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身之所立，即为道

    姬若倾化身的妖狐吞吐间掀起的能量潮汐摧毁着地面上的一切，彰显王权高贵的王宫正在慢慢变成废墟。

    所有人的灵魂都被这能量潮汐拉扯着，放眼看去，许多人的灵魂已经被扯出体表。

    姬若倾施法的范围极广，同时抽取这么多人的灵魂速度自然不能和抽取几个人相比。

    张丰年已经失去了神智，张宝任天虽然有内功护体但内力耗尽不过是时间问题。

    天上的血云翻涌，天昏地暗中一只庞大的九尾狐肆意吞吐。

    昔日的小妖终是成长为了为祸一方的绝世妖魔！

    就在这时，姬若倾如小山般大小的眼睛看见一束白色的光从地上升起。

    那束白光越升越高，穿过血云，直通天际，像是一条通向九天之上的路。

    姬若倾瞳孔收缩，那白色光束中有一道人影缓缓升起。姬若倾虽然认为大局已定但是她的注意力丝毫都没有放松，一直盯着阿凝所在的方向。

    而从那白色光束缓缓升向天空，渐渐停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正是阿凝！

    阿凝小小的身躯与此时真身化的姬若倾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一人一狐在空中对峙着。

    姬若倾死死的盯着阿凝，刚刚她全力出手都没有突破自己这层潮汐屏障，而这潮汐的力量随着吸收了无数人的魂魄一直在增强。

    一个凡人，要怎么阻止现在的她？

    阿凝的心已经彻底静了下来，尽管下方的呼救声不绝于耳，但她明白，现在乱了心神于事无补。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悠远绵长，她的意志似乎随着这一呼一吸飘向远方。

    一呼一吸间她似乎能看见天地之广博，看见八荒之辽阔。她魂游九天星辰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看到无数金色的光点在闪烁。一眨眼又回到了人间，那每一颗金色光点都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沧海桑田，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在变化，没有什么能够长久，但永远生机勃勃。

    这个世界拥有无数的可能，每个人都能在这个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拥有属于自己独特的轨迹。

    无数人还有无数人的轨迹互相独立有彼此交缠，最终汇聚成一条金色的河流。

    阿凝的意志畅游在这条金色河流之中，她似乎能感受到所有人的喜怒哀乐，看到了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命运。

    不同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最终都能到达同一个归宿。

    源！

    阿凝轻声呼唤，一个巨大的金色意志出现在了长河的尽头。她毫不犹豫，融入了其中！

    一呼一吸间，阿凝融入了这片天地，在这片天地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属。

    每个人都是一颗种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当这条轨迹茁壮成长获得更多轨迹的认同之时，就变成了道！

    炼假还真，就是将一种可能性变成真实存在可以走通的路！

    不是成为这世间最强的人，也不是成为这个世间的统治者，而是成为先行者，开辟出一条从未有过的道路！

    有功于天地，福泽于苍生！

    阿凝的气息在一瞬间发生了改变，有意志从冥冥之中降临，在回应着阿凝的内心，阿凝觉得自己与这片天地的联系更加亲密。

    随着她的运功，吸收天地灵气越来越顺畅，甚至是那些天地灵气主动上赶着来拥抱她！

    她体内的内力原本应该循序渐进的增长，现在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流向干涸的沙漠，来者不拒！

    归一境中期，归一境后期，归一境巅峰，人道绝颠！

    后世将人道绝颠称作半步登仙境，因为武者到了这一境界之后再进无可进，似乎只有成仙这一条路可走。

    但阿凝还没有停下！

    以己心感天心，天地授位，是以为圣！

    天地承认了阿凝所走的路，她所开始的地方是为武道之始，她所立身的地方是为武道之终！

    道，无极也。

    阿凝能够走多远，武道就有多广阔。

    “没完没了了啊。”一个老头腹诽道。

    “你那是嫉妒吧。”另一个老头说出了实话。

    “这是有人走到了我的前面，后生可畏啊。”十绝哈哈大笑，他心中的道是剑，但天地间出现了道标，剑道囊括其中！

    道无高下之分，但求道者有先后之别。

    十绝剑道未通，天地自动将他划到了武道之路上。不仅如此，凡是没有明确修道方向的，不管是炼气士还是会点拳脚功夫，弓马刀枪，现在统一称之为武者。

    “又一个圣人出世了，不知是盛世还是乱世。”一个地境的老者捻须说道。他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一年前李聃感悟天心的时候所有天境都能察觉到。

    李聃抬头看着天空，眼中阴阳二气显化，之前阿凝冥冥之中所感知到的金色河流中，无数金色光点与轨迹分流出一股来，那些都是武者，他们走上了阿凝的武道之路。

    这便是圣位的本质。

    阿凝不知道她一个不能炼气的普通人走通了千百年来无数炼气士想要走通的路，她从山中迷雾走出，通往山巅的路已经出现在她的脚下。

    只不过阿凝只是初窥道的本质，又是一条前所未有的后天大道，想要走到绝颠并列先天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她要做的是无中生有，这与李聃不同，李聃走的是先天大道。

