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一曲红尘君莫笑，只叹江湖几人回（下）

    琴弦自古以来大都是五根或者七根，所以有五弦琴和七弦琴之说。断了一根，琴音就不完整了，若是断的只剩下一根，寻常人甚至都弹不出宫商角徵羽的调子出来。何足道的这张琴是五弦，眼下却是被削断了四根，只剩下了最后一根还勉强支撑着。

    众人不知道这几根弦是在最后时刻才断的，还是在中间的某个时候就已经断了。若是之前就已经断了，何足道又是如何用仅剩的一根弦弹出笑红尘的曲子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这也不是眼前众玩家所关注的重点。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何足道所说的东方不败的武功弱点上。点评天下第一高手的武功，这在江湖上可是极少见的场面了。但何足道这一番看似不给面子的大话，东方不败竟然没有出一声反驳，仿佛都默认了。众人听得啧啧称奇，心道何足道可真是牛逼大了。这场面，简直就像是一个普通剑客对着剑法大宗师独孤求败说：“姓独的，你的剑法还练得不到家啊！”

    可以想见，东方不败虽然不反驳，但她的脸色也不会那么好看。但是她的确是无言以对，何足道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钉子般扎在了她的心上，玩家们或许还不能完全领会何足道的意思，但东方不败深知，何足道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她的武道虽然已经踏入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境界，但是依旧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

    这个弱点便是令狐冲！

    令狐冲是她前世注定的一段孽缘，也是她东方不败的一大死穴！这句话不止是何足道说过，就连杨莲亭、任我行、叶孤城等人也都曾或多或少的表达过这个意思。

    前一世她东方不败便是死在了这个弱点上，死的百转千回一塌糊涂。而这一世，她依旧没有找到应对的法子。京城那一战是证明，就因为令狐冲和令狐诗诗，她一个人打几十个人，结果重伤好几天才堪堪恢复过来。当年她流浪江湖，那首笑红尘也是她消磨艰难岁月、忘掉令狐冲的消遣手段，今日竟也成了她今日的一大破绽。

    其实就连东方不败自己也不知道，她的这个弱点到底会被放大到什么程度，如今看来，仅仅是一个何足道就能在心理上突破她的防线，日后面对其他武功更精湛、心理更缜密的对手，如任我行、叶孤城他们，又会是何等的结局？

    所以何足道说她最后定会止步于紫禁城下，倒也不是毫无根据。

    那何足道见东方不败不说话，又叹口气道：“东方教主，你心境之上的弱点会影响到你的武功，我由此才可以趁虚而入伤了你！想必教主你也清楚的很，你我方才交手，你那最后的一掌，原本是要生生擒下我的。结果……”说到这里何足道顿了一顿，然后咳嗽了一下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一时间竟是说不下去了。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缓过气来，接着道：“结果，你自己力道控制不住，反倒是用力过度震断了我的心脉，阻绝了我的生机。这种武功上的失误，可是很致命的……”

    东方不败脸色微变，那何足道却又紧接着苦笑一声，道：“当然了，倒霉的是我何足道而已，教主你不必放在心上了。哈哈！这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我能利用这个弱点伤了你，却也最终死在了这个弱点上。妙的很，妙的很呐！”

    玩家们却都是大惊失色！

    何足道的心脉被东方不败震断了！

    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所谓的心脉就是心脏位置的要穴，武侠史上总喜欢把一些东西说的玄玄乎乎的，什么心脉啊，天眼啊，实际上就是一些穴道经脉罢了。江湖人所言的心脉是所有武功内力运转的中枢，心脉一断，人的生机便也是断绝了，普通人当即就会死去，武功高强之辈可以依靠精纯的内力勉强再维系一段时间，但也不会太长。也就是说，何足道现在剩下的时间，怕是已经不多了！

    玩家们交头接耳，都在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大伙儿原本都看到，何足道和东方不败打完了之后，牛逼抱着琴站在那里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又是说教又是指点，仿佛是他得胜了一样。结果却是让人们大跌眼镜，原来他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早已经被打的生机断绝了！

    原来这才是这一战的真正结局啊！

    东方不败不愧是东方不败，这个结局原也属正常。有人却是想，这何足道断了心脉死到临头了，竟然还能如此的轻描淡写的谈论东方不败的武功，仿佛这事情和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一样，这人反倒是比东方不败更古怪。更多的玩家却想，原来这东方不败是要擒下何足道的，奈何她的武功没有臻至完美，反倒是害死了何足道，这笔糊涂账真不知道如何去算了。

