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085章，取剑

    功法…

    听到功法二字，顾长月的心里动了动,顺势便将目光落到案几之上。

    红木的案几，上头放着一卷卷轴，用不知名的材料编制，似玉而非玉，黑色通透,上头游走着隐隐约约的白色光雾,像是阳光洒下的斑驳的光点。

    淡淡温润的气息自卷轴之间散发而出,犹如流水,缓缓流淌。

    顾长月看了几眼,然后望向古道一,“这是驰骋纵横？”

    古道一摇头,盯着案几上的卷轴，对她道：“驰骋纵横主要练得是剑,一招一式都力求精准，为师自当亲自传授于你,你看到的这套卷轴是死魂境域，讲究的是领悟与修炼。”

    顾长月讶然,死魂境域,鬼道功法，竟然没有一点儿阴戾之气？

    古道一道：“坐下看看吧。”

    顾长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手拿过卷轴，立刻便被一股浑厚的气息所包围，瞬间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没有声息，没有血腥，没有杀意，唯有死气。

    当天地间什么声响和气息都不存在，仅仅剩下的，自然是死气。

    死气沉沉。

    她凉凉地吸了口气，幸得体内小花将鬼火燃起，方才从中抽离出来，得见天日的刹那，就好像死而复生般明朗轻松。

    不禁抖了抖，道：“好强大的卷轴，不愧为天级功法。”

    古道一微微一笑，道：“确切来说，现在还不算是天级。”

    顾长月疑惑，“不算天级？”

    “死魂境域随着实力晋升，从黄级到天级会有四重变化。”

    古道一看着她，不急不缓地解释：“也就是说，以你现在的实力，修炼死魂境域只能发挥出黄级低阶功法的力量，不过随着你实力的增强，所发挥出的力量也就会慢慢增强，从黄级到玄级再到地级，直到最后天级的巅峰，所以说，现在在你手中的卷轴只相当于黄级低阶卷轴，只有你走到巅峰之时，它才能算是真正巅峰的卷轴，当然，在所有鬼道功法中，它当之无愧可被归为天级。”

    顾长月闻言，不自觉地领会一番。

    这么说来死魂境域是随着实力的晋升而升级，如此，此功法更注重实力的晋升，那么那些实力本身就很强的人修炼，那不是少走了不少弯路？

    她问：“师尊，弟子还是不明白，照您所说，死魂境域随着实力的晋升而升级，那么若将其交至那些化神或者大乘期实力的修士手中，不就直接可以发挥出天级功法的力量了么？既然如此，何不等到我强大起来才修炼这个功法？”

    古道一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道：“这个问题提得很好，死魂境域随实力晋升而升级是没错，然而要完成四重变却也是需要契机的，就比如经历心魔劫雷劫等生死劫难，往往实力越弱，经历的劫难也越弱，而实力越强，修炼冥魂境域的力量的确很强，但是劫难也越强，甚至致命，除此之外，一个劲还要经受四重致命的劫难，这反倒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顾长月恍悟，“这么说来，与实力同步反倒更加容易。”

    古道一道：“况且阿月你的情况不一样，你体内有死魂面纱的魂器，死魂面纱的四个部分每找回一个部分，对你来说都是一个契机，而当你寻回最后那个部分，死魂境域便可进化至最强的状态。”

    顾长月有些难以置信，这也太巧了。

    古道一看出她心中所想，“不是巧合，这一切，都是为你量身定做，不会反噬，也不会有损经脉。”

    至鬼宗覆灭开始，鬼宗幸存者都是为了那唯一的鬼宗传承者而存在，便是千年来代代传承，每一位鬼修所修习的功法都是为了将来的鬼宗传承者。

    而作为鬼宗传承者，顾长月背负着她的责任，但更多的却是幸运。

    古道一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死魂境域最基础的一点便是制造精神领域，方才你所感受到的，便是这套功法影射你的实力所发挥出来的力量，若是你实力越强，这股力量就会越强。”

    顾长月想到方才当头罩下的力量，若不是小花，光凭借自己，要从中抽离出来恐怕并非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如此，不由握紧手中的卷轴，郑重地道：“弟子明白了。”

