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四章 力挽弓，射天狼

    楼烦王率领部将南下，势如破竹，并没有遭到赵人的激烈反抗。林胡人见了，心中疑惑，“几年后，赵人真的就这般不堪一击。”

    林胡部众见楼烦人率先南下，掠夺了很多金银财宝，也按捺不住心性，“王上，我们不能便宜了楼烦人。”

    林胡王子策马前来道：“父王，我们该怎么办。”

    林胡王见赵人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误判形势，下令道：“是时候将我们失去的尊严和荣誉找回来。我们林胡人才是草原上的王者。”

    林胡王决定攻赵，下令部众追上楼烦人。楼烦王见了林胡王，讥讽道：“林胡王说好了我楼烦勇士打头阵，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胡王呵呵笑道：“林胡、楼烦结盟攻赵，怎能让楼烦王打头阵。”

    楼烦王轻蔑地问道：“林胡王不怕被赵人再击败一次。”

    林胡王道：“草原男儿，岂能怕了赵人。我也是时候重拾草原男儿尊严。”

    楼烦王见熟悉的林胡王回来了，冷言冷语道：“林胡王丢去的尊严，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林胡王、楼烦王率军南下，抵达赵国代城。林胡王和楼烦王眼前出现了一座规模弘大、城高数丈，又有大河环绕的城池。林胡王与赵国不接壤，自然被眼前这座城池所吸引，惊叹道：“赵国北边还有如此城邑。楼烦王，此城可有名字。”

    楼烦和赵国接壤。楼烦人需要的物品，也曾在此城采购。楼烦王指着眼前这座城池道：“这座城，叫代城。是赵国北方，最富庶的地方。城内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美人四处可见。这座城内，要什么有什么。”

    林胡王道：“代城已经如此令人向往，赵国邯郸岂能不是更加神秘。”

    楼烦王冷哼一声，讥讽林胡王没有见过世面，不过林胡王那副表情，是他最想看的。楼烦王拔出战刀，向前一送，嚷道：“楼烦勇士，前面就是代城。城破之时，里面的美人、财宝都是你们的。”

    楼烦勇士，拔出战刀狂呼。

    “中原之地，向来是我们向往之地。今日，我们就攻破代城，享受中原的美人、财宝、美酒、美食。”林胡王也拔出战刀，高呼道：“今日也是我们找回失去荣誉和尊严。攻伐赵人，血洗前耻。”

    林胡勇士嘴里发出狼叫声。

    攻破代城，需要林胡和楼烦齐心协力。林胡王和楼烦王自然不会心生间隙，两人齐声道：“进攻。”

    代城曾是代国的国都。赵襄子击代，代国成为赵氏的一个郡。由于代城，四周山脉众多、地势险峻，城面设计根据地势而建，呈椭圆形。代城是赵氏北边最大的城邑。也是赵氏与胡人交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历代赵氏首领也重视对代城的修葺、巩固。在代城原有的基础上，又继续扩建。代城在数代人的修葺下，固若金汤。

    代郡是赵国最北的疆土，同时也是赵国防御胡人重要的一个郡，也是赵国进攻胡人的前沿阵地。赵襄子灭了代国，为了更好管理代国，并没有用中原的礼制约束他们。而是根据代城的习俗，来管理代地之民。

    由于代郡，胡风盛行，与邯郸不一。代郡和邯郸代表着两种文化。邯郸是冠带之风，代郡盛行胡风。代郡和邯郸，因为两种文化的不同。两郡中间隔了一个中山国，交通不便，导致政令难行。韩、赵、魏三家分晋，赵氏最强、领土最强。但正是因为代郡和邯郸交通不便，赵国向心力和凝聚力并不强大。邯郸之难时，代郡也不能快速驰援邯郸。

    燕国借着赵肃侯甍逝，赵国新主年幼，出兵攻伐。代郡因不能及时得到邯郸的政令，以及其他郡的援助，处于被动。若非赵雍不顾众人反对，亲自领兵北上，击退燕国，捍卫疆土。代郡之地就有可能脱离邯郸的掌控。赵雍击败了燕国，为了加强代郡的管理，出现类似地被动情况。赵雍以赵固为代郡，兼代相，负责代郡军政事物。

    楼烦、林胡南下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代城。赵固身穿战甲，亲自登上城楼备战。日落时分，楼烦、林胡漫山遍野出现在赵固视线之中。赵固虽知林胡、楼烦骑射了得，却怎么也没料到，他们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抵达代城。

