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洋娃娃

    此时此刻，身处黑暗又空旷的昇平大厦十三楼，耳边不断重复那段歌谣，我全身冰冷的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石化。

    可在那时，因为心中一遍遍呼唤“凌凯”，渴望着奇迹出现，我的脑海里竟回想起凌凯每一次来救我的画面。

    马子清的鬼魂出现那晚，我从半空坠落，跌入他的怀抱。郭琳在广场上要杀我的时候，也是凌凯从天而降，救我一命。老家云溪县城的家属院里，他突然出现。包括薛婆婆出事的那晚，他也是那么凑巧的让梁晓曦喊我乘坐顺风车，似乎每一次事件发生的时候，他总会突然出现，这让我不免疑惑起来，他平日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时刻关注我？难道他在我身上装了什么追踪设备？

    因为分神，心中的恐惧竟没有那么深刻，以至于平静什么时候被打破的竟没有注意，直到寂静的空间里传来阴森的冷笑，笑声如同利剑直入心底，我恍然惊醒。

    倏然回头，我看见玻璃过道的尽头闪过几道绿光，速度很快，仿佛流星坠落天际，瞬间又被无边苍穹里的黑暗淹没。

    歌谣停止了，四野如寂。

    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阴风，但明明门窗都是紧闭的。

    我又忍不住颤抖起来，只恨出门的时候没有带点防身工具。可转念又想，因为是跟着凌凯，我自然不会感到害怕，谁又能想到他会凭空消失呢？这简直不可思议！

    蓦然，冷笑声再次响起，这次，隔着五十米的过道尽头，绿光再现，却是密密麻麻，如同身处荒原时突然被无数饿狼包围，我虽无法看清它们的身形，却能清晰看到它们绿幽幽的眼眸，死死盯住我这猎物，只等随时扑上来将我厮咬。

    极度的恐惧之下，我竟能颤声厉喊，“什么人装神弄鬼？出来！”

    “呵呵呵，呵呵呵……”。

    随着无数稚嫩的，如同被人捏着嗓子尖笑的声音传出，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我对面那些绿光纷纷朝我扑了过来，脚下一个趔趄，我险些跌在地面，幸亏左手及时按住了身后不远处的招牌，冰冷的招牌让我浑身一个激灵，精神却是振作起来。

    我急步退后，将脊背靠在招牌上，虽然感觉冷意不断从背后渗入，但有了支撑点的时候，人总会觉得安全一些，站直身躯，双手反到身后用力抓住“智远科技公司”的招牌，我睁大眼睛去看前面。

    那些包围着我的、茂密如织的绿光竟真是眼睛，但不是人的眼睛，也不是狼的眼睛，而是一群洋娃娃的眼睛！

    它们连成一线悬浮在半空，双眼闪着绿光，全都盯着我。

    这感觉说不出的诡异，若是被一群恶鬼或者恶狼这样盯着看，我或许还会感到无比的恐惧，可眼下包围我的却是一群洋娃娃，还是我从小求而不得，长大后便格外喜爱的洋娃娃。

    它们中间有穿着白纱的新娘娃娃、有披着金发穿着洋装的美女娃娃、也有戴着帽子穿着欧式长裙的贵妇娃娃、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可爱女孩。更有穿着洋装的外国骑士、拯救了白雪公主的白马王子、头顶着葫芦的金刚葫芦娃，数量足有二十多个。

    它们就像一篷巨大的乌云压在我的头顶，随时都会将我砸成肉酱。

    巨大的威压油然而生，令我根本直不起腰。

    我暗自咽了口口水，试图缓解心中的慌乱，但被这些洋娃娃死死盯着，就算它们并没有付诸什么行动，感觉也不好受。

    对峙了足有十分钟之久，就在我无法支撑，感觉随时都会昏倒的时候，终于听见了缓慢却沉重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来自对面，走得很慢，但落地很重。

    蹬！蹬！蹬！

    它似故意要让我听见，每一次落地还带着回声，在这寂寞空旷的环境里响起，比方才听到的歌谣更让人毛骨悚然。

    我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也起了一身。

    面前那些洋娃娃如同得到召唤，嗖嗖嗖倒飞出去，我面前的压迫顿时一松，勉强直起身子，凝目看向对面。

    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过道尽头出现一道亮丽的身影。

    她身上艳红的皮衣和长靴在黑暗中格外醒目，令我一眼便能认出她的身份，不由惊呼出声，“韩悠悠！”

    被我点名，她脚步微顿，脸上现出个诡异的笑容，清脆的声音缓缓入耳，“你竟然认得我？还不算是个彻底的蠢货！”

    不知为何，她的声音让我感觉似曾相识，但我明明是第一次与她面对面的相见，也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我以为自己肯定是在过度的恐惧中产生了错误的念头，并未多想，而是看着悬浮在她头顶的一排洋娃娃，用尽所有的力气朝她喝问，“你把云知怎么样了？”

    “云知？”她轻笑一声，“我能把他怎么样？是他追着我不放而已。”

    我被她这句话激怒了，一时竟忘记恐惧，挺直脊背质问她，“若不是你存心勾引，他怎么会追着你不放？”

    “勾引？”韩悠悠凉凉的一笑，“我不过是跟他吃了顿饭，你这弟弟未免，太好骗了。”

    “你……，”想到云知今年不过十八岁，却被眼前这个不知是妖是魔的异类诱惑染上命案，前路尽毁，还要连累我的父亲，我心中的怒火顿时不受控制的涌遍全身，音量愈发抬高，“邪不胜正，你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吗？若云知晓得你是个妖怪的话，你觉得他还会对你死心塌地，追着不放吗？”

    “妖怪”二字似触及她的什么，只见她双眼一厉，血色瞬间覆盖眼眸，脸色愈发苍白几分，“妖怪？我是妖怪又如何？总比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好！对了，我倒是忘记了，你和我一样也不是人，你不是什么灵女吗？你的血液不是十分珍贵吗？我今日偏要让你的血毫无用处，还要你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一滴滴的流尽！哈哈……。”

    她仰天狂笑起来，还不待我反应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双臂猛然伸展，悬浮在她头顶的洋娃娃如同受到某种力量的控制，突然发出奸狞的笑声，蜂涌朝我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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