    古道一对她点了点头，道：“为师原本打算是带你进去地下城第一层修炼的，可是没有想到你竟在阴差阳错下得了鬼府聚阴塔，便先等数日，待到刑老前辈将那两层塔重新组合在一起，拿回之后再开始吧，练此功法需要大量的阴气。”

    由此，顾长月也不反驳，修炼之事哪能急功近利？

    多等两日也无妨。

    古道一见她如此，倒是满意，不自觉地笑了笑，道：“那么，此功法你先收着，这些天且做一番了解，为师打算就先将驰骋纵横的第一式传授于你，但是此前，你得随为师去取一柄趁手的剑，毕竟我等虽是鬼修，却同样也是剑修。”

    除了鬼修之外，作为一名剑修，手中自然是少不得要有一柄剑的，无论是好是坏。

    顾长月当下便道：“是，师尊。”

    古道一点了点头，“如此就走吧，去天玑峰神兵库。”

    天玑峰神兵库，乃浩然派储存法宝之地，里面所有的法宝都并非凡物，往往经受雷劫洗涤，甚至有不少为万万年来修仙大能坐化或是飞升之后所留。

    万万年来，大部分浩然修士修得结丹结印期修为皆从其间寻得本命法宝。

    听闻古道一此言，顾长月有些惊讶。

    她原本以为古道一会随随便便叫她寻一柄长剑来练习，却没有想到竟然要领她去神兵库。

    神兵库并非什么人都可以进的，况且她只是练气八层的实力，天玑峰上的真人会同意？

    古道一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释道：“你的实力还不足以进入地下城第五层冥鬼器域取得鬼道法宝，而作为一名剑修，手中至少会有一柄好剑，否则便没有了意义，你也莫要担心，天玑真人暂且革职百年，此间驻守神兵库之人皆是我们的人，走吧，随为师一道。”

    说罢，自椅子上站起，行至摇光大殿之中，御起紫色长剑，伸手拉过顾长月，呼啸而去。

    神兵库建造隐秘，伫立在向外突出的天道崖上，临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于云雾飘渺之间，神秘而庄重。

    兴许是刻意安排，神兵库外除了两名镇守的真人，并无一人逗留。

    见古道一御剑落下，那两名真人便迎了过来，行礼：“见过摇光真人。”

    古道一摆手示意两人免礼，直截了当地问：“安排好了么？”

    两位真人对望一眼，道：“都安排好了，并不会惊动任何人。”

    古道一应了一声，对顾长月道：“阿月，进去吧，为师在外头等你。”

    两名真人的目光随之落在顾长月的身上，皆是露出一抹异色。

    “是，师尊，弟子这就去了。”

    果然是早就安排好了，顾长月心中惊讶，面上却没有过多的异色，朝着古道一以及两名真人点了点头，转身便行至神兵库大门。

    看着眼前漆黑的巨门，稍稍愣了愣神，抬手运气灵气用力一推，“哎呀”一声，大门缓缓开启。

    她便是这般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

    里头是密不透风的空间，四周是黑色的石材，灌满了充裕的灵气。

    整个神兵库就仿佛是有一层白色的雾气风暴在其间翻滚。

    大大小小色彩不同长短不一的法宝，利剑、斧头、铁杆、鞭子…应有尽有，有的插在地上，有的挂在墙上，形成一片浩渺的海洋。

    顾长月方一踏入其中，顿时引发出一片颤抖的嗡鸣声，无数的法宝似乎感受到了人的靠近，开始激烈地颤抖。

    就好像是顷刻间便有了生命一般，流淌着灵动的气息，发出轻微的呼唤。

    顾长月目光转动，流转在这些法宝之上，洁白的贝齿在红色的下唇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脚下一动，不急不缓，慢慢地行走在神兵库中。

    她能够感受到周边灵气对她的拉扯，密密麻麻，色彩不一，争先恐后地将她整个人围在其中，她放慢脚步，停在了两柄剑之间。

    其中一柄剑鞘光滑，溢满灵气，其间似有闪电交织，雷鸣滚滚，历经雷劫，对她发出强烈的召唤，一看便知道绝非凡物。

    而另一柄则直直地插入地底，剑鞘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点缀着久远的锈迹和刻痕，仿佛经历了冗长的岁月与苦痛，磨砺了亘古不变的戾气与桀骜，饱经沧桑。

