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虎牢关之战

    虎牢关城头

    大都督魏延在关兴、关索、许允的带领下巡视关上城防。魏延靠在城墙上，眺望着虎牢关周边地形，只见此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城关两侧连接山脉，巍峨雄壮，远望如同大山一般，甚是牢固，又因是中原入洛的交通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望着如此雄关，魏延不禁雄心万丈，感慨地说道：“人道虎牢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我追随先帝征战天下，已过二十载，所愿唯荡平逆贼，兴复汉室。直至今日才有幸能到此雄关，俯视中原，定要一展胸中抱负！”一旁的关兴、关索、许允听了也不住的点头。

    关兴敬佩地说道：“大都督威震宇内，魏军若知大都督在此必闻风丧胆。有大都督在，虎牢关便是天下第一雄关，魏军就算是插翅也难过！”

    魏延抚着胡须哈哈大笑道：“关将军过奖啦，刚才我巡视见城上箭弩擂木滚石充足，便知关将军守城有方，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我魏延生平最看重英雄豪杰，关将军只须和我同心拒敌，他日我必表奏天子为你请功！”

    关兴一听大喜，忙下跪叩拜，“谢大都督隆恩，末将就算粉身碎骨，也会守好此关！”

    魏延一把拉起关兴，欣赏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望向了远方。

    远方的山头

    几双眼睛也正注视着虎牢关城楼。

    为首的一年轻男子，气宇轩昂，虽然面色略有病容，但是也挡不住周身散发出的一股英气。他望了望远处的虎牢关，叹息道：“虎牢关地势险要，城池坚固，又有骁将魏延镇守，实在是易守难攻啊。”

    年轻男子身后，站立着几个威武大汉，与一个书生打扮的士人。士人听闻年轻男子之言，走上前来，作揖一拜，说道：“陛下勿忧。臣闻圣人云，固国不以山川之险。自古以来，没有攻不破的关隘，只有不够善战的将军。两军交战错综复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只要能抓住时机，百万敌军都可顷刻瓦解，何况一区区关隘？”

    说话的正是军师都督刘晔，年轻男子自然就是魏帝曹睿。大军筹备还须时日，曹睿急不可待，自己先领着刘晔等随从赶到前军主将田豫、朱灵的军营。又领着众人乔装打扮，上山窥探敌营。毕竟是自己第一次亲临战场，曹睿望着万里河山，想象着当初先祖曹操领兵纵横天下的情形，不禁激动万分。但是，当他亲眼望见虎牢关的雄壮时，心里又多了几分忧虑。

    见刘晔出来说话，曹睿听出来其话中有话，笑吟吟地说道：“军师神机妙算，定是已有破敌良策。军师先别说，让朕来猜一猜！”

    曹睿背过身，来回踱步想了一阵，忽转身笑道：“如此雄关，我军强攻不易，可将敌军诱出关来歼灭。朕记得军师曾经说过，蜀军连战连捷，必骄傲轻敌，我军可派老弱之军佯装攻城不敌，诱敌出城！”

    刘晔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天资聪颖，可是只猜对了一半。”

    曹睿这下感兴趣了，凑上前来问道：“此话怎讲？”

    刘晔不露声色地笑道：“一群老弱之兵怕是钓不到魏延这条大鱼。诸葛亮识人不明，臣所下之饵，一般的蜀将估计不会上钩，但是魏延偏偏就会自愿来咬钩。”

    曹睿愈发好奇，刘晔附在其耳旁一阵言语，只见曹睿拍掌大笑，大呼好计好计，君臣二人携手下山布置去了。

    数日后。

    虎牢关守将府

    魏延正和关兴关索等商讨魏军下一步动作时，忽见门外卫士奔进来通报：”禀告大都督，魏军两万人马正朝虎牢关快速逼近，准备攻城！”

    “哈哈，来的正好，我都等着手痒痒了。传令各军，即刻随我上城楼，我们一定要痛击这股来犯之敌！”魏延兴奋的摩拳察掌。

    “大都督且慢，末将镇守虎牢关已久，魏军一直未来侵犯。怎大都督没到几日，魏军就敢贸然攻城？依末将之见，小心其中有诈，还是谨慎为上！”关兴站起来抱拳说道。

    魏延一听，面露不悦地说道：“关将军何意？难道还要我怕了魏军不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两万魏军，能奈我何？关将军要是胆怯，大可以留在府中，看我破敌便是！”

    关兴一听气的满脸通红，气愤地说道：“大都督哪里话，末将愿与大都督同去，誓杀魏贼！”

