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我是谁

    对于“叛徒”，被追杀是必然的事情。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左哲的战斗力被削弱了许多。但是，左哲却有着对方不具备的能力。左哲获得了睁开眼睛看世界的资格，不再蒙昧迷茫。而眼下负责追杀左哲的假冒如来，甚至连一张真正属于自己的脸都没有。美猴王孙悟空虽然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但至少还有一张特点清晰，让人难以忘怀的猴脸。但这位假冒如来的存在呢？冒充如来佛祖的样子，让假冒如来看上去威严而霸气，让人纳头就拜一般的不容置疑。但是，在这威严而霸气的金身之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观察过假冒如来的命运之弦，左哲竟然不知道假冒如来的具体来历。为了追求强大的变化能力，假冒如来已经放弃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特质，在全力模仿他人的道路上走上了一条绝路。他所模仿的人物越是强大，就代表属于他自己的意志越是羸弱。而现如今，假冒如来已经病入膏肓而无药可救了。

    彻彻底底的迷失在了他人的实力和意志之中，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的存在看似无所不能，实则是已经失去了自我。这样的存在即便能够存活成千上万年，乃至更久的时间，也只是按照本能和指定程序运行的怪物而已。

    如今，左哲的实力虽然比不上对面身体笼罩在金光之中，太阳一般让人难以直视的假冒如来，但左哲却掌握了假冒如来的致命弱点。

    面对假冒如来那足以毁天灭地般的狂暴攻击，左哲只是说了一句话。

    “睁开眼睛看自己。”

    假冒如来的命运之弦被左哲拨动，逼迫着假冒如来正视自己。

    攻击戛然而止，假冒如来的所有注意力在这一刻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直到得到了左哲的“点拨”，假冒如来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是个人。只要承认自己是人，就绕不开三个问题，也就是人的三观，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就像是远古时代那些刚刚诞生出视觉，刚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远古生物，它们在获得了足够强烈的感光能力，并将光线转化为足够细致的信息的一刻，眼前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睁开眼睛看到的世界或许是残酷的，但这却是跨时代的伟大进步。有了如此巨大的进步，就像是工业革命前后的文明一般，发展速度自然不可能一致。或许，远古时代某些时间段时生物的大爆发并不是所谓的外星人来地球“播种”，而只是生物在数亿年的积累后，终于演化出了眼睛这类让生物层次得到跨时代进化的伟大的器官。

    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感觉对假冒如来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醒来，真正站在“我”的角度上看待世界。就像是迷失已久的旅人，终于在身心俱疲的漫长旅途后看到了记忆中熟悉的路标。或许曾经光鲜亮丽的路标已经变得残破不已，但这种久违了的熟悉感却依旧会唤醒那些沉寂了无数岁月的记忆。

    在这样的状态下，假冒如来无视了来自命运的牵引，无视了想要杀死左哲的强烈情绪。

    “我是谁？我叫什么来着？”金光之中的假冒如来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眉头紧锁的问自己。然而，在迷失自我的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假冒如来的所有记忆都是模仿他人。自己的记忆里满满的都是别人，记忆里甚至找不出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信息，假冒如来也真是到了“忘我”的境界。如果评劳模的话，假冒如来毫无疑问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熟悉而久远的记忆让假冒如来终于找到了自我，想要召回属于自己的记忆。但左哲之前做的，也只是让假冒如来认识到“我”还是个人而已。就只是这样的行为，就已经让左哲遭受了命运力量的纠缠。

    “告诉我，我是谁，要不然我杀了你！”冥思苦想却无所得，假冒如来杀气腾腾的威胁起了左哲。

    “这种问题不该问我。你如果真的想要知道自己是谁，最好询问你的主人。”左哲不咸不淡的回答。

    继之前的沉重打击后，假冒如来再一次的遭遇了左哲的重击。虽然只是轻飘飘的话语，但这些简单的话语却给了假冒如来沉重的打击。发现自己竟然是人后，假冒如来自然而然的获得了人应该有的自由意志，不愿意以傀儡的身份由幕后的存在掌控。尤其是假冒如来此时的实力达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强大，艺高人胆大之下自然就更不愿意被他人奴役。

