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 胡服(中)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傲双字数:3637更新时间:24/09/22 12:43:16
是啊!要想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的确是需要莫大的胆识和勇气。赵君虽然看到了骑射的威力和胡服的好处。但是,他也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去开创一条天下第一的道路。他也没有准备好去承担背后的骂名。圣人制衣,开右衽,流传已久。华夏诸侯也奉行这套礼制。华服衣冠,这是祖宗的智慧,也是中原诸侯的骄傲。如果有人突然去打破这条铁的法则,那么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会遭到多少人的抵制。这些事,令人不敢想象。
“先圣之贤,最害怕的是什么。他们最害怕那份赤诚开拓之心,被世人误解。你失败了,你之前的努力的方向和走过的路,会被说的一文不值,众人会津津乐道说你愚蠢。人,最害怕的不是错过,是被错过的人误解一生。不管你做了什么,他总会趾高气昂地对你说,你根部不懂他。先圣之贤,既然拥有开拓进取的精神,他就做好了为之奋斗献身的准备。然,他们怕是死不瞑目。他们死了,还会被人踏上一脚,永世不得翻身,遗臭万年。”赵雍双眸神色迷惘,对着众人又道:“简、襄两位先祖的功业就在于谋胡、翟之利。今,寡人欲效仿简、襄之业,开拓胡、翟之地。胡、翟之众,民风彪悍,骑射更是我们不能比之。寡人欲谋胡、翟,就要推行骑射。寡人要锤炼一支比胡、翟之众还要厉害的铁骑。寡人也要推行胡服,使赵国境内无胡赵之分。寡人才能建立功业。行胡服,推骑射。此计关系重大,寡人需要贤能的大臣辅佐。肥义,你愿意帮助寡人吗?”
“明孝悌、知长幼、顺德理,助君利民,建立功业。这是臣子的本分。”肥义拜道:“臣德才浅薄,为人愚钝,愿为君上效命。”
赵雍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寡人欲穿胡服,行骑射。众人也会议论寡人、嘲笑寡人。寡人没有圣人坚定的心智,也缺少那份大无畏的气魄。寡人一个人走上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路势必会感到孤独、畏惧。一旦,遭遇挫折,寡人也没有信心走下去。寡人应该如何。”
肥义道:“臣,愿意跟随君上,一同前行。是非荣辱,臣愿意和君上一起承受。”
众人也道:“臣等亦然,愿为君上效命。”
赵雍问道:“我国有长南藩之地,漳、滏之险,修长城以阻魏北上邯郸。先祖见不能进军中原,南下争霸诸侯,故而取蔺、郭狼,败林胡人于荏。今中山位立于我国腹心,分割我国代、邯郸疆土。我国北有燕、东胡;南有魏;东有齐、中山;西有林胡、楼烦、秦韩之边。如果不改革图新,没有一支强兵戍边捍卫疆土,国家早晚就会亡。夫有高世子名,必有遗俗之累。我们又应该则么办。”
肥义为了坚定赵君的信念,正色道:“君上,疑事无功,疑行无名。君上既定负遗俗之虑,就不要怕被天下人议论、取笑。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君上看到了推行胡服,行骑射的好处就放开手去推行。”
田不礼也道:“君上,殊不知帝舜曾在三苗之地跳舞。帝禹在吴越之地,袒裸身躯。姜尚被武王分封与东夷。姜尚治国不以礼制,而以当地之俗。东夷民心归服姜齐,齐恒公方能尊王攘夷,九匡天下。智者总会去想,他人不敢想之事。做他人不敢去做的事情。我们之所以怀念先驱,就是因为他们胆敢以天下先为己任,敢于抛弃世俗的那份气魄。君上要改革兵制,行骑射,推胡服。这也是先驱之所为。”
“寡人不怕穿胡服,寡人怕天下人的嘲笑。无知人的快乐就是聪明人的悲哀。”赵雍神色苦涩道:“你身怀天下大志,致力于开辟出一条前人重来没有人走过的路。没人能够懂你,这不是莫大的悲哀。”
肥义激道:“愚者所笑,贤者所察。君上想要当贤者,还是愚者。”
赵雍道:“寡人当然想要成为贤者。”
肥义道:“君上,看到了胡服骑射的好处,那还有什么顾虑。君上觉得推行胡服,习骑射,是一件正确的事情。又何必在意天下人的目光。”
赵雍沉重地出了一口气,“中山王厝以儒学治国,中山国因为儒学而强大,争霸诸侯。中山王厝就会成为第一个学习衣冠之国成功的人。中山王厝的英明,也会与世长存。然,中山王厝失败了,就会遗臭万年,被人讥讽。落得如此悲凉的下场。寡人学习胡人骑射,推广胡服,失败了也会身败名裂。那些人就会嘲笑寡人不学习衣冠之国先进的礼仪和制度,却学习野蛮人的生活方式。寡人也会被中原诸侯视为耻辱,永远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寡人也会身败名裂。向来只有胡人学习我们。寡人倍道而行,学习胡人。寡人…”
“中山王厝胆敢踏出第一步,这份决心和毅力都是我们要学习的。”肥义道:“臣,愿意和君上荣辱与共。”
众人也齐声道:“臣等亦然。”
赵雍见大殿内所有人都支持自己,见着他们双眸折射出灼热的光芒,心中也是热血澎湃。无论胡服骑射,会将赵国带领何方。他也会坚定不移踏出这一步。胡服骑射,不仅是自己寻找到的富国强兵之策。它寄予了很多人的希望,也包括他自己。赵雍面对众人,眼神渐渐明亮清晰,一扫晦暗的神色,“今,铁骑之威,我们有目共睹。胡服骑射的功效是不可估量。纵使天下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寡人、取笑寡人。寡人也会誓死不悔推行胡服骑射这项伟业。北疆胡地、中山国,寡人是要定了。”
