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不敌情，命不配名

    华夏北部的江城，素有雾凇之都的美称，此时的江城，正在经历着这一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雪。风雪漫天，遮蔽了视线，地面上也堆积了厚厚的积雪，伴随暴雪而来的还有零下三十几度的低温。

    即使北方人已经习惯了风雪和寒冷，但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不想出门，不想离开室内他们热爱的暖气。风雪中，一家安静的咖啡厅里，只有一对年轻男女这一桌客人，进行着无数狗血剧的经典剧情——分手。

    “小天，你是个好人，谢谢你这四年的照顾，真的谢谢你。”这个在发好人卡的女孩，二十出头的年纪，小脸通红，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终于有勇气说出分手激动的。

    “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这样？你大学四年，我们一直在一起，没吵过架，没红过脸，我什么都听你的，全心对你好，我不明白，是为什么？昨天你不是还说要一起去毕业旅行吗？”凌天满脸凄然，想不通一直相爱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和自己分手。

    “是我的问题，小天，你一直对我很好，很照顾我，可是……”

    “可是什么？你说吧，到现在，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萧楚生吧？我从小就喜欢他……”

    “萧楚生？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不喜欢你吗？以前还拒绝过你，怎么会是他？”听到这个名字，凌天突然激动起来，眼中隐有血色，冥冥中，猜到的一个可能，一个他永远不敢去想，却一直萦绕在心的可能。

    “是他，小天你别激动，听我说。我从小就喜欢楚生，很小的时候就幻想着能嫁给他，他是我一直以来的梦！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和他表白，可是他拒绝了，我也算是死心了，不然我也不会接受你的爱。”女孩此时满眼噙泪，显得十分内疚，也看得出来，她对对面的这个男孩，是有感情的。

    “可就在昨天，他来找我，和我说，大学生活要结束了，所有的学业都结束了，他可以爱我了。以前不接受我，只是他想好好的读书，并不是不喜欢我，现在他没有顾虑了。”女孩说到这的时候，也开始显得激动，隐隐中有一丝兴奋。

    “小天，你知道吗，他是我的梦！从小的梦！现在我的梦要圆了，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期待吗？我知道你爱我，我也喜欢你，可我不想错过，不想错过……对不起。”

    ……

    凌天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咖啡厅，至于女孩后面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到，脑中浑浑噩噩，即使冰冷的风雪打到脸上，也没有丝毫清醒，如同行尸走肉，看不到一点生气。

    只有一句话在脑海中不停回响“爱情，敌不过梦想，梦想……”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望着窗外冰冷的风雪，凌天满心凄然。

    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开了自己，从那以后，家里的亲朋也大多断了联系，凌天一个人靠着父母留下的积蓄，勉强生活。从小到大，但凡凌天付出真心的人，最后都会因为各种原因离他而去。

    高考路上堵车错过时间，寻找工作被人骗光钱财，侥幸找到一个书店的工作，也是三天两头的被老板克扣工钱等等等等，二十多年的生活，都够写一部《悲惨的世界》了。

    到现在，交往四年的女友也离开了，他就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一个一事无成的苦命人。

    ————————————

    一路胡思乱想的凌天，最终被司机唤醒，公交车不知不觉已然到了终点站，他只能紧紧大衣，慢慢地下车，走进了风雪中。缓缓看向四周，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江城庙街。

    这里可是求神拜佛、披挂算命人最常来的地方。而因为突来的暴雪，现在的庙街只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影匆匆而过，凌天缓慢而行，想借着冰雪让自己清醒清醒。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的脚步。

    “无量天尊！小友请留步。”凌天侧目，看到在庙街围墙下，一件破烂黑色皮袄中蜷缩着一个人影，在向他打着招呼。

    “我没钱，你去骗别人吧。”凌天弱弱地回答，顺手整了整衣领。

    “相遇就是有缘，怎么是骗呢……哎哎，小友别走啊”凌天根本不理会那人地呼喊，缓步前行。

    “唉，小友要走，我不拦着，不过听我说个故事再走不迟，相信你不会这点时间都没有吧？就当陪我这个老人家聊聊天，大雪天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命苦啊。”算命老人在尽力挽留，言语透露着真挚。