    赵固吸了口气，稳定心神，神色不惧地喝道：“准备迎战。”

    赵军将士受到代相情绪的感染，按部就班，准备迎战胡人。

    赵固站在城楼，见胡人虽众，但纪律散乱，连进攻阵型也没有，胡人发出刺耳的尖叫，铺天盖地如狂风一般袭来。

    “找死。”赵固拔出战刀，镇定自若地指挥道：“听我号令，准备放箭。”

    赵国将士站在城楼上，见胡人铺天盖地而来。他们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胡人南下，被胡人的气势所压迫，呼吸急促。他们虽依照将令弯弓搭箭，但手还是有些轻微地颤抖。赵固也察觉到了军中弥漫的诡异气氛，但也没有说振奋人心的话，来提高士气。赵固心中明白，提高士气最好的方法就是击败胡人。

    赵固见胡人进入射程，战刀向前一挥，高呼道：“放箭。”

    赵军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雨，迎向胡人。胡人见着赵军的箭矢，比草原上的风急，比草原上的雨大。顿时之间，箭雨所到之处，胡人中箭落马。赵军箭雨，一波刚去，另一波又来。林胡人、楼烦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批又一批倒在了赵军箭雨之中。纵使林胡、楼烦躲过了赵国箭雨，来到代城、跨过护城河，抵达城下。由于代城城高坚固，他们又没有攀城工具。不是被赵国的箭雨射杀，就是被赵军用石头和滚木砸死。林胡、楼烦骑射虽然厉害，但面对代城，却不能发挥半点功效。

    林胡王和楼烦王，可不想自己的勇士白白牺牲。撤退的号角声，漫山遍野的响起。进攻的林胡、楼烦勇士听见了撤退的命令，也不恋战，迅速撤离战场。赵固见胡人狼狈不堪地撤离战场，城下又堆积了成千上万的尸首，举起手中德战刀，高呼道：“杀。”

    赵军见轻而易举就射杀了这么多胡人，士气大增，怒喊道：“杀，杀，杀。”

    赵军数万人如雷霆之音，划破天空，在沟谷之中回荡，久久不能弥漫。

    牛翦来到赵固身前，喜道：“代相，此战打得太痛快了。我军伤亡不足十人，却取得如此大胜。胡人势众，不堪一击。臣请命，出城迎战。我们大胜之际，定能杀胡人一个片甲不留。”

    又有几名将领应和道：“代相，臣等请战，出城迎敌。”

    “不可。”赵固看着溃败的胡人，“胡人势大，不能轻敌。”

    牛翦喝道：“我愿立下军令，不破北胡，提头来见。”

    “我等也是。”

    “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出城迎敌。”赵固厉声道：“违背军令者，斩。”

    牛翦喊道：“代相，胡人刚被我们击败，正是追击他们最佳时机。”

    赵固转过身看着身边的将领，肃杀道：“有人再敢扬言出战，斩。”

    林胡、楼烦新败，士气低靡。赵军乘势追击，定能大破胡人，收回疆土。众将见赵固不下达出城作战的命令，心中有气，但也不敢发作，只得依令行事。赵固转过身，看着城下胡人的尸首，心道：“胡人之患猖獗，我不弱胡，胡必弱我。我弱不能一战定乾坤，决不能出击。不知君上之策，是否能够成功。”

    林胡王、楼烦王见赵军也没有出城追击，召集部将商议破城之策。

    楼烦王子道：“赵人骑射不如我们，但代城城池高大，护城河宽广。我们没有攻城工具，是攻不破这座城池的。此战，我们损失了一万军力。继续打下去，对我们也不利。我们不如放弃代城，南下攻伐赵国。”

    林胡王子喝道：“楼烦王子害怕赵国之势，害怕就直说。”

    楼烦王子争锋相对道：“还没有我楼烦人害怕的东西。”

    林胡王子讥讽道：“王子攻不下代城，想要逃走，难道不是害怕。”

    “你…”楼烦王子抽出战刀，“信不信我杀了你。”

    楼烦勇士用拔出战刀，指向林胡人。

    “想要杀我，你还没这个本事。”林胡王子也抽出战刀，喝道：“今日就叫你尝试我林胡人的手段。”

    林胡勇士也拔出战刀，指向楼烦人。

    楼烦王喝道：“放肆。”

