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千年一诺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佝偻丑陋的老者从下方的群山中现出身来，眨眼就出现在了阿凝几人的面前。

    看似是个人形，但这人眼睛是血色的，还是竖瞳，脸上还有露出的皮肤都覆盖着少量灰色的鳞片。

    “你又是谁？”

    阿凝反问，这妖的气势远超天境但不能与她相比，但也实在是人间罕见。

    “轩辕黄帝御下妖师腾蛇之后，九幽界妖主墨翎。”

    这妖主墨翎说话间现出真身来，化作万丈腾蛇，遮天蔽日。只是身上鳞片大半脱落，露出灰败之象。

    “人族，说出你的身份和来意。”

    腾蛇吐芯，它能感觉到来的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好惹的。即便是那个气息最弱的亡人，也比它差不到哪去。

    “你可识得此物？”

    阿凝伸手一招，轩辕剑悬于她的身前，耀眼剑光驱散了身前的黑暗。

    “轩辕剑！”

    墨翎鳞甲虚张，掀起一阵狂风，下方山石尽皆遭殃化作尘土。

    阿凝身前自动出现道纹屏障，这腾蛇并非是冲着她来，只是见了轩辕剑失了方寸。

    “拜见……轩辕黄帝。”

    腾蛇低下了头，巨大的眼瞳中蒸腾起水雾，眼中夹杂着希望、惊喜、委屈还有……微不可察的些许愤怒。

    “轩辕黄帝答应我等，如能诞出妖王，便让我等族群重返人间，可是轩辕黄帝让你等来接我们的？”

    腾蛇眼中露出希冀，能持着轩辕剑，必是轩辕黄帝亲近之人。

    “只是几千年来九幽界太过贫乏，我等族群退化的厉害，一直没有诞出妖王，出了几位妖主也是与我相差无多……”

    墨翎越说声音越小，妖族一直没能诞出妖王，但这九幽界真的没有办法再待了。

    它把阿凝当作了轩辕黄帝的使者，言语中不乏哀求之意。

    “只要让吾等离了这九幽界，我九幽界妖族愿一切听从轩辕黄帝差遣，就算拿我这一身老骨头拿去炼器炼宝，吾也心甘情愿！”

    “轩辕黄帝几千年前已经不在了。”

    阿凝虽然动了恻隐之心，但同族尚且无法安稳，实在无力帮助妖族。

    况且，阿凝所感之处，只见妖族互相厮杀，凶残尤甚人族，她不能把它们放出去。

    她拿出轩辕剑也是因为听到墨翎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轩辕黄帝御下之后，想着双方可以因此对话沟通。

    “不可能，轩辕黄帝已近乎人界最强，成仙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他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腾蛇听到轩辕黄帝已死的消息，心中的希望与期盼如同炸裂的泡沫，让它状若癫狂，无法接受。

    “轩辕黄帝是不会为了长生而成仙的，而且现在天地间也没有仙的踪影。”

    阿凝没有想到，轩辕坟已经变成了荒山，九幽界的妖族却仍然记着他的令谕。

    而替他守陵的，也是妖。

    或许轩辕黄帝是希望人族能与妖族共存的，只是他无法做到。

    “那我等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腾蛇不甘心，既然轩辕黄帝不在了，那他的命令也不用遵守了。

    只是眼前的阿凝三人异常强大，让它不敢放肆。

    轩辕黄帝之所以承诺妖族诞出妖王就让它们离去，其一是没有妖王就无法庇护自己的族群，其二，只有拥有了妖王的实力，才能穿梭两界，到时候不需要他的允许也能去到人间。

    或许人族修士运气好可以在低境界时可以通过黄泉路，但妖族不行。

    这天地是人族的天地，妖族只不过是神造物之时意外出现的产物。修为不够的妖，进入黄泉路就是一死，与它同境界的妖主已经试过多次，都失败了。

    现在九幽界妖族已经分成两派，一派是与它一起仍然相信轩辕黄帝的妖。

    另一派，重投妖神之下，认为轩辕黄帝已经放弃了它们。

    “人间虽大，可暂时没有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

    阿凝开口，如忘川绝寒，刺痛了墨翎。

    不是人族无法与妖族共存，实在是妖族对于人族来说有绝对的种族优势，它们天生就是人族的天敌。

    即便是幼生的妖，也远非普通人能比。若是将这一界妖族放到人间，必将生灵涂炭。

    种族延续面前，没有对错之分。

    墨翎这一派本就是十分挣扎，直到现在它才发现，轩辕黄帝只是在骗它们。

    墨翎如果不是九幽界最强者，本就人少的它这一派早被灭掉了。

    直到现在，它仍然以轩辕黄帝妖师之后自称，可是……可是……

    墨翎听了阿凝的话心中的希望彻底破灭，九幽界妖族数千年来的坚持化作泡影。

    它明知道眼前的三个人族不好惹，可是这愤怒就是压制不住！

    轩辕黄帝也是出于和阿凝一样的考量，人族在妖族面前实在无法自保，而轩辕黄帝也不忍心将它们灭族，所以才做出流放之举。

    至于许诺妖王出世，就让妖族重归人间，只不过是给了它们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妖族不是没有天资卓绝之辈，可是妖族族群越大就越难出现血脉之力强大的个体，族群繁衍的越多血脉之力稀释的就越厉害。

