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当机会来敲门 14.尸骨垒砌的战功

    后来就是征战杀伐的故事，石虎凶残狠毒的性情在这个过程中表现的淋淋尽致，“至于降城陷垒，不复断别善恶，坑斩士女，鲜有遗类。”（《晋书·石季龙载记》），攻城掠地之后，反对他的要杀，拥护他的也要杀，只求自己高兴，哪里在意别人的恐惧和痛苦！战刀举起，杀、杀、杀。

    对待敌人固然残忍，对待同袍石虎也没好到哪儿去。“军中有勇干策略与己俟者，辄方便害之，前后所杀甚众。”

    这是什么意思？雷锋同志曾经说过，对待同志要如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残酷无情。我们姑且勉强理解他降城陷垒之后的残暴，但实在搞不清楚石虎自己军中的同志用略才干比他强上一些对他有什么不好？哦，是“与己俟者”，并不一定比他强。

    嫉妒之心，难道真的能让人疯狂到不顾一切？

    石虎是一个毫不利人，也不怎么利己的坏蛋，唯一的优点是善于统兵打仗，指挥有度，调度有方，四方多战事，石勒用得着。屡加告诫依然不改之后，石勒也就不再管他，专以征伐之任。

    于是乎，石虎开始了为石勒开疆拓土、讨伐不从的征战历程。并且很快独当一面，成为后赵不可或缺的军事将领。

    恶人自有恶人的用处，在乱世当中，或许，只有石虎这样的邪恶才是生存的法则。满是善良和怜悯之心的人，大多是弱者。

    312年十二月，石虎与鲜卑段疾陆誉在渚阳会盟，结为兄弟。谁是兄谁是弟我们就不用较真了，这是一次成功的会盟，石虎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石勒侄子）争取到了段氏鲜卑的支持，至少，不捣蛋拖后腿了。这对当时瓦解鲜卑部落与晋朝将领王浚、刘琨等人的关系有重要意义，为后来消灭王浚、刘琨等人奠定了基础。

    分化敌人，就是强大自己。石虎的第一份军功居然并不是用刀枪拼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石虎竟没有从中学习到些许的经验教训。

    313年四月，石虎攻克邺城，之后不久即奉命镇守邺城。如果说顿兵葛陂是石勒事业的转折点，那么，镇守邺城就是石虎王图霸业的开端。邺城，当年曹操的老巢，除洛阳外，当时中国的另一个政治中心。宫室之美，三台（铜雀台、金虎台、冰井台）之固。虽几经战乱，但那作为帝王之都的恢宏气势并没有倒下。石虎住下来就不想走，有了自己的根据地，紧接着就有了其他想法，比如，割据自立之类的。当然，石勒尚在，他还不敢。但心里想想，总是可以有的，那年石虎还不到二十岁，但心里已经开始想了，自己的想法，据邺城为己有。

    316年四月，石虎克廪丘，刘演逃走，石虎擒刘演弟刘启。

    317年六月，石虎围祖逖于谯城。

    318年十一月，石虎率幽、冀两州军队与石勒合兵进攻平阳，多次战败勒准弟勒明，后石勒攻克平阳。只是当时勒明投降了刘曜，没有把他抓到。

    319年四月，祖逖攻陈川，援军石虎于浚仪（今河南开封）战败祖逖，迁陈川部众五千户于襄国。

    同年，石虎在朔方重创鲜卑族日六延，斩首二万，俘虏三万。

    320年二月，石虎围攻厌次，抓邵续。

    320年八月，石虎攻徐龛，徐龛降。

    321年三月，石虎攻幽州刺史段匹磾，段匹磾和段文鸯、邵续等同被后赵所杀。

    322年七月，石虎擒徐龛，石勒杀之。

    322年八月，石虎围广固城，曹嶷出降。石虎尽杀降兵三万人。

    325年六月，石虎攻取石梁，擒获刘岳及其将佐八十余人，坑杀刘岳士兵九千人，当时，连前赵刘曜亲率的援军也因炸营而败归。随即石虎进攻并州王腾，擒获并杀了他，坑杀其士兵七千多人。司州、豫州、徐州、兖州地区全部归入后赵，与东晋以淮水为界。