    楼烦王子见父王发怒，将战刀收回刀鞘，手往后一扬。楼烦勇士得令，也收好战刀。

    楼烦王轻声道：“林胡王，我们的敌人是赵人，难道我们要先内斗不成。”

    “吾儿性子急躁，楼烦王不要放在心上。”林胡王道：“还不快将兵器收好。”

    林胡王子收好兵器，手往后扬。林胡勇士得令，也收好兵器。

    楼烦王冷笑道：“你们不愧是草原男儿。但，你们应该将这份不怕死的勇气，用来对付赵人。大敌当前，你们不懂得齐心协力，迎战赵人，思考怎样攻破代城，却在这里逞一时之能。你们难道不想要代城的美女、财宝。”

    “楼烦王说得不错。我们的对手是赵人，岂能自相残杀。”林胡王转移话锋，问道：“此战，我们出师不利，折损了一万草原男儿。眼前这座代城坚固，我们如何才能攻破。”

    楼烦王想了想回道：“我们被赵人击败，但赵人不趁势追击。足以证明赵人害怕我们的骑射，所以他们不敢出城迎战。他们只能躲在城池，借助城池的坚固抵御我们。既然我们骑射比赵人厉害，就想办法将赵人引出来。”

    楼烦王子忙道：“代城守将是赵固。此人能征善战，深通兵发，又善于用兵。我们想要引赵军出城，恐怕不会成功。”

    林胡王子问道：“代城坚不可摧，赵军龟缩城内不出，我们又该如何。”

    楼烦王子道：“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被困在代城。我们应该出奇兵，攻击赵国晋阳。”

    林胡王子喝道：“我们在代城折损了万余将士，难道这个仇就不报了。”

    林胡王冷笑道：“中原人讥讽我们胡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如今，我们攻不下代城，就撤兵。这不正是印证了中原人说的那句话。”

    “就这样撤兵，我也不甘心。”楼烦王怒道：“不攻破此城，屠戮城中百姓，我难以咽下心中这个恶气。”

    林胡王道：“正是。不破此城，我们怎能对得起死去的草原勇士。”

    一连几日，林胡王和楼烦王派出勇士，轮番辱骂。赵军听了皆怒不可遏。

    赵固正在观阅兵书，忽闻牛翦带着将士气冲冲而来，“代相，胡人太猖狂了，就让我出去教训他们。”

    赵固合上兵车，平静地说道：“不可。”

    牛翦气急道：“胡人骂的实在听。我宁可战死，也不想毁了赵氏风骨。”

    赵固问道：“胡人骂了几日了。”

    牛翦愣了一会，回道：“五日。”

    “五日了。”赵固琢磨片刻，又道：“胡人骂了我五日，也见我们不出战。他们久攻不下代城，就失去耐心。他们不攻代城，远遁草原。我们就要千里奔袭与之决战。嗯，是时候给胡人一点甜头了。让他们知道攻破代城有望。”

    牛翦闻言，懵道：“代相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们想要驱逐胡人，收回疆土。你们对我拒不出战的命令，心生怨恨。”赵固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道出事情，“此战，不仅是驱逐胡人。我们要一战，肃清北疆隐患。”

    牛翦闻言，更懵了，忙道：“代相，你说什么。肃清北疆隐患。”

    赵固想了想是该将作战计划告诉他们，“灭中山、拓胡疆、争天下，是君上制定的国策。今，林胡、楼烦、东胡南下，君上决定肃清北疆隐患。此战，我们不仅要击败北胡，还要占领他们的疆土，使他们数十年内，不敢南下觊觎大赵的疆土。”

    牛翦瞪大眼睛，嚷道：“君上打算，肃清北胡之患。”

    “赵君命我以代城为饵，引诱胡人。一战，肃清北胡之患。”赵固琢磨道：“按时间推算，我国的铁骑应该快到了。”

    “代相，这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也跟你们说不清楚。你们要记住一句话...力挽弓，射天狼。”

    众人齐声道：“力挽弓，射天狼。”

    “在君上率领铁骑赶来之前，我们要将胡人牵制在代城。”赵固吩咐命令道：“你们散播消息出去,代城粮草欠缺，不日将会告罄。城内诸将不平，百姓怨声载道。”

    “只要能让我力挽弓，射天狼。”牛翦笑嘻嘻道：“我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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