    它没有召唤她，只是静静地伫立着，等待着，于所有的法宝之中，完全被淹没。

    可她似乎看到了一抹剑魂，没有模样，只是交叠着双手，在剑中沉睡。

    她觉得它需要人去唤醒它，给予它生命的延续，它在安静地等待着，再现江湖。

    两柄剑，一柄是她前世取走的墨雨剑，一柄却是前世她最想拿取的，但是却因为太过破旧的原因致使她放弃的无名剑。

    前世她在两柄剑上徘徊了许久，最终选择了气息不凡的墨雨，而舍弃了破旧的无名剑。

    此生站在同样的抉择之地，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再次做出了抉择。

    深深呼吸一口，将手放在了那柄无名剑上，然后缓缓将它拔出。

    她终于按照自己的心意，选了这柄她最想要的剑。

    银色的剑身自剑鞘之中拔出，投射出锐利的影子，锋利轻盈，却是少了一截剑尖。

    顾长月右手提着剑，左手伸向插在地上的剑鞘，运转灵力，“哗”地一声将其拔起，然后将剑插入剑鞘之中。

    “就是它了。”

    确定之后，小花这才道：“咦，这是什么剑？里面的剑魂呢？我竟然未曾感受到丝毫气息。”

    遴选法宝一般都依靠缘分，旁人最好是莫要发言，因而顾长月在挑选的时候，小花一直保持沉默，直到顾长月确定之后，方才开口说话。

    听闻小花此言，顾长月的心中有些惊讶，因为她很清楚，就算如此，自己竟然没有半点对墨雨的留恋，也没有任何选择错误的遗憾。

    握着这柄剑，她觉得这柄剑原本就是在这里等她，前世是她错过了什么。

    小花问：“阿月你确定就拿这柄残剑？”

    顾长月道：“虽是残剑，但却与我颇为投缘，别的剑再好，灵气再如何旺盛，用起来恐怕也没有这柄趁手，小花你也是知道的，修士遴选法宝，首先看的便是缘分，若是无缘，又如何能够心意相连，最终达到人器合一的境界？”

    小花想了一下，道：“也对，无论怎样，尊重你的选择。”

    顾长月应了一声，也不过多停留，转身便行了出去。

    古道一负手立于悬崖旁边，阳光洒下暖洋洋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平添了几抹暖意。

    身后，两名真人规规矩矩地站着。

    见她出来，古道一的脸上露出笑意，询问地看向她。

    顾长月行至他的身边，举起手中的残剑，道：“师尊。”

    锈迹斑斑的黑色剑身在阳光下散发着异样的气息。

    古道一的目光流转在剑身之上，甚为平静。

    后头两名真人却满脸诧异，然后古怪地对望一眼。

    古道一拿起剑，挥手禀退身后的两名真人，然后□□细细地看着。

    顾长月有些好奇地问：“师尊可否告知弟子此剑的来历？”

    古道一看了半响，之后才道：“此剑名为湮灭，曾经参与过最惨烈的那一场正魔之战，为当时天枢真人所用之剑，据说与浮蚩剑功绩相当，可惜不幸的是，交战过程中与当时魔族之王手中的逆魔剑同归于尽，剑尖被折断，几乎成了一块废铁，如今之所以呆在神兵库中，也不过是因为它曾经的功绩罢了。”

    他说得平静，顾长月却仿佛看到了当时正魔交战的惨烈之景。

    这柄剑历经沧桑，拥有一段不可磨灭的往事，只可惜断了为后人所遗忘，但是重生归来的她却从神兵库里将它拿了出来。

    她越发地深信不疑，此间缘分胜过她与前世所拥有的墨雨剑之间的缘分。

    古道一看来半响，嘴角再度浮现出浅浅的笑意，道：“剑修选剑，首先看的便是缘分，若是徒儿觉得自己与其有缘，为师便尊重你的选择，往后此剑便属于你了，其实断了一截也并不要紧，若是能够在修炼之中重新唤醒剑魂，那么它的力量依然如初，想要人剑合一也不是不可能。”

    如她一般，他也是相信剑修与剑之间的那份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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