    这一句命苦让凌天停了下来，他又何尝不是个命苦的人。

    “听个故事也好，当散心吧，还有什么能比现在的自己更悲催，大不了一会儿给老人点零钱当行善了。”

    这时，凌天才第一次观察起老人，破烂的黑皮袄，带补丁的小毡帽，一副算命先生标配的小圆墨镜，身边还立着一面半仙的幌子，在凌天心里，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江湖骗子。只是眼镜下，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让凌天又提起了一丝兴趣，心想还是听听故事吧。

    “说起来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老人缓缓道来。

    “二十年前的一个风雪天，和今天差不多，大雪封天，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对夫妇带着他们的孩子要去给孩子上户口。本是寻常事，可当听到那个父亲喊了句孩子的名字以后，我觉得应该去问问”老人像是在回忆什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先生，你家的小娃娃叫个啥？孩子挺可爱的。”老人问道

    “老先生，我家孩子叫凌天！凌云的凌，天地的天。哈哈，是不是很霸气啊？”那位父亲骄傲的说道。

    听到孩子的名字，凌天心里突然一震，突然看向老人，目光灼灼。老人丝毫不在意凌天的目光，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凌天……凌天……凌驾苍天，先生，可否告知这娃娃的生辰？”老人显得很焦急，问向男子。

    男子也没有隐瞒，告诉了他。可这时，老人语气突然变得的郑重，没有了开始的漫不经心。

    “小伙子，听我一句，给娃换个名字吧，这娃娃命格很弱，起个寻常名字，不说富贵，却可保他一生平安，家庭和睦。凌天这个名字，他，配不起，此后怕是要艰难缠身啊，还有可能祸及家人，天意不可违，更不可欺啊！”老人说的恳切真挚，但这话传到那位父亲耳中，却是有些刺耳啊。

    “老人家，我敬你，才和你聊这么久，你怎么这么说我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是我们说了算，和老天有什么关系。”说完以后，拉着妻子，抱着小娃娃就转身离去了。

    这时，老人看向眼前二十多岁的凌天，满眼的无奈和伤感。叹了口气，对凌天说道：“哎，也怪我啊，当年慢慢解释就好了，当时那个小伙子也就二十出头，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年轻气盛的，又赶上了新时代，哪信什么命啊，哎，怨我啊。”

    凌天突然一惊，脑海里出现了和父母一起的画面，泪水出现在眼中，却未曾掉下。虽然不懂老人说的什么命，什么天，但他知道，老人说的就是他的父母。

    “你就是那个孩子吧，看你现在的状况，你的父母还是用了凌天的这个名字，可惜啊，误了他们自己，也误了你。名字没错，可你，配不上啊……凌驾苍天！这是天罚啊，哎”。老人唏嘘不已，看看眼前的年前人，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孩子，别怨你父母，也别怨命，更别怨天！”说完以后，老人从破皮袄里掏出一颗珠子，恋恋不舍地塞到凌天手里。

    “要怨就怨我吧，当初没能改变他们的想法，这颗珠子你拿着，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好好珍惜它”。

    凌天手握着珠子，眼泪却流了下来，他怨吗？应该怨吗？也许老人说的是真的，真的有天命吧，但这个名字是父母的期望，怎能怨恨？要怨谁？他心里也不知道了。

    眼泪被风雪吹冷，唤醒了呆立良久的凌天，老人已不知去向，看了看手中的珠子，叹了口气，把它揣在了怀里。

    今天的经历，凌天百感交集，女友离开，父母前事，命格天意，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不知所措，本就空洞的眼神更加迷离，不知何时，竟走到马路之上。

    吱……

    嘭！

    一串急促的刹车声后，凌天被高速驶来的汽车高高地抛飞出去，生死不知……

    “真的是天意啊，哎！”在远处的庙街墙角，算命老人再次出现，看着这一幕，哀叹一声，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转身离去。

    “希望在那里，你对得起父母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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