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铁庐里，一座座高炉，烈焰熊熊，炼铁炉炼出的生铁液流入炒铁炉，有人正在用柳木棍搅拌，使生铁液中的碳氧化，而成熟铁。火红色的熟铁汁，顺着高炉的出口流出来，迅速填满了模具。

    曹变蛟站在铁炉前，在他旁边，赤膊轮锤的工匠们正在忙碌着，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还有年轻力壮之人则在一旁帮忙，或是拉动风箱，或是在准备淬火液，偌大的兵工厂中忙成了一团。

    一个中年男子拎着沉甸甸的大锤，大锤随着他手臂的舞动，忽快忽慢颇有节奏。身上的肌肉，随着他每一个动作，而产生各种各样的颤抖，透出一股子雄浑阳刚之美。火焰，熊熊而打铁炉上，一柄苗刀就渐渐成型了。

    在曹变蛟的面前，王应龙正在为曹变蛟介绍着兵工厂的事情，王应龙，肤施人。善制弓，崇祯初年就跟从张献忠，目不识字而勤劳朴实憨厚正直，张献忠甚爱其才，曹变蛟收编大西军之后，将他也带回了南京，让他掌管南京兵工厂的事务。

    明朝时期，钢铁冶炼流程，已经到了规模化、量产化、生熟铁连续生产的地步。明朝拥有的是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钢铁冶炼技术——炒钢法。

    “水淬火，速度最快，硬度较高；油淬火，速度较慢，硬度偏低：而风淬火，速度最慢，硬度最低。关键是要看你需要打造什么样的兵器，而后进行选择。当刀胎火红时，若没有全部投入水中，只有局部浸水……”一个老工匠小心翼翼，夹起刀胎，慢慢放入水中，他正在教授弟子如何去打造一柄苗刀。

    众多年轻的匠人围在他的身边，很多人都是点头，也有一些人，摇头表示还不太清楚。

    老匠人把铁锤交给一个弟子，让他学着去锻打。

    曹变蛟从王应龙手里接过他递来的一块湿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外面风雪皑皑，这里是热火朝天，当真是别样风景，笑呵呵的对在场人说道：“不明白没有关系，多试炼几次，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诸位都还年轻，这工艺可是岁月的累积，你们的师傅是这工坊的大匠，自然不是你们能比的，只要用心，你们也是可以做到他这样，甚至做得更好！但是有一点，兵器的锻造技术，乃是国之机密，不可以告知任何人，即便是你们的朋友，亲戚，乃至于你们的妻儿父母，都不可以！若被我知道是谁管不住那张嘴…那…后果自负！当然了，大家好好用工，朝廷也不会亏待各位，我已经向朝廷呈报，将会在工坊中施行奖励制度。只要能达到了要求，每个月就可以拿到额外的补贴，多劳多得，上不封顶，具体的实施办法，大概要在年后就能公布。所以，还请你们多用心，早些上手，待到明年，上手之后，不仅可以拿到固定工钱，还能获得补贴。相信不久将来，大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今年过年，朝廷会对每人都有所奖励，我曹变蛟从俸禄之后拿出三千银元，作为你们一年来的奖励，前线将士杀敌，你们的兵器精良，他们也会减少损失，你们都辛苦了！”

    “多谢大将军！”数百个匠人，同时拱手高呼起来，很是高兴。

    曹变蛟继续行走在兵工厂之内，巡视着每一道工艺，遇到不懂的，曹变蛟就会问一问王应龙，王应龙也是一一为曹变蛟解答着。

    “我大明之火器，最重要的就是火炮，但是我听说常有使用过久就会炸膛的情况，我军的火炮手已经有十数人葬身，你能改善火炉，使得出炉的铁汁更加精纯，造出来的兵器更加锋锐，那你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善此举，为何西洋人的火炮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曹变蛟也是问道。

    “回大将军，方法，下官一时之间确实没有，但是原因却知道一些，当初在四川的时候，下官有幸和几一西洋人结识，他就曾经私下说过，为何我大明火炮难比西洋，不是因为我们的技术不行，而是原料不行，只因我大明国土储藏铁矿与煤炭杂志含量都比较高，因此炼出的铸铁性脆弱，作为火炮的原料往往比较差，要么是比较容易炸膛，要么就是必须要用较厚的管壁厚度与较大的重量来弥补，不比他们的火炮强……”

    “原来如此！”曹变蛟这个时候也是恍然大悟，自己一直以为是技术的原因，没想到却是原料的缺陷，这一点曹变蛟事先哪里会知道呢，大明的科学技术，尤其是军事科技，跟西洋人比那基本上，还是要差很多的，他们比较进取，而中华民族，素来就是以保守、固步自封而沾沾自喜，自古如此，也不是在明朝，自诩天朝，看清外来文化技术，尤其是在满清统治的时候，一心崇尚马背上的武力，对于其他的那都是嗤之以鼻。

    “原材料的事情我可以解决，若是我大明的铁矿不行，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去运，我就不相信别的地方也是如此，难道就西洋那里的铁矿石强，绝不可能！”曹变蛟想走出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拿下台湾就是第一步，现在也该走出第二步了，作出大明帝国的殖民征程，要在这个大远洋时代分一杯羹，现在他有四支水师，近二十万水上兵马，足够开拓海外根据地了。

    “而且用木炭远比用煤炭炼铁要强，只不过这消耗量惊人，这木材消耗过大，山石不稳，就会形成灾害，当年下官在陕西的时候就见到过，山林被毁，山石因暴雨而倾泻，半个村庄顺眼就没了……”说到此间，王应龙也是连连摇头，很是后怕，人在面对大自然的报复之时，都是如此。

    “我明白了，这一点我来控制吧！我尽量给你们最好的，同时也要保证，不去做那竭泽而渔的事情！”

    水土资源的保护的事情，曹变蛟也是很清楚的，不过却没有关心过，因为这个时代，远不是后代那个工业化时代能够相比的，水土资源还是保护的不错，尤其是在南方，林木茂盛、山清水秀，不像后世，找个水坑洗个脚都怕中毒身亡，这个时候的水，是可以直接从河里捧起来往嘴里灌下去的。

    要想不竭泽而渔，那就只能有节制的开采，伐木一颗，就要种下两棵，这样就能源源不断，而且每一次都要控制数量和质量，不能随意砍伐，这一点曹变蛟倒是可以以明文法令去做规范，王应龙说的话，也是让曹变蛟想到了水土保护的事情，这沿江沿河地带，不能无限的开坑破坏树木植被，需要保护起来，否则一旦洪水来了、干旱来了，那就是千百万的损失，也是难以恢复的损失。

    在兵工厂之内巡视了一圈之后，曹变蛟还与工匠们一起吃了一顿饭，检视了一下他们的伙食情况，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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