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副门候

    “跪。”

    城门右侧空地前，瞿能领着一众戍城卫按照军中规矩，半跪接旨。

    此刻的亥豕门已暂时封关，不允许进出。

    内监司太监缓缓摊开手中王旨，润了下嗓子后，开始宣读。

    一时间，四处除了这太监的声音，极为安静。就连远处旁观的民众也不敢胡乱发声。

    在普通人眼中，修行宗派的确威加四海，但始终有些遥不可及。而皇家王朝则是真实存在于俗世中，且权威无二。因此，这些普通民众对于官家俱是敬而远之，可不敢无端生事。

    苏卫跪在瞿能身后，全神贯注的听着。

    王旨先是表彰亥豕门戍城卫合力斩杀宫三的功劳，并言君心甚慰。之后，便是对战死戍城卫的追悼，同时以二等战功散发抚恤金。参战者，亦同。苏卫闻之，内心甚是舒畅。他原以为昨日之事最多也就四等末功，没想到君上竟然如此重恩。

    他并不在意自己拿多少赏赐，只是希望那些战死的同僚家人多拿些。

    瞿能也缓了口气，显然这个结局，他也很满意。

    “戍城卒苏卫不畏生死，亲斩宫三，勇猛可嘉，升为亥豕门副门候，钦此。”

    内监司太监读出最后一句执意时，苏卫瞬间愣住了。

    他从头至尾都不曾想过，自己会有单独的赏赐。

    “谢君上恩。”

    瞿能拜礼的时候，轻轻碰了下苏卫，后者立马回神，赶紧开口谢恩。

    “瞿门候，苏副门候，君上对你们很满意，以后这亥豕门可得守好了。”传旨太监收拢王旨，甚是严肃道。

    “请张公公禀告君上，瞿能誓死戍门。”瞿能沉声回道。

    苏卫亦道：“苏卫誓死戍门。”

    张公公轻轻抬手：“诸位都起来吧。”

    等到众人起身，张公公朝苏卫跟狄云笙低声道：“公主在耳房中等你们俩，快去吧。”

    公主自然就是宏泽。

    但苏卫还真不知道她也来了，应该是刚刚接旨的时候，对方悄悄去了耳房。

    狄云笙没说话，朝耳房去了。苏卫跟张公公道了声谢谢后也去了。

    瞿能令戍城卫回岗当值后，便恭请张公公到一旁叙话。按照规矩，接旨人都应该给这传旨太监一些碎银。瞿能虽然耿直，但也不是顽固不化，自然知道怎么做。

    ……

    狄云笙走到耳房外时，停住了。苏卫看着他，低声道：“怎么了。”后者沉默片刻，道：“进去吧。”

    苏卫便将门推开了。

    屋内，宏泽正将小鱼抱在怀里梳头。

    这丫头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任由宏泽摆弄着。

    “见过公主。”苏卫拱手见礼。

    狄云笙站在一旁，也轻轻弯了下腰。

    宏泽指了指怀里的小鱼朝苏卫道：“这是你妹妹吗，好可爱，就是不大喜欢说话。”她昨日初见小鱼时，对方正靠在苏卫怀中。因此，宏泽便以为这小姑娘是苏卫的妹妹。毕竟，苏卫这等年纪，也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

    “她是个哑巴。”狄云笙说完，宏泽诧异道：“什么？”

    “是这样的。”苏卫当即将领养小鱼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这孩子好可怜。”宏泽听完后轻轻抚摸小鱼的脑袋：“这样吧，我将她带回宫里好好抚养，正好也请医官瞧下她的嗓子，看看能不能治好。”

    狄云笙没说话，看向苏卫。

    苏卫自然不愿意，他正要拒绝，小鱼猛地从宏泽怀里挣脱，然后快速跑到了苏卫身后，死死抱着对方的大腿，表示自己不愿跟这位公主走。

    “好吧，看来这孩子很喜欢你。”宏泽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公主心善，苏卫钦佩。”苏卫牵住小鱼的手，让这小姑娘安下心来。

