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李叔

    呃...

    周澈愣住了。

    他以为是这个女孩太傻，关键时刻不知道做出选择，只会碍手碍脚，却没想到她心里会是这个想法...

    女生还是太容易心软，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丝毫理性可言，舒萌只不过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想到这里，再望着舒萌那一半委屈一半自责的俏脸，周澈心中的怒意也是消散了不少，毕竟，自己虽然没有亲口说过要带着她，保护好她，可当时那种情况，也相当于是一个承诺了。

    心中轻叹一口气，虽然还是冷着脸，但他语气却是稍微缓和了一些：“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希望你能听话，早点走，不然的话有些碍手碍脚...”

    碍手碍脚只不过是一个说法，经历过那种感觉，他不想再说起死字。

    没有真正接触过之前，谁都敢说自己不怕死，但是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才会知道活着有多么的幸运，即便死前的一刻内心或许是平静无比，但死里逃生之后，那种平静也永远不会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后怕！

    不等舒萌开口，周澈转头朝着坐在对面的大叔望了过去，刚才的惊心动魄之感还未完全消散，但也是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开口说道。

    “大叔，刚才谢谢你救了我们。”当时的情况，他也清楚，若不是这个大叔出现的及时，自己已经死了，而舒萌也不可能活得下来，所以语气之中，也是充满了感激。

    “没事...”对面大叔手中铁锤摆在一边，摆了摆手，也是微微一笑，声音温和，再加上一身朴素的衣着，给人一种强烈的亲和感，就如同自己家中长辈一般，也使得周澈还有些惊骇的心情，逐渐的缓和了下来。

    舒萌这里同样脸色微缓，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回过头来，笑着道：“谢谢大叔...”

    摆了摆手，那中年大叔望着俩人，道：“不用谢我，我也是刚好路过这里，刚巧见到你们遇险，顺手帮一把而已。”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忽然一转，落在了周澈右手上。

    “小伙子，你的手...”他很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一直没机会问，此刻也没有忍住。

    虽然被棉袄宽大的袖子挡住，但那雪白的绷带，偶尔露出，还是很显眼。

    “受了点伤...”摇了摇头，拉起袖子露出那被绷带包裹着的小臂，看了一眼。

    这只手真的废了...

    三言两语，简单的把自己右手的情况说了一下，不过这一次，周澈的脸色也是较为平静，甚至是一边微笑着说出，中年男子微微一怔，看着周澈的眼神，很是惊诧。

    旁边的舒萌听着，精致俏脸上也是露出一抹心疼。

    大叔这里神色诧异，周澈说的平淡，但他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痛苦，那种痛苦不仅仅是肉体，更是心灵！

    但显然他也是没有想到，经历了这般之后，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少年，竟是能够如此坦然的面对断臂之痛，说出口时，也是风轻云淡，仿佛并不是非常的在意...

    并非不在意，而是这几天过来，他已经明白，他的右手回不去了，他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纠结这些！

    很快的，轻叹一口气，中年男子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也不再过问，又继续说道：“我姓李，看你们的年纪跟我儿子也差不多，叫我李叔就可以了。”

    对于周澈断臂一事，他也明白，虽然看上去周澈已经不怎么在意，但扪心自问，若是换做他，恐怕都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做到那么的坦然...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去多问，周澈的淡然之中，埋藏了太多的痛苦！

    听到李叔的话，周澈点了点头，喊了一声，然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和舒萌。

    看李叔的样子，应该跟自己父母的年纪也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或许是因为生活所迫，历经沧桑，变成了这副略显苍老的模样，浑身上下都是透出一种沉稳之意，令周澈有些羡慕。

    他的年纪也不算小了，许多事情也都懂得，有时也喜欢装作沉稳，但他更是清楚，李叔的这种靠时间与经历打磨出来的成熟感，是装不出来的。

    只是除了沉稳之外，周澈还从他的身上以及三言两语中，感受到了一种与他自身极为不符的斯文，或许用温文尔雅来形容会更加合适。

    若是丢掉手中的那个大铁锤子，换一身正装，将那沉稳与温和展露，绝对会是一个十足的绅士。

    只是他的那双手，粗糙无比，上满沾满了黄泥，生满了老茧...

    微微愣神，周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锤子，锤子上沾了一些血渍，心中略感古怪，李叔不应该是一个民工，更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或者说对自身有着极高要求的人...

    包括他在救自己和舒萌的时候施展的一些动作，规范之余，阳刚有力，也隐隐约约的透出一种极其凌厉的感觉，仿佛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号还有一些技巧，看上去就跟厉害，即便能看懂，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的。

    不过也没多想，很快的回过神来，周澈脸色一正，开口道：“李叔，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听到这里，舒萌也是脸色一正，望着李叔。

    这个问题，两人都是有些疑惑，灾难发生这么些天，若不是像他们一样为了逃命，为了存活下去，迫不得已，没有人会在外面瞎溜达，更何况后面还出现了巨鼠这样致命的威胁...