    即便如此，九幽界的妖族也鼓励同族之间互相厮杀夺取对方血脉，以期能出现一尊妖王，带领族群离开这处不毛之地。

    墨翎能走到今天，手上早已沾满同族强者的血。

    九幽界荒凉，缺少食物的环境只会让妖族血脉流失的更厉害，它的族群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可是在牺牲了那么多之后，等到的，却只是一个谎言！

    轩辕黄帝不会成仙，自然从未想过兑现承诺。仙妖都在他的算计之下于人间消失，他的心中只有人族。

    万丈腾蛇的双眼已经变得赤红，当心底坚守千年的希望破灭之后，所积攒的痛苦变成了无边的愤怒！

    它失控了，不管不顾扑向阿凝。

    阿凝身边布满武道道纹，任凭墨翎如何撕扯都无法损伤分毫。

    它疯狂的攻击着阿凝，溢出的攻击摧毁了一大片的山脉，无数附近的妖族来不及逃脱便被殃及。

    墨翎身上流着血，是被自己的攻击反震所致。可是它就是攻不破阿凝的防御，而阿凝也没有还手。

    这只不过是一个族群守护者的绝望罢了。

    可是阿凝必须狠下心来，她若可怜妖族，那谁来可怜人族？

    如果人族无法自强，那就会像眼前的妖族一样，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十绝便如同眼前的老腾蛇一样，把一切都给了自己的族群。阿凝不能因为自己的怜悯，让十绝还有更多人的心血白费。

    轩辕黄帝或许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和阿凝一样万分艰难。

    嘭！

    一道身影挡在了阿凝的身前，尤一拳砸在了老腾蛇坚硬的脑门儿上。

    老腾蛇只觉得脑门儿一痛，万丈身躯竟然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后方摔去，摧枯拉朽根本无法反抗。

    老腾蛇再睁开眼时全身像是散架了一样，但这疼痛也让它清醒了一些。

    一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了它眼前。

    “千年之后，九幽界会出现一个妖王，她会带着你们的族群离开这里。”

    尤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不需要腾蛇去相信，因为积攒的痛苦不会因为希望的存在而减少半分。

    但若想生存下去，即便再痛苦，也必须承受得住！

    这对于一个想要延续下去的族群来说，更重要。

    “人族，你们都是满口谎言！”

    老腾蛇瞪大了双眼，它的身体虽然不能动，但想要撕碎眼前人的意念无比强烈。

    “你可以不相信我，不相信希望，可是你现在放弃了，执意死在这里，依然什么都无法改变。”

    放弃了，就连希望都不存在了。

    老腾蛇已心存死志，就算阿凝不杀它，它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能让它活下去的不是虚无缥缈的希望，而是对族群的羁绊。

    尤带着阿凝离开了，留着老腾蛇在原地喘息。

    千年之后？它是看不到了，可若是真的……老腾蛇觉得自己苍老的身体又恢复了一些力量，想要再为族群做些什么。

    尤和阿凝离开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忘川河里没有生灵可以生存，可以毫无顾忌的将这些罪孽驱赶进去。

    看着如同下饺子一般把几百万的罪孽化身丢到忘川河里，阿凝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

    只不过只要人间一天公道不存，罪孽就生之不尽。

    白生平借着尤和阿凝的力量在忘川河里刻上拘魂阵，这样一来，这些罪孽化身还有无边怨气就无法离开忘川河了。

    尤浮在忘川河上，看着脚下的水面。水底下是密密麻麻的人脸，他们伸着手想要抓住尤，让尤带他们离开这里。

    尤叹息一声，不忍再看，与阿凝和白生平离开了九幽界。

    “青竹就是那个妖王？”

    阿凝的声音高了三分，好哇，你藏的挺深啊！

    尤无语，差点一个趔趄被阿凝吓的从黄泉路里掉出去。

    ……

    三人回到白都城之后，已经是两日后了，毕竟将无边无际的忘川河里刻满法阵，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白生平一脸萎靡，一看就是透支过度。

    当阿凝等人出现在白都之时，张丰年已经派出了一支兵马前往边境，宁安那边，有诸侯国下了战帖。

    虽然只有五百人，但是却将三百通明境全部派了出去，张宝也赫然在列。

    白都需要一场大胜，来给所有人信心。

    也需要向诸侯国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让诸侯联军有所顾忌。

    毕竟，诸侯联军虽然打着讨逆的旗号，但也不过是来瓜分利益的。

    这样的联军心根本不会齐，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这样诸侯联军才会在瓜分利益的同时考虑到是否会被白国斩掉爪子，才不会小看他白国！

    张丰年要告诉所有人，即便失去了阿凝，他们也不会失去勇气！

    他让最锋利的剑，去打第一仗。

    他相信，一定会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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