    魏延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守将府。

    虎牢关城楼上

    两万魏军正排列出数个方阵，小心翼翼的举着盾牌，抬着长梯，推着冲车缓慢逼近城楼。魏延立即进行部署，下令将各个城垛的甲士和弓弩手前后列队，保持间距，并在一旁备好擂木滚石；又令关兴、关索各率领一千名弓弩手，部署城楼两侧，专门射杀接近城下之敌。再令前护军许允清理通道，以便快速运送箭矢、滚石等。

    当魏军的第一个方阵刚走到距城头百步时，魏延猛地挥起双臂，亲自擂起了战鼓。随着骤然而起的鼓声，数千名弓弩手弯弓劲射，几千只箭努带着尖厉的响声，朝着魏军飞去。魏军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密密麻麻的箭努就像冰雹一样迎面砸来，射穿了不少魏军的咽喉。魏军纷纷把盾牌举高，可是无奈箭矢的密度太高，两侧关兴、关索又不断射箭，魏军顾得了上顾不了下，顾得了左顾不了右。少数突围到城下的魏军正准备架起云梯，转眼就被城楼下倾泻而下的滚石擂木砸死......

    仅仅半日功夫，魏军就数十次攻城不利，士气大挫，开始像潮水一般的快速败退，虎牢关下横七竖八的留下了三四千具魏军尸体。魏兵的尸体和鲜血，在日光的照射下，漫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真是打的太过瘾了，大都督，魏军正在败退，我们快出城追击吧，定能扩大战果！”两个部将兴奋跑来向魏延请示。

    魏延望着远方，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兵法云，穷寇勿追。况且我军的主要目的是守住虎牢关，魏军故意退败，就是想诱我出城。区区小计，怎么能瞒得过我？我们只管在这里等魏军来攻，来多少杀多少。传令，鸣金收兵，加固城防。敢出城追击者，斩！”

    两人被魏延一点拨，既惭愧又敬佩，于是领命去巡视城防了。

    又过了数日。

    自然上次攻城失利，魏军便没了动静，连日的坚守，让魏延也渐生郁闷。这日，他正和关兴在府内下棋，前护军许允在一旁侍卫。忽见安西将军关索急忙跑来拜见：“启禀大都督，末将今日领数名哨骑前去探营，发现魏军各部正在有序退军！”

    “退军？想必是魏军前阵子攻城吃了苦头，知道有大都督在，虎牢关难以攻克。哈哈恭喜大都督，让百万魏军不战自退，了却了丞相一大疑难啊！”关兴兴奋地抱拳说道。

    “哈哈哈，这有何难，我不过是小试牛刀。丞相当年要是听我之计，早就......”，魏延忽然察觉到关索似乎言犹未尽，于是问道：“关将军，可是还有话要说？”

    关索上来一拜，说道：“正是，末将随后跟着魏军的车马痕迹一路追查，发现魏军殿后的部队中赫然树立起黄色的大纛！”

    魏延心中咯噔一下，猛然站起，盯着关索，严肃地说道：“当真？你看清楚了吗？”

    关索目光坚定地回道：“末将确认再三，的确是黄色的大纛。随从兵马虽然不多，但都身披黑甲，面带铁罩，甚是精锐！末将不敢耽误，于是火速回来禀告大都督！”

    魏延转身来回踱步思考着，黄色，大纛，谁都明白，说明军中必有魏帝曹睿！黑甲铁罩的必是虎贲军士，没错，肯定是曹睿！一想到这，魏延的心开始狂热的跳动起来。曹睿必定是见魏军攻城不利，士气低落，所以退避三舍，暂避锋芒。又因为年轻气盛，料想我军不敢出城追击，所以亲自殿后。魏延心想，一旦能够擒住曹睿，魏军必定大乱，解了洛阳之围不说，中原也许能不战而定。魏延仿佛看见自己擒下曹睿，被刘禅封为大汉第一功臣，一跃至诸葛亮之上，在朝堂上受众人礼拜，再也不用看诸葛亮脸色的情形，想想都令人心旷神怡啊。可这如果是诱敌之计.......