    相比之下，和何足道熟识的阿飞和左手刀等玩家则是纷纷叹息一声。最糟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阿飞虽然早有一些心理准备，但是在何足道多次惊艳般的表现之后，他已经对何足道活着走下昆仑上抱了极大地期待，没想到最后却是用一个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断了这个念头。

    没有人可以救下现在的何足道了，即便是把天下最有名的医生都喊过来，什么平一指、薛神医，哪怕是王怜花来了，也接不上他已经断掉的心脉！

    想到这一点，阿飞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他握了握拳，一句话都没有说。他隐约的感觉到，何足道今日一切反常的表现，一定早就在之前就计划好了。只听得在众人的议论声中，东方不败终于忍不住道：“你知道就好，杀你并不是我本意。”

    何足道淡然笑道：“东方教主不用放在心上。其实，我在那首百鸟朝凤的曲子结束之时，便是自行震断了我自己的心脉。所以今日我死在昆仑山上，倒是和教主无关。”

    玩家们又是觉得这个转折奇峰突起。何足道自己震断了自己心脉，这是自杀的节奏吗？阿飞却是猛然间心中一震。却听得东方不败道：“你震断了自己心脉，将自己的七情六欲都断了，尤其是关于你和郭襄的那些往事和记忆。这样你才能够心无旁骛的发挥你一身的本事，那一曲笑红尘应该是无差别的攻击，若是你不自断心脉，也会为其所困。我说的对也不对？”

    何足道抚掌笑道：“教主不愧是教主。我已经尽我所能了，这样都不能将你留在昆仑山，我也甚为惋惜。不过没关系，等一年半载后，一个新的何足道又会出现，那时候他已经不记得今日的惋惜了。教主，你且下山吧，昆仑派会遵守约定，不会对教主的大业再有阻隔！”

    东方不败深深的看了何足道一眼，她捡起自己的长剑插回到了那柄小伞之中，然后冲着何足道深深一礼转身边走。走了几步，她忽然回头道：“你这武功，叫做什么名字？”

    何足道哈哈大笑，道：“我这武功有一个酷极了的名头，叫做圣.破东方玄奥流！”

    那东方不败目瞪口呆，玩家们也是呆了一呆，旋即哄堂大笑，好一会那东方不败摇摇头，又道：“你可知晓，若是你今日不死，你的武功会更上层楼，昆仑三圣之名会更加响彻江湖……”

    何足道只是微微一笑，轻轻一弹那根剩下的琴弦发出抑扬顿挫的琴声，朗声道：“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东方不败脸色大变，转身匆匆而去。她虽然看似一身是伤，但是内力武功却没有半分的损失，依旧是之前那种鬼魅难测的速度，众玩家谁也不敢上前阻拦，纷纷让开了一条道。那东方不败眨眼间便是消失了身影，片刻之后一道清啸之声响起，已经是在里许之外了。不过啸声中却是夹杂着东方不败的一声叹息，众人依稀可听的其中话语，却道：“半生逍遥半生醒，赢得昆仑自由身……”

    那声音随东方不败的远去而渐渐消失，众玩家感慨唏嘘，不曾想今日一战竟然是这般结局。何足道在两人交手之前曾经问过他一句话，言之今日谁可以自由的走下昆仑山。现在看来，却也说不出谁胜了。何足道断绝心脉，这一战便是输了，但是他一点儿牵挂都无的去了，焉能说不是自由之身？东方不败虽然胜了，却是仿佛打了败仗一般离去，更是带着这个难以破解的心理破绽而去，反倒是一身的羁绊。

    阿飞等一干人早就奔上前去，一起冲到了那何足道眼前，阿飞抢着道：“何足道，你真的不行了吗？”

    那何足道却是微笑的看着他，怀中抱着琴一言不发。

    阿飞又问了一句，何足道依旧是不发一言，面色有些僵硬，众人心中只是一颤，阿飞斗胆颤抖着手上前一摸，发现那何足道早已经半点气息也无，他的身子都已经是冷了。阿飞呆住了，良久颤声道句：“连一句话都不肯留下吗？你这夯货！”

    似乎是听到了阿飞这句埋怨的话，何足道的身子一动，登时化作了白光飘散开来。那断了四根弦的焦尾琴也是一歪往地下落去，阿飞伸手一抄却将那琴接住了，但见上面依稀有些血迹，不知道是何足道的还是东方不败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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