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天津桥上

    天津桥，在这个时代是洛阳南北交通的要冲。桥正北是皇城和宫城，殿阁巍峨，桥南为里坊区，十分繁华。

    但今日天津桥却空旷无人。只因在桥的两头，天下枭雄云集，肃杀之气充塞天地，当然没有任何一个普通人敢于接近。

    昨夜，象征天下归属的和氏璧被人从守卫森严的静念禅院盗走。按群雄的想法，这个获得了和氏璧的人应该回到自己的地盘，以和氏璧为号召，自立称王。他们本已准备好了归去，好应对那个第一个称王者的攻势。但他们没想到，那个拥有和氏璧的人，现在正洒然正立于桥头，用一种目空一切的神情面对着天下英豪，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后辈，还不速速把和氏璧交还与妃暄。”长白王薄忍不住对那个人道。

    陈靖对王薄的话听而不闻。

    王薄这人太喜欢倚老卖老，忒没意思，跟他说话，感觉自己平白堕了身份。

    然而他不说话，却有人以为他真的在考虑王薄的话。

    “不错，汝何德何能，竟敢觊觎和氏璧，还不速速交出，自缚求饶，这样天下人还可以考虑给汝一条生路。”说话的是洛阳城守王世充的儿子王玄应。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充满了激动，显然是认为自己大大的在天下群雄面前露了脸。

    陈靖摇了摇头。

    王世充是个多么狡诈的人，却生了一堆草包儿子。

    历史上的王世充曾对人说：以前的昏君都是因为深居宫内，不了解民情，所以才会被奸臣蒙蔽，我不能重蹈覆辙。

    虽然这根本不是什么真心话，但当年却也骗得程咬金、秦叔宝、罗士信等人来投。

    有此等诈术，自己的儿子却是二愣子一般，真不知道王世充是怎么教的。

    “陈兄。”师妃暄上前一步。显然，她知道不能再让这些草包说话了，平白为人所笑。

    “数日前的相谈令妃暄深知，陈兄见识非凡，又岂会不知神物非有德者不可居之。若是凭强盗之术夺得大宝，却也难令天下人信服，必无法久居。”她一语双关，既是说和氏璧本身，又是影射当今群雄逐鹿之事，不但说给陈靖，也说给在侧群雄。如果想得到和氏璧，大家还是乖乖守规矩的好，不然拿到了也保不住。

    群雄听了这话，除了王玄应这种实在听不明白的草包，都有了一些感悟。

    尤其是李世民，他本来就对和氏璧不甚看重，现在就看的更清晰了。

    求和氏璧，实际上求的是名。对那些正在观察，还未决定究竟报效哪方的人才最是有效。如果用抢夺的方式获得和氏璧，实际上获得的名却是恶名，不但不能对霸业有所助益，反是大大的损害，一如汉末袁术。即使没有和氏璧，只要在这洛阳获得足够的名，一样能够引天下人来投，一如汉末刘备。

    甚至，以我的身份，和氏璧反而是个烫手山芋。李世民想，大哥和三弟可是受不了我获得这个大宝的象征的。

    比起李世民，陈靖对这种事考虑得更早，而且某种程度上，他与李世民的利益是一致的。

    所以对于师妃暄的劝说，他并不打算不从。

    当然他也不可能就这样交出和氏璧。这样太怂了点，作为铁血大旗门主，铁旗王，如果这么怂，他的名声就臭了。

    如果说他现在的名声可以算得上豪雄，怂了之后的名声，在有识之士看来就算奸雄，在普通人看来就算软蛋。那样他既不可能招来有识之士，也不可能得到普通人的拥戴了。

    所以他对师妃暄道：

    “师姑娘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若本座就这样将和氏璧交给你，岂不显得本座怕了你？这样吧，无论是谁，只要在日落之前能胜过本座一招半式，即使只是场面上一时占优，我就可以将这和氏璧送给他。”

    听了这话，师妃暄暗叫糟糕。

    如果按陈靖的方法，这和氏璧终究还是用武力夺回来的。这绝非最优解。而且陈靖的这个说法对在场的群雄是一个离间计。显然，先上去的基本没有可能拿到和氏璧，后上去的却坐收渔翁之利。不管是怎么夺回的和氏璧，他们在天下人心中的名声总会提高一些。对于群雄，这种提高也许就是未来战争胜负的最后一根稻草。

    师妃暄很想制止这个情况。但她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太好的办法。不用武力夺回显然是不可能的。陈靖的意志有多么坚定，曾经与陈靖论道的她还是了解的。除非代价太大，群雄也不会放弃提高自己的名声。而众目睽睽之下，陈靖显然是不可能出手杀人，自降名声的，群雄付出的代价几近于无，也就不可能阻止他们的交恶。

    不行，必须由佛门独自夺回和氏璧。要是让群雄在这里交恶，他们回去打个你死我活，对天下的变数太大了。师妃暄想。

    可凭她和静念禅院的大师们，真的能击败铁旗王吗？

    师妃暄的剑心通明是江湖上不世出的探查功法。她发现仅仅一日不见，陈靖给她的感觉就又深邃了许多。如果说之前的陈靖还差了了空大师一线，现在的陈靖却绝对比了空大师更强。

    而且师妃暄发现，陈靖的气机正一点点的衰落，似乎就要变成一个普通人。显然，她之所以能发现陈靖变强，是因为陈靖刚刚突破，还没有收束住自己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适应自己的力量，他会变得多强？

    大宗师？

    想到这个可能，师妃暄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一个大宗师争霸天下，如果他自己不退出，根本没有人能让他退出。

    就是宁道奇出手又怎么样。静斋根本没有资本让宁道奇与另一个大宗师死拼。就算请宁道奇与四大圣僧联手逼走了对方。可一个大宗师要击败可以，但怎么才能杀死？一旦杀不死，还激怒了对方，要怎么样才能避免对方出手刺杀新君？

    “阿弥陀佛！”师妃暄正焦虑，忽听一声佛号传来。

    “妃暄，久违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智慧大师！”师妃暄惊喜地看着来人。

    这下，虽然未来还不好说，但起码现在的事，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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