    先天大道已是参天大树，武道只是新生的小树，还需阿凝心血浇灌。

    但即便是新生大道的圣位，也是天地承认的圣位！

    阿凝的内力已经彻底转变，蕴含天地意志，化作武道之力！

    “为天下先，为苍生立，是为道！”

    白色光柱消散，阿凝身上的伤势好了七七八八，她现在是这天下唯一一尊武圣！

    武道之力疯狂的注入若离，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必须用最强的力量打败姬若倾！

    “这一剑，为天下苍生！”

    剑光轻易的撕裂了血色潮汐，藏身其中的姬若倾暴露在这剑光之下！

    姬若倾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颗耀眼的星辰，虽然阿凝连人带剑还不如此时她身上的一根毛发要长，但却让她无法忽视。

    一条金色的细线一闪而过，像是一枚细针，瞬间没入姬若倾的眉心。

    姬若倾身前的层层阻挡如同摆设，没有对阿凝产生一丝阻力。

    白色剑光中是繁奥的武道道纹，一瞬间就将姬若倾眉心的妖纹击碎。

    巨大的九尾狐停止了行动，眉心殷红一片。阿凝想要从它眉心拔出若离，但若离已经化作一枚枚碎片，取不出来了。

    看着手中的剑柄，伴随自己征战的宝剑终是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血色潮汐虽然已经消失但姬若倾造成的伤害还在。

    阿凝伸出手放在姬若倾的眉心上，武道之力运转侵入她正在消散的本源。

    一枚枚金色光点被阿凝从九尾狐的本源中解放出来，然后在阿凝的牵引下各归其位去寻找原本的主人。

    很多已经失去灵魂死去的人在金色光点落入眉心的时候猛吸一口气，他们又活过来了！

    金色光雨洒落白都上空，许多人死而复生。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活过来了，这些金色光点都是姬若倾没有来得及吸收或是消耗掉的。

    这次妖魔作乱，白都损失惨重。

    巨大的九尾狐开始迅速缩小，不一会儿就化作了人身九尾的姬若倾。

    她的眉心破了一个血洞，意识正在慢慢消失。

    天妖的生命力磅礴无比，就算斩掉头颅也是能活很久的。但阿凝摧毁了她体内所有的生机，再无生还的可能。

    姬若倾躺在地上，她伸出一只手，好像想要抓住什么。

    一只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姬若倾觉得自己无处安放的心有了着落。

    白子墨将她抱在怀里，想要将她眉心的血洞堵住，但是无济于事。

    姬若倾笑着摇了摇头：“没用的，本还想着折磨你几百几千年的，你解脱了，白子墨。”

    “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这是我欠你的。”白子墨亲吻了一下姬若倾的额头，不再隐藏他的心意。

    然后他并掌为刀，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几番寻找之后掏出了一颗血丹。

    血丹离体之后白子墨脸色煞白，失去了所有血色。

    “你做什么？”

    姬若倾有些慌张，这血丹是她为白子墨凝结的，是化身成魔的白子墨性命所在。没有了这血丹，白子墨便不能活。

    阿凝站在不远处看着白子墨和姬若倾，她现在已经能够看到白子墨身上的罪孽。哪怕那些人不是他所杀，但他却成了货真价实的魔。

    阿凝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或许可以得到些答案。

    白子墨将血丹用力捏碎，化作血色的流沙。这流沙是血魂之力的精炼物，是近百人的生命精华。

    白子墨将这流沙覆盖在姬若倾眉心的伤口处，延缓伤势的恶化。

    但这点生命力比起姬若倾的伤势只不过是杯水车薪，所以阿凝并未阻止。她相信白子墨，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家，去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若白子墨不将血丹给与姬若倾，她根本撑不到那里。

    阔且，白子墨也不愿意靠掠夺别人的生命活下去。他，不是邪魔。

    “那带我去见我娘亲吧……”

    姬若倾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无法报仇，现在也无需报仇了。只是她唯一牵挂的小妹姬夭夭，不要像她这么傻，好好活下去。

    白子墨招来了风雷刃，看向阿凝：“这里发生的事都因我而起，让我去结束这一切吧。”

    “白子墨愧于白国子民，白国就拜托大将军了。”

    阿凝看得出白子墨和姬若倾都命不久矣所以也不会阻拦：“去吧，这里有我。”

    拜别了阿凝，白子墨带着姬若倾御刀离开了白都。

    王宫已经彻底变成了废墟，阿凝有些头痛，她要走的路还很长。

    现在是时候去解决另一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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