    强大的实力，追求自由的意志，这两者让假冒如来想要对抗奴役自己的力量。但是，好不容易才从左哲这里获得了那只神秘的左手，假冒如来根本就没有那个斩断左手的魄力。不，不是假冒如来的魄力不够，只是假冒如来不愿意放弃到手的巨大好处。哪怕这巨大的好处会给自己带来沉重的负担，假冒如来也断然不可能放弃！就像是背着一大袋子铜钱游泳果过河一般，不想变成穷光蛋的假冒如来如今还有的是力气，还能撑得住。

    眼神复杂的看着将两个难题抛给自己的左哲，假冒如来担心左哲再抛出第三个让人窒息的问题，威胁的语气软化了下来，很是别扭的威胁道，“告诉我该怎么做，要不然我杀了你。”

    “自杀是通向解脱的最省力的道路。”左哲不咸不淡的说出了这句让假冒如来浑身剧震的话。虽然左哲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但假冒如来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择自杀的。哪怕眼前的困难再大，哪怕像是傀儡一样受人操控，哪怕生活浑浑噩噩的跟死人一样，假冒如来也不可能放弃生存下去的希望。

    或许，当初的假冒如来之所以会在追求力量的道路上走上歧路，就是为了活下去，克服眼前无法克服的巨大难题。身处囚笼之中，人会羡慕因为身体渺小而可以自由穿梭在囚笼内外的老鼠，甚至希望自己变成老鼠，逃过即将到来的断头台之旅。最开始的时候，为了从绝地中逃脱出去，《电锯惊魂》中的男主角甚至可以用锯子一点点的割断自己那被锁住的脚踝。

    “我不会自杀，告诉我除却自杀之外的做法。”被巨大的恐惧包裹，假冒如来失去了模仿他人时的狡猾和睿智，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一般的只能询问别人。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假冒如来，对自己过往模仿的人物无比的厌恶和恐惧。就像是一个患有精神分裂，有着多重人格的患者，主人格好不容易冒出头来了，自然不可能将身体的掌控权交给那些强大而富有攻击性甚至是排他性的副人格。

    虽然力量极为强大，但此时的假冒如来却像是刚刚降生到这个世上的婴儿，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个似乎熟悉过，但已经变得无比陌生的世界。在这个时候，“人生”中第一眼看到的左哲，就变成了假冒如来最信任的人。就像是破壳而出的雏鸟，第一眼看到的人。即便彼此并没有什么关系，雏鸟也会将第一眼看到的人当成自己的父母。

    如今的假冒如来虽然不至于将左哲当成他的父母，却无论如何是不能放任左哲的离去的。这个世界上的幸存者或许不少，但真正能够给假冒如来建设性意见的人却寥寥无几。即便真的能够从幸存者中找出几个知己，假冒如来也未必会将自己的难题抛给一个实力远远弱于自己的蝼蚁。人们在困境之中，即便想要寻求庇护，也不可能向渺小的蝼蚁寻求庇护，而只会向比自己强大的人求助。即便这里的强大，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强大。魁梧有力的信徒在年老体衰的僧侣面前却会温驯的如同刚刚诞生的羊羔一样，这里的强大就不再是体力和战斗力上的强大，而是另外一个层面上的强大。

    对于假冒如来而言，此时的左哲或许实力不足，但重要性却堪比“人生导师”。不过，即便是人生导师，左哲也不可能让假冒如来做出自杀之类超越极限的事情。。

    “坚守本心，不要在被邪魔外道控制。”如同神棍一样，左哲在假冒如来半是威胁半是哀求话语中给出了提示。有了这句提示，假冒如来的主人格就会在自身没有遭受致命伤害之前谨守本心，不给副人格冒头露面的机会。只要副人格不冒头出来，假冒如来就只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有了假冒如来这个强力打手跟在身边，左哲能做的事情就多了许多。但是，假冒如来对左哲却是一把双刃剑。如果左哲给假冒如来安排具体的事情，假冒如来的主人格就会在做事情的过程中学习成长，最终形成属于自己的三观。而在这个过程中，原本就对左哲有着强烈杀意的假冒如来，很有可能会向左哲下杀手。即便只是让假冒如来跟着自己，左哲也难以遏止假冒如来的心智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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