    李叔抬起头来，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淡淡说道：“饶城。”

    听到这里，周澈有些怔住了。

    饶城他并不陌生，与唐城同在江左，位于唐城西北方向，距离这里最近的地方可都是有着几百公里！

    现在的这种道路情况，自然是不可能行车的，也就是说，他是用了几天时间走到这里，算下来其间根本就没有多少的休息时间，而且连续几天长途跋涉，体力消耗上应该是非常恐怖的！

    正准备继续开口，忽然想起了什么，李叔眉头微微皱了皱，伸手到口袋中摸索一番，然后拿出了一个胡乱卷在一起的红色塑料袋子，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迅速的将它打开，然后露出了几块压缩饼干。

    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剩下的又随手包好，往周澈这边轻轻一抛。

    “你们应该都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一路走来，路边的商店基本上都被毁了，找到的食物不多，这几天也吃得差不多了。”李叔一边嚼着饼干，一边说道。

    望着怀中的饼干，周澈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

    他都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现在见到这些饼干，胃里顿时传来一股强烈的饥饿感，甚至已经有些隐隐作痛。

    点了点头，也来不及道谢，赶紧拿出一块，然后将剩下的两块递给舒萌。

    饼干手掌大小，其实对现在的他来说，根本就不够，可有总比没有好，狼吞虎咽的吃完，周澈舔了舔嘴唇，又是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意犹未尽...

    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舒萌忽然伸过手来，手中捏着一块饼干，随后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

    “周澈，你吃吧，我吃不了那么多...”

    微微一愣，转头望着舒萌，周澈心中，渐渐的生出一股略微复杂的情绪来。

    这个女孩，真的是太过善良！

    ...

    只不过这种善良，有时会害了自己，也不知道她这种善良，能够保持多久...

    想着，周澈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很饿，你吃！”

    摇了摇头，周澈冷着脸，语气也是如同命令一般不容置疑，也不管舒萌是什么反应，他抬起头，望着李叔这边，期待着后文。

    “你们是附近的学生？”见周澈抬头望着他，李叔这才继续道。

    “对，唐中的。”周澈点了点头，道。

    “唐中？”李叔眼神微微一亮，只是随后很快又黯淡下去，这时语气也不再是平静，而是有些沉重与急促：“我儿子也是唐中的，叫李政，高二，你们认识吗？”

    摇了摇头，周澈没有开口，然后两人望着舒萌，舒萌也是摇了摇头。

    说实话，周澈在学校关注的事情还真不多，即便是跟自己同一个年级的人，他都根本不认识多少，更别说高二，他更不认识。

    而舒萌在学校估计也不会去关注那么多。

    似乎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李叔脸上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继续说道：“这次我来唐城，是为了找他，手机没有信号，根本联系不上。”

    深吸一口气，他撇过头去，望着外面继续说道：“那些乱七八糟的陨石落下来的时候，我还在饶城的一个工地上干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的工友们几乎都死完了，而我运气算是不错，活了下来。”

    “一路走过来，全部都是废墟，也遇到过很多那样的大老鼠，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回过头来，望着周澈，他又补充一句：“就是你们遇到的那种大老鼠，可能是因为什么变异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老鼠的生命力非常顽强，这铁锤是用来砸墙用的，要是普通的老鼠，一锤子下去早就砸扁了，可是这些大老鼠，不管怎么砸，它们都还能站起来，而且到处都是，根本杀不死。”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

    这几天来，他遇到的巨鼠数量太多，也想过砸死它们，可最后却发现，这些老鼠皮糙肉厚，一般的力度很难伤到它们，无论自己怎么打，无论那些老鼠被打成什么样子，即便脑袋砸扁，依然能够活动...

    也正是因为这样，刚刚在救舒萌和周澈的时候，他只是想着赶紧甩开那两只老鼠，而不是杀了它们。

    “它的弱点是眼睛，要把它们的眼睛弄出来，才能杀死它们。”望着李叔，周澈淡淡的说道。

    “眼睛？你怎么知道？”李叔略微有些诧异的问道。

    “我们之前杀死过一只...”

    “你说什么？！”李叔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周澈也不隐瞒，仔仔细细的将他们在明珠广场遇到巨鼠时的情形描诉了出来，这些老鼠的牙齿有毒也没忘记，当然也说了其他人的存在，只不过巨鼠袭击时的详细场景，他并没有去说的太细，只是一语带过，说他们十几人，分开逃命了。

    而至于明珠广场的情况，他也大概的说了一下，那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其他的幸存者，现在想想，并不是没有，或许全都藏着，又或许大部分的活人，都已经成了他们第一天寻找食物的时候，遇到的那种尸体...

    舒萌这里，听着周澈描述出来，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有些不愿去想那些，虽然这几天来，她表现的也还算平静，但周澈清楚，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虽然忍住了，但内心还是无法承受这些。

    无论是这些变异的怪物老鼠，还是那些人最后的一些言行举止...

    最为主要的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变幻无常，就连他自己的性格都是变得有些混乱起来，更别说舒萌，这场灾难带来的影响，真的太大...

    而周澈心中，也是略微的感觉到了一抹凄凉，原来的十几人，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只剩他和舒萌两人跑了过来，其他人生死未知，而付出最多的方原，恐怕都已经不幸遇难...

    听周澈说完，李叔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照你这么说，的确是很有可能，这些老鼠身上最古怪的地方就是那些会发红光的眼睛，牙齿有毒，倒是没有太注意...”

    “真要弄出这些老鼠的眼睛可不简单...”

    “不过这些家伙，嗅觉好像不咋地，还不如普通的老鼠...”这一点，但是让他稍微放心一些。

    微微沉思着，李叔又是忽然抬起头，说道：“对了，小澈，你们待在那里那么多天，难道就没有人去救援吗？”

    救援...

    听到这两个字，周澈脸皮微微抖了抖，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些莫名的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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