    “原本君上是准备调你到皇城任御林军队正的，只是御史台有人说你当值饮酒，这才给了你一个副门候的职位。苏卫，以后当值可不许饮酒了。”宏泽话语甚是轻柔，不似那些皇亲贵族以势压人。

    苏卫当即回道：“多谢公主提醒，苏卫以后一定注意。”

    “额……，那行吧，你先出去，我跟云笙哥哥说几句话。”宏泽脸色微红道。苏卫当即抱起小鱼出了耳房，并将屋门带上。

    小鱼则伸长脖子想凑到窗户旁偷看，苏卫哪敢依她，赶紧抱着这丫头走到木桌那边坐下。

    不多时，耳房门开了。

    宏泽走出来时，眼角处隐隐有泪水。她一言不发的回到马车上。正与瞿能说话的张公公赶紧停下，同瞿能拱拱手，也上了马车。

    很快，马车在一队御林军的护持下离开了。

    苏卫看着身旁的狄云笙，对方脸色甚淡，一言不发，拿起桌上的角弓便朝城角处走去。

    远处，瞿能朝苏卫招了招手。

    苏卫将小鱼放下来，道：“你自己玩，我有事去了。”小鱼点点头，一溜烟进了耳房。

    不用问，吃东西去了。

    苏卫走到城门下，瞿能环视周围戍城卫，高声道：“刚刚君上旨意，你们都听到了，从今天起，苏卫便是亥豕门副门候，还不见过上官。”

    盘禹十二门候，设副门候者，并不多，但也有。总之，副门候一般都是门候的继任者。若某日瞿能高升，苏卫便是亥豕门候。

    副门候虽官阶不高，但已是官身，苏卫从一个普通卫卒进身此位，也算是光宗耀祖。毕竟，他的父亲在军中多年，也不曾谋得半分官位。至于祖父，好像也没有。

    军中上位，若没有背景支撑，便要以武力压人。

    自晌午那战后，亥豕门的这些戍城卫对苏卫推崇备至，早就将他当做亥豕门二号人物，现在见对方升任副门候，皆心悦诚服。纷纷以长戟击地，异口同声道：“见过副门候。”

    苏卫闻言有些分神，他着实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当上副门候。一旁的瞿能推了推他，示意他回话。

    “诸君同勉。”苏卫一时间哪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以此四字答复。

    ……

    皇城。

    宣正殿内。

    离王玄狩看着红日缓缓落下，又回首看了眼桌上的长匣，眼中一片惆怅。

    蒙涉站在一侧，低声道：“暗卫来报，不曾看到方天出城，也不曾在青木宗设在城里的据点处见到方天。”

    “这个人一定还在城中。”

    玄狩说的人，并不是指方天。

    蒙涉慎重道：“这人先杀方穹，再杀方天，境界难料，君上切不可以身犯险。”

    “找不到他，就得我们背锅了。”玄狩双拳紧握：“方穹死了便死了，但方天可是凝元境，青木宗绝对不会罢休的。”

    蒙涉明白离王心思，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半晌，他想起一件事，便道：“刚刚提刑司有人来报，放置宫三尸身的阴房突起大火，连带着宫三的尸体烧成了灰烬。”

    玄狩皱眉道：“说下去。”

    “宫三隐匿气息在盘禹城里躲了多时，昨日突然出现在亥豕门，想是有人从中做了什么手脚。”蒙涉顿了顿道：“现在他尸身被烧，肯定那些人想毁尸灭迹。”

    “这事应该是方天做的，他定是以摄魂丹控制住了宫三，然后让宫三前往亥豕门大开杀戒。”玄狩继续道：“事后，青木宗担心有人在宫三身体里发现摄魂丹药力，因此放了把火。”

    “告诉提刑司，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玄狩说完，蒙涉道：“方天此举单单是为了泄恨吗？”

    “不然呢？”玄狩问道。

    “我就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宫三单单要去亥豕门。”

    蒙涉说完，玄狩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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