    魏延不住的来回走动着，一旁的关兴、关索也看的焦虑不已。最终，对胜利的渴望战胜了理智，魏延猛的拔出宝剑，心想曹睿啊曹睿啊，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就怪不得我魏延了。于是举起宝剑大呼道：“众将听令，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即刻点齐兵马，随我去冲杀曹魏后军，生擒曹睿！”

    一旁的关兴连忙拦住魏延说道：“大都督且慢，此刻魏军怕是已经走远，贸然追击怕是不妥。”

    魏延哪里听的进去，厉声说道：“那就现在开始给我追！昼夜兼程追！不出几日一定能追上魏。魏军料想我们不敢出城，必然没有防备，可一战而定！”

    关兴眼见魏延拿定了注意，情急之下只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道：“大都督三思，诸葛丞相再三叮嘱，无论如何都只能坚守，不可出城追击，我们不可违了丞相的将令啊。万一敌军有诈，岂不是得不偿失？我军只须守住虎牢关，待丞相来......”

    “够了！”魏延颇不耐烦的打断许允说话，不提诸葛亮倒好，此刻提到诸葛亮更是让魏延多年的怨念都爆发了。“少拿丞相来压我，诸葛亮如果真的事事料事如神，当初就该听我之计，让我领兵由子午谷直取长安，否则就不用白白浪费这么多年！如今千载良机摆在面前，诸葛亮远在百里之外，怎么能够知晓？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还只是诸葛亮的令。我在此地，我就是将，我的令，就是将令！”

    魏延越说越气愤，轻蔑的看着关兴说道：“我原以为关将军是英雄豪杰，如今看来不过是唯诸葛亮之命是从的凡夫俗子。罢了，你不愿去就留下，我也无须你相助，只率我带来的一万五千军马即可。你就在城楼上等着你的丞相来吧，待我凯旋归来看你羞也不羞！”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去点兵出城，关索还想说什么，无奈将命难违，只好跟着魏延出城。关兴拦他不住，只能气的捶胸跺脚，回到府中，一面下令收拾关上人马，加紧城防，一面令人快马飞报诸葛亮。

    ......

    经过半日的急行军，魏延终于在一个四周山丘环抱的山坳之中，率军追上了魏军的后队。

    令他惊讶的是，魏军虽然退败但并没有显出疲弱，反而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仿佛是在等待他一样。尽管人马追了一天已经疲乏，魏延稍作迟疑，还是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什么也别说了，干吧！

    对面的魏将望着如潮水一般涌来的蜀军，轻轻的笑了笑。

    等你很久了，来吧！

    魏延刚刚领兵冲到阵前，忽听后方一阵呐喊。东边、西边和南边的山丘上、密林里，战鼓齐鸣，田豫、朱灵等领兵从三面杀出，加上正面之兵，四万魏军四面合围，将一万多蜀军紧紧围困在山坳之中。曹爽、曹肇、刘晔等人护着曹睿，缓缓来道阵前。

    到了此时，魏延方知中了诱敌之计，陷入了魏军的包围之中，退兵为时已晚。但是，他仍然毫无惧色，瞪起两只血红的眼睛，大声咆哮道：“众军听着，莫要慌乱，如今被围，只有全力死战才有生路，随我杀回虎牢关去！”说罢，舞起手中那杆寒气逼人的银枪，催动胯下宝马，与田豫、朱灵战到一块，力敌二将，不见胆怯，持续了半个时辰，难分胜负。可是，那落入重围的一万多蜀军兵马，哪里是田豫、朱灵的幽并突骑的对手。幽并突骑中还有不少乌桓、鲜卑突骑，皆骁勇善射。蜀军之前从来遇到如此强悍对手，加上兵力不足，人马疲惫，渐渐抵挡不住围攻，已经伤亡过半，关系也多处负伤，仍在鏖战。

    曹睿看着阵中骁勇异常的魏延，不住的点头称赞：“此人便是魏延吗？真是一员猛将，可惜不为我大魏所有啊。昔日，诸葛亮设计害了仲达，断朕一臂，今日朕定要血债血偿，斩杀魏延，以祭仲达在天之灵。传令下去，射杀魏延，一个都别放过！”

    随着曹睿一声令下，魏军攻势更急，魏延左突右冲，死战不得脱。眼看万余蜀军就要全军覆没，忽见魏军后方喊声大起，一彪军杀入，竟是关兴领兵来救。

    原来关兴自魏延走后，一直心神不宁，时时在城头眺望，忽见远方狼烟四起，隐约有喊杀声。关兴大惊，怕是魏延已经中计，急忙欲领兵去救，前护军许允急忙拦住说道：“大都督调走城中一半人马，此刻城防空虚，将军肩负守城重任，怎能离开？况且日前大都督凌辱将军，这次中计，是咎由自取，于公于私，将军都不能出城啊！”

