听了，沉吟半晌，缓缓点头，同意了刘健的提议，毕竟，刘健此提议兼顾了几方的利益，也算是对明中信有了交待！

    “陛下，如果明中信此番再立新功，又当如何？”李东阳出班了。

    啊！众大臣看向李东阳，他居然还不满意？

    弘治也是眉头一皱，李东阳与明中信的关系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但这般明目张胆地为明中信讨赏，这可不多见啊！

    “还要如何奖赏，难道陛下现在给他的恩宠还不够吗？”谢迁阴阳怪气地插话了。

    李东阳却是并不理会于他，直愣愣看着弘治，显然，今日如何陛下不给他个交待，他很可能会这样一直下去。

    弘治笑笑，反问道，“李卿认为，如果明中信此番再立新功，应该给他什么奖赏呢？”

    这？李东阳不由得一阵踌躇，是啊，应该为明中信要什么奖赏呢？

    钱？财？物？这有些俗气！

    名？利？人家明中信不缺！

    仕途？官位？这些人家明中信同样不稀罕，不，应该是明家稀罕，毕竟，明家已经没有了官位在身的士子，虽然明中信不稀罕，但明家定然需要有这样一位啊！

    “陛下，如果明中信再立新功，老臣认为，应该授予明中信监察御史的实职！”李东阳抬头回道。

    “如果真的立功，授官倒也无妨！”弘治点点头。

    “陛下，万万不可！”谢迁反对道，“这明中信此时并没有功名，此番授官乃是权宜之计，待他回京之后，给他一些钱财补充就可以了！大不了，为那明老夫人下份诰命就行了！”

    诰命？弘治眼前一亮，对啊！如果明中信立功，可以从他的家人身上着手啊，毕竟，从孝字而言，将明中信的功劳归于明老夫人也不算越外，还解决了明中信身份的尴尬，一举两得！

    “不错，明中信此番为朝廷效命也算是明家的荣耀，到时再施恩于明老夫人，也算是告慰了明家的列祖列宗，还彰显了陛下的恩典，此议甚妙！”刘健也上前附和道。

    李东阳见到弘治也是频频点头，心中一阵心灰意冷，看来，陛下也是有些忌惮明中信啊！要不然，绝不会如此慢待于他啊！不过，好在明中信还年轻，今年也不过十五岁而已，历炼一番也好，压一压他的性子，厚积薄发，到时一飞冲天！

    事已至此，人家三比咱一，又怎么可能推翻他们的算盘呢？！罢了！

    这下，没有了异议，弘治自然是立刻让刘健拟旨。

    随即就是众大臣们调兵遣将，为刘大夏南下做准备。

    当然，刘大夏立刻就被宣诏进宫，为他的复出做好准备，同时探讨一下南下的对策！

    相应地，明家人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此项讯息。

    毕竟，此事事关明中信这位家主，自然有人通风报信，更何况他还是此次南下平乱的主角之一。

    明家上下就是一阵欢呼，毕竟，明中信居然要被授予监察御史正七品的官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光宗耀祖啊！

    当然，陆明远等人却是并没有被这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反而是细细打听着细节。

    一番消息传来，陆明远等人沉默了。

    虽然经过李东阳的争取，也算是为明中信争取到了一些权益，然而，这些权益相比起明中信所将要面临的危险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他们岂会不知轻重，大喜过望！更何况，明家的重建立足正处在关键之时，如果此时明中信离开京师，这个主心骨走了，明家的发展又待如何呢？那些暗中虎视眈眈的势力又将如何针对明家？弥勒会余孽会让明家安稳立足京师吗？那些被明家生意冲击的势力会放过明家吗？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问题啊！

    明中信同样的不放心，不过，作为主心骨，他并不能流露出任何的心虚担忧，反而笑意盈盈地环视众人。

    明家大厅中。

    陆明远、明有仁、明中远、孙副宗主、福伯、吴掌柜、师先生等所有的明家嫡系皆坐于一堂，纷纷将目光投向明中信，静候他的吩咐。

    明中信笑笑，“各位，大家应该高兴啊！明家终于出了官吏了！这是光宗耀祖之事，相信祖母听到这个消息定然会向祖宗上香禀告的！”

    陆明远皱着眉头问道，“中信，你真的要去？”

    明中信笑笑，反问一句，“为什么不去？”