群臣拜道:“愿为君上效命。”
赵雍迟疑了许久,总算下定决心,推行胡服骑射,以捍卫赵国疆土。他的这个决定,将会引导中原变革。中原诸侯将会迎接新的兵种…铁骑的时代,将会来临。赵雍不去想,推行胡服骑射会遭到什么样的阻力。它将会引领赵国走向何处。既然决定好的事情,就要坚定的去实行。哪怕,受尽天下人的嘲笑。哪怕是遗臭万年,他也要推行胡服骑射。
……
回到邯郸,赵雍鼓起勇气,学者胡人的模样,亲自穿上胡服,在丛台宫中处理国事。赵雍踏出的一小步,将会引领着中原变革,也会成为社会的一大步。然,令赵雍没有想到的事,他穿胡衣之举,在丛台宫引起一片恐慌、排斥。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君上竟然会穿胡人的衣服。他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会是真的。邯郸大臣,一片叱骂说赵君不知上进,违背了祖宗之法。这些人拿出礼制教条,妄图逼迫赵君停止这场荒唐而又可笑的行为。
赵雍一边接受来自邯郸大臣的谩骂,一边悉心开导众人,言及胡服的好处。然而,大臣们根本就不理会赵君的心意。肥义、田不礼等人也被冠上了挑拨君上的罪名。
赵国宗室最有发言权的大司寇公子成见君上如此荒唐的行为,直接离开大殿,拒绝上朝。并暗中联络朝臣,一起向赵君施压。赵国朝局顿时陷入混乱,局势比赵雍想象之中还有复杂。然,他推行胡服骑射的意志不曾动摇半分。他一直在琢磨,怎样才能让这些人知道胡服骑射的好处。赵雍也知道这些人一时间接受不了胡服,但他还是派出了很多支持胡服的大臣,向反对的人做思想工作。赵雍也明白,要想说动宗室的人,参加进来。他要说服的第一个人就是大司寇公子成。
司马望族见反对之声,一波比一波高涨,“君上,如今局势,我们不如…”
赵雍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截断道:“寡人心意已决,势必要推行胡服骑射。望族,面对大臣巨大的压力,寡人的意志不坚定,也顶不住的时候。你要规劝寡人,时刻提醒寡人。这一次,寡人绝不退缩。”
司马望族郑重道:“喏。”
赵雍派出使者前往公子成府邸,严明胡服的好处。然而,使者公子成的府邸都没有进去,更别说见到公子成本人。赵雍也没有叱骂大使办事不利,憋着一口怒气,回到后宫,骂道:“这个老匹夫,处处和寡人作对。”
孟姚见赵君怒气冲天,问道:“谁惹你了。生这么大的气。”
赵雍骂道:“除了他还能有谁。”
孟姚颠道:“你啊!怎么能骂自己的叔父是老匹夫了。”
赵雍回道:“我骂他怎么了。他虽是我的叔父,但我推出的每项政令。他都要反对,处处制衡于我。他真的是我的叔父,就应该顺从我的心意。”
孟姚见他怒气难平,问道:“这一次,叔父是怎么惹到你了。令人如此大动肝火。”
“不要叫他叔父,叫他老匹夫。”
“好。”孟姚嗤笑道:“老匹夫怎么惹到你了。”
“我推行胡服骑射,他竟然称病不朝。联络大臣,向我施压。你说可恶不可恶。”
“也许,他真的病了。”
“他不是病了。他是在跟我玩权谋,逼迫我退步。”
孟姚笑道:“原来是你想推行胡服,他不同意啊!你也不用为这件小事生气。”
“你还能笑出来。”赵雍气急道:“这怎能是小事。”
“好,是大事。”孟姚见自己夫君如此小孩作态,问道:“夫君,你觉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和错有什么区别。”
“对和错都是因人而异,没有严格的界限。”赵雍怒气渐消,“多数人说你是错,但不一定是错。大多数人说你是对的,但不一定是对。所以没有所谓的对与错。”
孟姚眨巴着睫毛问道:“你认为是对的事情,在他人眼中不一定是对。你认为是错的,在他人眼中不一定是错。夫君,是这个意思吗?”
“是。”
“中原是礼仪大邦,冠带之国。赵国属于中原,也是礼仪之国。夫君为礼仪之君。夫君突然穿胡服上朝,大臣见了,当然要抵制啦!夫君是你错了,还是大臣错了。”孟姚见他没有说话,续道:“如果夫君身穿胡服入朝,大臣们没有反应。对夫君而言,可不是件好事。有支持就会有反对。两者争论,才会知道谁对谁错。既然夫君坚持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为何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说错的人听。你是君,应该合理听取别人反对的意见,而不是用君威强迫别人听你的意见。”
赵雍哼了一声道:“你这样说就是我的不是。你是我的夫君,你向着谁呢?”
“我谁都不向,但凡事要讲一个理。我知道你心怀天下,致力于富国强兵。但天下人不知道你的想法。你虽空有一身抱负,但天下人不理解你,反对你,不拥护你。那又有什么意义。夫君,做事应该缓缓图之,不应该操之过急。急就会容易出错。”孟姚见他听进去了自己说的话,又道:“穿胡服时间大事。你呢?事先也应该向老匹夫商议。你以君命,是我也不会接受。”
“我该怎么办。”
“去见老匹夫。”
“老匹夫正在气头上是不会见我的。”
“他不见你,你可以见他啊!”
“我去见他,做梦,办不到。”
“你想要推行胡服就必须亲自去见老匹夫。老匹夫不拥护你,你的阻力甚大。你连老匹夫这一关都过不去。何谈胡服易俗,何谈骑射强国。何时才能实现你胸中的伟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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