    关兴怒骂道：“住口！不准非议大都督！大都督此刻正在前线浴血奋战，我怎能见死不救？如果大都督有失，我死罪也，有何面目再见丞相！”

    许允哭着拉住说道：“前方吉凶未卜，将军一去怕是救不了大都督，自身也要一去不复返，明知凶险将军何故送死啊？”

    关兴叹息道：“我在蜀中数年，知道先帝和丞相虽然未曾责怪，但是昔日先父荆州之败的确给大汉复兴的基业造成了重创。我数年来夙兴夜寐，苦读兵书，发愤图强，就是为了有早一日能够再现先父之威，洗刷荆州之辱。如今丞相于众将之中将如此重要关隘交予我，知遇之恩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我如果去救援大都督，合兵一处，退守虎牢关，尚有一线生机。否则大都督有失，我们的兵马也断然守不住虎牢关。为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搏了！许允听令，我领四千兵马前去接应大都督，你率余下一千兵马守城，没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再出城！违令者斩！”说罢关兴领兵出城绝尘而去。

    魏延正在拼杀，忽见魏军后方一阵骚扰，一队人马像楔子一样插入了魏军的洪流之中，硬生生的打开了一个缺口。接近一看，竟是蜀军军服，为首者正是关兴。魏延深感羞愧，在马上喊道：“关将军，我后悔没有纳你忠言，误中奸计。将军不计前嫌，领兵来救，实在是令魏延惭愧万分！”

    关兴在马上回喊道：“大都督是国家栋梁，切莫气馁衰了我军士气，如今之计，快快合兵杀回虎牢关坚守为上！”魏延点头称是，关兴转身又去救关索。

    关索这边也不容乐观，他虽然异常勇猛，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已多处挂彩。眼见关兴冲入阵中来救，关索喜出望外，怎料稍一分神，一魏将从后一刀砍来，关索跌落马下。“三弟！”关兴急红了眼，跳下马来，一枪刺死了魏将，急忙抱起关索来看。只见关索后背受伤，流血不止，已不省人事。关兴连忙把关索重新背上马去，又杀出重围与魏延汇合。

    眼见突然有了救兵，魏延就要逃脱，曹睿不禁焦躁不已，忙问计于一旁的军师刘晔，不料刘晔不紧不慢地笑道：“陛下，勿急，臣等的就是这股援军！”说罢转身向一旁的曹爽笑了笑，说道：“曹将军，该虎豹骑出场了！”曹爽看了看曹睿，曹睿点了点头，曹爽一挥手，数千黑衣黑甲面带铁罩的骑兵迅速形成一条战线，不带任何迟疑，像一股黑色的洪流冲向了蜀军。

    关兴眼见魏军来势汹汹，大呼道：“大都督快带上关索先走，这里我来断后！”

    魏延大怒不从：“要走一起走！我魏延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怎么能留下关将军一人送死！”

    关兴见状急忙拔出宝剑，横在颈上喊道：“此刻不走，谁都走不了，三军可以没有我关兴，不能没有大都督。如果大都督执意不走，末将请先死于面前！”

    魏延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关索，以及身边已剩不多的将士，咬了咬牙，望了关兴一眼，转身欲离去。忽听关兴身后喊道：“大都督请留步！”魏延惊喜的转过身来，以为关兴反悔了要一起撤离。只见关兴在马上对着魏延笑了笑：“请大都督告诉舍弟关索，关式一门的荣辱，往后，就靠他了。”

    魏延心中一惊，满眼泪水的说道：“关将军.......保重！”说罢转身突围而出。

    关兴望着突围而去的魏延，舒了一口气，转身望向天空，闭眼说道：“丞相，关兴有负重托，今日要以死明志！”说罢，睁开双眼，怒目圆睁，大呼着引兵冲向黑色的魏军洪流，淹没在一片血光中......

    魏军见势发起全面反攻，数万铁骑在魏延身后紧跟不舍，尤其是冲在最前后的黑色洪流，像一群猛兽般发出慑人的吼叫声，震的蜀军更加心惊胆战。魏延领着残军冲到虎牢关，魏军紧随其后，城上蜀军不敢射箭怕误伤魏延，又来不及收起吊桥，魏军于是一窝蜂的涌入关内，很快控制了关卡城楼。魏延见城关已丢，也不敢停留，于是领着残兵败将望洛阳逃去。魏军占领城关后，也并未派军追赶。

    虎踞天下的第一雄关，虎牢关，不足一月就陷落了，等待诸葛亮的，是真正到来的空前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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