    以上这些，并不是纪年体的文章，应该算是石虎的履历表，更是石虎的战功表。无数人头滚滚，石虎的战功与日俱增。攻城略地，开疆拓土，无论过程多么曲折、残酷，不可否认，石虎为后赵政权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与战功相伴而生的，是石虎的野心，官职越来越大，麾下军队越来越多，石虎同志的“雄心壮志”也就越来越大了。

    但石勒不能容许日益做大的石虎威胁到自己，即使是亲生儿子也不能容许，更何况是侄子呢，而且是捡来的！古往今来，在无限权欲面前，亲情格外脆弱。

    326年十月，石勒用程遐计，营建邺城宫室，以王世子石弘镇守邺城，配禁兵万人，车骑将军所领五十四营军队全部配署在邺城，骠骑将军兼门臣祭酒王阳专门统领六夷以辅佐石弘，直接夺取了石虎在邺城的全部权势。至于石虎，石勒让他搬家，回襄国，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这就是典型的“功多不赏”。幸亏石虎和石勒关系非同一般，否则就要刀兵加颈了。功高盖主之下，石虎只能顺从，还要表现得欢呼雀跃。泪只能忍着，气只能憋着。

    经营多年的根据地就这样没了，石虎恨死了那个为石勒出谋划策的程遐。但有石勒在，他也没办法。

    仗还要继续打，同年，石虎攻击代王拓跋纥那，双方战于句注山陉北，拓跋纥那战败，迁都至大宁以避敌祸。

    之后就到了328年和前赵国主刘曜的决战，石虎虽然战败，但在消灭刘曜的战斗中所建立的功勋却是巨大的。

    329年九月，石虎擒获前赵太子刘熙、南阳王刘胤及其将军、郡王、公卿、校尉以下三千多人，全数杀害。把前赵朝廷的文武官员、关东流民、秦州和雍州的大族九千多人迁徙到襄国，又在洛阳坑杀五郡的屠各部部众五千多人。

    之后，石虎进攻河西羌族的集木且部，获胜，俘数万人，秦州、陇西全部平定。氐族王蒲洪、羌族首领姚弋仲全部归降石虎。

    石虎上表荐举蒲洪监察六夷军事，姚弋仲任六夷左都督。迁氐、羌两族十五万人于司、冀两州。请注意这两个人，后赵之后的历史，有他们的戏份，主角，不是小丑。

    330年二月，石勒称大赵天王，行皇帝事（九月称帝）。世子石弘为太子；子石宏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军事、大单于，封秦王；子石斌为左卫将军，封太原王；子石恢为辅国将军，封南阳王；中山公石虎为太尉、尚书令，进爵位为中山王；石虎的儿子石邃为冀州刺史，封齐王。

    石勒很高兴，当年是奴隶，万人践踏，现在是皇帝（实际是），坐拥天下，不高兴才怪。但石虎很不高兴，官小了，他想当大单于，但石勒没给，他把“大单于”给了自己的儿子。“大单于”是草原上游牧民族的最高首领，在没有“皇帝”之前，它就是皇帝。并不是所有的胡人都认可皇帝，但所有的胡人必定认可大单于。

    石勒真心舍不得给！毕竟，侄子不是儿子。

    “主上自都襄国以来，端身拱手，坐享其成，而以吾躬当矢石。二十余年，南擒刘岳，北走索头，东平齐、鲁，西定秦、雍，克州十有三座。成大赵功业者，我也。大单于之望实在于我，而授黄吻婢兒，每一忆此，令人不复能寝食。待主上晏驾之后，不足复留种也。”

    这是石虎偷偷告诉儿子石邃的，不知道史官如何知道，“不复留种也”，石虎在那时就已经准备把石勒的子孙全杀光了，英明如石勒者，竟终究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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