    “中信啊！”明有仁轻叹一声，缓缓叫道。

    “宗叔有何教诲请讲！”明中信拱手示意道。

    “虽然此事对于明家来说，实乃是好事一桩，然而，相对于这功名来说，还是你更加重要啊！相信如果让你有足够的时间经营下去，明家定然会在京师稳稳扎下根基，远胜于你前往南疆平乱。如果能够推辞，还是向陛下请辞吧！”明有仁望着明中信，满眼的担忧。

    “请辞？”明中信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以来，以君子著称，满嘴仁义道德，满脑袋光耀门楣的宗叔明有仁居然这般劝自己，他不是一直想要让自己考取功名，光耀明家吗？此番机会就摆在面前，他居然让自己放弃！这还是自己那位宗叔吗？

    不由得，明中信以怪异的目光看向明有仁。

    明有仁自然看出了明中信心中所想，苦笑一声，“中信啊，你将宗叔想成什么样人了？”

    稍稍停顿，明有仁轻叹一声，“不错，当前这个机会是明家显耀的机会，然而，如果是要以中信你的身家性命来换取，咱们宁愿不要！”

    明有仁的斩钉截铁令明家诸人心中一震，此话在理啊！咱们不能没有明家主啊！

    “中信，你现在可是明家未来的希望，有你在，一切皆有可能！但如果你此番折在了南疆，那明家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即便现在得到了荣耀，但在不远的将来，明家必然会被明面暗中的敌对势力吞噬，到时，一切成空，明家更会万劫不复，倒不如现在保留你这个希望，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你会带领明家走出一条光明大道的！”

    是啊，大家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弘治陛下的旨意岂是如此轻易就能推脱的！那不是歁君之罪吗？

    明中信苦笑一声，“宗叔，你难道能够让陛下收回成命吗？”

    明有仁一愣，但随即面色一定，“有陆先生在此，相信陛下会给他个面子的！大不了，咱明家再舍弃一些利益，换取你的平安！”

    “毕竟，此番不比之前，要知道，这次可是宁王叛乱，人家宁王可是经营了几代了，财富军力谁知晓有多少，再有弥勒会余孽难道就会偃旗息鼓吗？上次被你破坏了他们的如意算盘，他们定然心中恨你入骨，只是形势逼人，暂时蜇伏而已。此番见有人带头叛乱，而且是一朝蕃王，只怕会立刻乘势而起，祸乱南疆！到时，官军腹背受敌，岂能讨得了好？！”

    哟，看不出啊！咱们这位宗叔居然还是位理论家！这分析，不说百分百准确，但也算出了七八成的真相，还真是小看他了！

    “陆先生！”说着，明有仁上前一步，拱手躬身冲陆明远深施一礼。

    “明兄多礼了！”陆明远眉头一皱，面泛苦笑，看了一眼明中信，伸手托住了明有仁。

    “陆先生，还请看在明家的份上施以援手，不令明家家主身犯险地！明某作牛作马也得报答你的此番恩情！”明有仁却是坚持躬身道。

    “明兄，不是我不帮忙，而是你得看中信是否愿意我帮啊！”陆明远叹息道。

    “这？”明有仁一愣，不由得转头看向明中信。

    “宗叔，此番我真的不能答应你！”明中信苦笑道。

    “为何？”明有仁不自觉脱口而出。此番任谁都能够看出此番前往南疆平乱是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一招不慎，真有可能陷入南疆这个泥沼，爬也爬不上来啊！

    “一则，陛下的旨意，任谁也不能犯此歁君之罪推辞不去，即便陛下念及与陆先生的情谊，同意了明中信不用去，但却未必不会心生芥蒂，到时，咱明家可就成了陛下的眼中钉了，明家发展将会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二则，明家其实已经安排妥当，中信在不在没有多大关系，反而是中信去了南疆，陛下念及一些香火之情，护佑明家不倒，只要给明家时间，明家必然会立足于这京师之地，为百年基业打下坚实的基础，只要自己不作死，必然会得到陛下的优待，甚至可能出一些文臣武将，将明家发扬光大，到时，明家在这京师也将成为大族了！而如果中信不去，有两个弊端，一会得罪陛下，二会成为有些人的眼中之钉，会拖累明家，到时，只怕不只是中信无法自保，就连明家也会被连累！三则明某也想要建功立业，此番前去，依中信发明的武器为依托，也不见得就会弱于那些叛军及余孽，施展身手，为明家打下偌大名声，到时，明家在京师就更加稳固了！”

    “有这三条，中信不得不去啊！”明中信轻叹定音。

    明有仁有些瞠目结舌，这些理由真是强大，让他不由得不服！

    但他又心中不愿，一时间，有些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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